黎鐵華不說話了,坐在凳子上皺眉凝神。
渁競天心底不安起來,見他仍兀自出神,心下不安,輕聲問道:“大哥,想什麼呢?”
黎鐵華不覺說出心裡話:“想怎麼才能讓衛同被你壓一輩子翻不了身。”
這話說的…渁競天麪皮一紅。
“大哥,你別瞎想,我沒那個心思——”
黎鐵華望她一眼,嘆了口氣,渁競天說不下去了。
“大哥可是把你當親妹子看的。大哥一心爲你好,你明白嗎?”
“大哥,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大哥也知道你啊。你不是隨便的人,既然已經對那衛同動了心思,你還能忘了他再去喜歡別人?”
渁競天苦笑:“大哥,我不想嫁人了。”
黎鐵華失笑:“孩子話。那小子抱着你喊那麼些話,你也沒掙開他,要說你倆沒事兒,大哥纔不信。妹子,寨主,兄弟們可沒要你守一輩子水寨的想法,遇到良人,大家夥兒高高興興把你送出去。”
渁競天感動:“大哥——”
“哦,不對,”黎鐵華搖頭:“是高高興興把壓寨夫君迎進來。”
渁競天:“…”
“誒,也不對,人家衛國公捨得兒子入贅?”
“…”
“其實不用入贅,只要衛同跟着你走。哎,衛國公怕也不會答應啊。”
“…”
“是了,衛國公纔是大問題,我得琢磨琢磨怎麼辦。”
渁競天嘆氣,聲音高了幾分:“大哥,我說,我不嫁!”
黎鐵華沒把這話當真,反而勸她:“不嫁就娶。都是一樣的。”
這話與衛同當日抱着她耍賴時,一個意思,渁競天不由燒紅了臉。
成功把過妹的黎鐵華一驚:“妹子,你這是有事瞞着我啊。你真把人家吃幹抹淨還不認賬了?”
渁競天騰的站起身,狼狽而逃,耳尖子都紅了。擺明就是默認啊。
黎鐵華在她身後跌腳拍手:“完嘍,完嘍,這下不嫁都不成了。”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讓衛同一輩子只對渁競天好才成。在這之前,他還要考驗考驗衛同是不是對渁競天死心塌地矢志不渝。
因黎鐵華的到來,院子裡變得熱鬧起來,衆人今日逛街明天賞景,時間便嗖嗖過去了。
衛同再來時,已經踏不進半步去了。便是去外頭尋找他們,全是黎鐵華出面應對,一句“打擾人家玩樂會娶不着媳婦”就能打發了他。
衛同磨牙,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可恨,他還不能把他打了,只能忍耐。
反倒衛老太君聽了,欣慰一笑,這纔是正經大舅哥的姿態呢。
新年大朝,渁競天竟沒能看見董其成的身影,不由納悶,那犢子是憋着什麼壞呢?下朝後決定立即通知了小祥子去打聽。
眼光一轉,看見那幾個皇子也在往外走,渁競天略略遲疑,無聲放慢了腳步。
如今還活着的三個成年皇子,早成婚搬到宮外,下了朝不是回府就是上衙。方纔看皇帝那臉色,彷彿與之前無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眼裡的神采透着虛。各衙門大人心有靈犀沒拿糟心事來說,算是平穩下了朝。皇帝自回後宮,也沒留哪個兒子親近的說句話。可見,還生着這幾位的氣。
三個皇子,三方陣營,涇渭分明。圍着寧王的官員腰間多有佩刀,淳王那裡文氣蔚蔚,而沒打過交道的裕王,身邊都是宗室和老牌世家的人。
三足鼎立勢均力敵。
渁競天沉思,寧王心量狹小,淳王面慈心黑,不知裕王如何。
“渁大人。”
渁競天擡頭,是金誠。
金誠笑的親切:“家母說元宵之日上門做客,不會給渁大人帶來不便吧?”
“不是早說定的?”渁競天不耐:“你不想她來就別來,省得我們還要多備吃食。”
“…”金誠擡手撫過鼻子尖,感覺被兩扇厚厚門板夾了一樣。
“在下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來還是不來?”
金誠忙道:“來來來。”
這次渁競天沒急着離開,愛走四穩官步的官員們皆看見了這一幕,妥妥的渁競天囂張,金誠隱忍啊。
不少人莫名,金夫人怎麼元宵那天去看渁競天?知道渁競天與她女兒長得像,但人家這態度了,還拿熱臉貼冷屁股?尤其還是那一天。
金誠作勢擦額,乾笑:“呵呵,渁大人,令愛生辰,家母定要上門恭賀的。”
渁競天:“誰沒從娘肚子裡出來那一天啊。哪天不是過?我不是不知道令堂心思,我也不忍心傷了她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金誠再幹笑:“呵呵,實在是令愛與家裡小妹相似頗多。家母她…還請渁大人體諒。”
“沒事沒事,”渁競天擺手:“都是當孃的,我能理解。小金大人不必多事了。”
“…”這是在說他事兒媽嗎?
衆人恍然,才隱約想起,渁競天是在金鑾殿上說過,她女兒是元宵的生辰。金夫人必是思念小女兒移了情,把渁競天的女兒當替代了。至於爲何不是拿渁競天當替代,呵呵,衆人瞭然,就渁競天這言行做派,金夫人分分鐘跳戲啊。
渁競天又道:“帶孩子喜歡的禮物就行。”
金誠:“…”
溜達過來的金大人呵呵:“一定。”
誰知渁競天張望了一圈,忽然高聲道:“十五那天我女兒過生辰,大家夥兒都來啊,不用帶太貴重的禮。”
衆人:“…”
腳步都快了幾分,湊表臉,明目張膽要壽禮,窮瘋了吧。
各色官服從渁競天身邊涌過,沒一人搭腔。
渁競天沉默,老子也就那麼一說,又不是真要你們去,好歹來個捧哏的。
捧哏的來了。
韓謙翩然走來,笑道:“我一定去。”眼中笑意點點。
能在皇宮裡理直氣壯要禮物的也就她了。再想到那個簡直是妻子幼時翻版的小女孩,韓謙的笑更柔和幾分,眸子裡似有星星點點。幸好這裡沒有無知少女,不然帕子香囊丟一臉。
啊呸!咋不笑死你!
被刺了眼的某世子冷着臉擺脫寧王圈子,也往這邊湊。
真的不想你出現啊,渁競天想,該怎麼合情合理拒絕韓謙呢?
金誠酸溜溜開了口:“韓世子,您府裡不是有人懷了嗎,聽說嬌貴的很,您還是在家裡守着吧。”
韓謙淡定:“府裡自有人打理。”
他又不是大夫。
金大人看了眼淡漠的渁競天,笑着開口:“韓世子,那天未免鬧得渁大人家不愉快,畢竟我夫人也在,你還是暫避吧。”
韓謙黯然,是了,金夫人見到他,必然會想起汐兒,哦,不對,那天對着渁競天對着渁朝兒,她必然會想起汐兒的。可自己不同,金夫人看着她們只會想起以往的美好時光,看着自己,想起的只能是…
韓謙艱難扯了扯嘴角,對渁競天道:“我派人送禮去。”說完,便黯然神傷的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