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同過來時,就見滿城的人在談藏寶圖,還以爲兗城底下發現什麼寶窟呢。聽了原委,不由失笑。
“人生幾十年,抓那點子虛無縹緲的東西幹什麼。”
張大人暗道,這纔是兩口子。換了別人,哪怕是老友金大人,不說激動的難以成寐,也會把那圖珍藏起來。哪像現在啊,就在桌子上扔着,人都走過來看兩眼,參考一下去做自己的藏寶圖去了。
面對這種情況,張大人是無力的,總感覺這羣人眼裡心裡就沒什麼事是事兒。
渁競天自己也畫着呢,又是山又是水的,各種符號標記關口暗號。
衛同看不懂,問她:“不是說在兗城裡演練用?我怎麼瞧着你畫了個大州呢?唔,看這條山勢走向,倒有些像濟州的雁棲山。”
濟州是南密東南角上的大州,據說是海之角,每年南飛的大雁都是在濟州落腳過冬。
張大人聽得雁棲山,就想到濟州,繼而想起濟州的許些傳聞,下意識往寶藏上想。
“前朝滅於義軍,當時最大的義軍首領自稱吳天王,只差一日便要稱帝,被太祖率大軍趕出京城,一路兵敗南撤,最後在濟州負隅頑抗,半年後,全滅。吳天王一羣強盜土…呃,洗劫了京城一路搶奪南下,帶走許多金銀財寶,最後不知去向。相傳,吳天王在濟州徵調巧匠民工,爲自己修了地下陵墓,寶藏就在那裡頭。可惜,也只是傳說。”
渁競天啊了聲:“張文書,我發現你知道的傳說都跟寶藏有關啊。”
張大人沒好氣哼了聲。
小孩子長大了就是不可愛。
“傳聞,朝廷派人找了幾十年也沒找到。”張文書忽然聲音壓得極低:“便是現在,皇家也是沒放棄的,不過是暗裡行事。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衛同心裡一動,渁競天已經開口:“原來堂堂大密皇室竟然一直窮到這份上,要靠橫財才能支撐國庫?”
張大人翻了個白眼。
衛同緊張道:“難道那個傳聞是真的?如今的那塊玉璽…是假的?”
什麼?
玉璽?
假的?
渁競天一跳:“這又是什麼故事呢?說來聽聽。”
“哼,想聽我說了?”
“張伯伯,請您解惑。”
渁競天捧了杯茶,張大人接過美美一抿。
“這傳國玉璽,歷朝歷代,只一塊流傳,乃是世間第一帝始皇祭天時得上天所賜,內有龍魂。自此,不論世間皇帝變換,玉璽卻是一直在皇宮裡呆着的,守衛龍氣。得玉璽,方爲正統。若無玉璽鎮國,怕是——”
張大人頓了頓。
渁競天恍然:“若是這樣,皇帝必須要握着那塊玉璽纔敢說自己是被上天選中的。那——宮裡那塊真是假的?”
兩人瞪着張大人,渁競天是沒聽過,衛同有所耳聞卻不清楚。
張大人手擋着嘴,咳了兩聲。
“聽說,我也只是聽說——當年,吳天王闖進皇宮,後狼狽而逃,那粗俗野夫,不懂規矩,帶着傳國玉璽跑了。太祖稱帝,找不到傳國玉璽也不能就等一輩子吧,只得尋了相似的玉料,做了塊一樣的——但傳國玉璽纔是得天地認同的,哪能真一樣了,就找啊一直找…因爲這事,當時不少人對皇家有微詞,太祖手段強硬,很是收拾了一批,就沒人敢說了…”
渁競天聽得撇嘴:“不就一塊玉石,還鬧出那麼多人命,切——,他是缺德事兒做的多唄,不然身正可不怕影斜。”
張大人跺腳:“哪朝開國皇帝不是屍山屍海上位的呀,那傳國玉璽,意義不一樣,說句不好聽的,皇位上的人不如那塊玉稀罕。”
衛同:“真就沒找到?”
張大人搖頭,神色帶着嚮往:“若是老夫有生能看一眼,死而無憾啊。”
渁競天:“我發現張文書你挺貪的,古麗皇宮也能讓你死而無憾吧?你怎麼不跟老天說,有本事等你見了古麗皇宮見了傳國玉璽再勾你的命?哦,這是要跟閻王說的是吧。”
張大人生了氣:“我就是表達表達我的嚮往怎麼了?怎麼了?”
要是閻王真能聽他的,他這就出門朝天喊。
渁競天道:“這些東西也就是上位者編出來騙人心的。”
張大人就想引經據典。
渁競天問他:“你說傳國玉璽是始皇得的,蒼天大地給他的認可證。那始皇那時候就沒別的國了?如今除了南密也沒別的國了?人家哪個不是千朝萬代自個兒建起來的,照你這說,人家都不是正統?人家都是被天地摒棄的?人家那裡不下雨不長莊稼的?哦,我倒是想知道,西炎北齊東廈用的什麼當玉璽,難不成也是始皇那一塊?你不能說人家不是正統吧。”
張大人無言,強道:“傳說哪能較真。”
渁競天好奇啊:“非得找到那塊,爲什麼啊?”
衛同一語揭穿真相:“你忘了?太祖出身——是前朝末皇帝的心腹兼妹婿。”
渁競天一拍手往兩邊一舉,看張大人:“還是心虧找安慰啊。”
張大人不說話了。
“哦,對了,前朝末皇帝怎麼死的?”
張大人扭了臉。
衛同:“據說是無顏自縊。”又補充了句:“當時太祖也在。”
渁競天呵呵了。
張大人沒心情了,亂臣賊子,謀朝篡位,忘恩負義,扼殺舊主,這些,沒人敢說,但擋不住知道的人心裡想啊。
所以,當朝皇室一直沒放棄尋找傳國玉璽,找到了,自家就是順應天命剷除無道前朝。
張大人發誓再也不跟這兩隻聊天了,心堵啊。面無表情走出去,三省吾身去了。
兩隻也沒在意,衛同問渁競天:“你弄的這個怎麼玩?”
渁競天迅速把藏寶圖一卷,嘿嘿笑:“我想到個更好玩的。”
衛同有些頭皮發緊,覺得有人要倒黴,同時又覺得興奮,他媳婦那亮閃閃的臉亮閃閃的眼可真好看。
三天。
三夜。
三天三夜,未婚夫妻沒出門。
張大人眼底有些黑,老友不在,有些責任他得自動自覺擔起來。這要是在京城,他能帶着婆子撞門進去綁人——當然是綁衛同——有這樣敗壞人家女兒閨譽的嗎?
太無法無天目無尊長了。
但,這裡是兗城,是渁競天的地盤,什麼事都不能常理度之。
一把拉住黎鐵華。
“真不用去看看?”
張大人聲音是顫的,純屬氣的,看吧,家裡沒個長輩,這羣孩子淨會胡來,萬一傳出個什麼不好聽的,總是女方吃虧。
黎鐵華拉着他坐下:“老張叔,你急個啥喲,咱家寨主又不能吃虧。”
張大人當然急了:“寨主再能幹,也是個女兒家,她她她…他他他,不行,我去看看。”
黎鐵華拉不住他,跟着他到了門口,張大人才要砸門,門,嘩啦一聲開了。
兩對黑眼圈跟貓熊似的。
黎鐵華一哆嗦,這得…腎虧了?
張大人一晃,想,今晚就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