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渾身酒氣的桂將軍突然睜開雙眼,眼底清明,哪有一絲醉酒的痕跡?他翻身起來,貼在門邊聽了會兒,無聲而迅速的走到櫃子前翻出一套夜行衣換上。心裡冷笑,這麼拙劣的手段,未免太瞧不起人。
從進入大帳那幾個人沒呲他時,他就覺得不對。後來,他們更是合夥敬他的酒,當時他還以爲他們是想把他灌醉嘲笑他。可後來,隨着時間過去,他餘光發現張猛臉上隱隱的焦急,頓時驚醒,不是那麼回事!留心觀察,幾個人總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往外頭看,好似着急去做什麼事情,卻又無法走開。
桂將軍計上心頭,立即醉的不省人事。
被搬回自己的營房,他聽到張猛吩咐了聲:“你們將軍若是醒了,立即來報。”
桂將軍冷笑,報什麼?好讓你們知道我醒了,你們好把狐狸尾巴都收起來?
幸好自己酒量海大,喝了那麼多他們應當不會懷疑。
換了夜行衣的桂將軍用被子枕頭在牀上堆出人形,從窗戶悄無聲息翻出去,絲毫沒驚動守在門口的衛兵。
他先後去了幾人的營房,貼在後邊小窗下聽了許久,很肯定,屋裡沒人,站起身望向衛國公房間的方向,心下猶豫,衛國公不可小覷,他不能保證去偷聽不會被他覺察。
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回去?
眼角黑影一閃,桂將軍立即跟上去,往大營外而去。他跟蹤鎖跡是一把好手,在北邊時,多少次發現齊軍異動。他有自信能跟上去而不被發現。
出了大營,在一處揹人的凹地,桂將軍似融化在陰影裡一般,聽到下頭有聲音傳來。
“那廝睡死了去吧?”
“睡死了,放心,那親衛早被我拿住了,只要他醒來,立即會有人給咱送信。”
桂將軍咬牙暗恨,他們竟然收買了自己帶來的親衛。又恨那親衛竟然敢出賣自己,想着等回去就結果了他。
“今晚咱的線人就把東西帶過來吧?”
“是,早前傳信就說東西得了,只是出不來,今晚就能送過來。”
“呵呵,等東西拿到手,咱再把那醉貓的手指頭一按,呵呵…”
“看那姓鐘的還敢囂張。”
“不把他抄家滅族。”
桂將軍出了一身冷汗,好毒的心思。他們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好了,好了,快去吧。咱可得給國公爺好好出一口惡氣。”
“成,那我去了。”
說要去的這個,正是張猛的聲音。
“快去,快去,兄弟們帶人後頭接應,保管東西安全拿回來。”
漆黑的夜幕只有零星幾顆星,桂將軍遠遠跟着張猛到了離着大營不遠的鎮子上。
小鎮並不大,幾十戶人家的模樣,桂將軍來過這裡,這幾十戶都是生意人,做大營裡將士的生意,戰事激烈的時候包袱一裹後撤,過了戰事再回來,並不是安定的住戶。也因此,這小小的鎮子也算繁華,賣吃賣喝賣玩,依附着大營倒也盈利。
張猛並沒有直接進鎮子,而是繼續前行兜了好幾個圈,桂將軍跟着繞了一圈後沉吟,直接埋伏在小鎮口等,果然張猛又回來了,確定身後無人跟着,才進了主街。
桂將軍心裡冷笑,貼在牆角旮旯追上去。
一直追到一家鋪子後頭,張猛身形一閃進了去。
桂將軍更是肯定有鬼,那門竟是虛掩的,張猛都不叫門自己進去的,可見裡頭是約好的。
在院牆下站了會兒,桂將軍才從牆頭翻進去,幸好夜色黑,他動作飛速不會被人發現。才一落腳,腳下有些軟,桂將軍慌忙扶住牆僵住了。
並沒動靜,桂將軍才放開呼吸,鼻端被一股怪怪的味道鑽入,像是草木半乾半溼的那股怪味。腳底輕輕踩了踩,俯身抓了把,湊在鼻端一聞,恍然,是草藥。放在牆角,想來是需要陰乾。
正在此時,屋裡有豆大火光搖曳,桂將軍藉着那一絲光亮,繞過院裡晾曬草藥的木架掛簾草蓆來到窗下。
裡頭有兩個人的聲音。
“我的爺,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您還嫌我慢吶。”
是個陌生的聲音,想來就是他們嘴裡所說的線人。
接着是張猛的聲音,很是不虞:“老子早不想受那隻烏龜的鳥氣了,西部邊關是衛家的天下,他姓鐘的想插一手就插一手啊,哼,看老子不廢了他們的爪子。”
桂將軍靜靜聽着,心頭冷笑,看你罵爺爺,等大將軍收拾了你們一羣莽夫。
“哎喲,越氣越急不得,您幾位爺這麼催,小人差點兒就暴露了,伺候了您們這些年,就不能爲小的着想着想?”
“行了行了,你這不是安全過來了。放心,我那幾位哥哥帶着人打掩護,絕對不會讓你被發現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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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謝幾位爺了。唉,咱這樣的身份不好混呢,不是大密人也不是西炎人的,走哪兒都被人瞧不起。”
桂將軍心裡瞭然,這是兩邊百姓結合的後代了。
“別廢話了,單老子給你的好處就少了?快把東西拿出來。”
接下來,沒了話,悉悉索索的聲音。
桂將軍心裡貓抓一樣,到底什麼東西?
屋裡把東西拿了出來,張猛一把抓過去。
線人急得低聲叫道:“哎喲張爺,您那手勁兒可大,這幾張紙小的得來不易,您輕着點兒。”
紙?
桂將軍閉眼根據聲音判斷了下屋裡兩人的位置,壁虎一般貼在牆上一寸一寸爬上去,爬上小高窗一角張着眼睛看。
屋裡並不很昏暗,正是張猛,和一箇中年男人。那男人果然長得大密人一般瘦削的身材,五官卻像西炎人一樣分明。
張猛手裡拿着幾頁紙,光線不夠光明,正調整角度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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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將軍眯着眼睛,上頭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看不清,但那紙卻有些特別。兩個巴掌大小,白色紙面,上頭和下頭卻各有一條黑邊兩指寬。
桂將軍皺了皺眉,難道這是西炎那邊的紙?怪模怪樣。
這時,線人指着那黑邊道:“張爺您可看清了,這花紋可是守將才能用的。”
張猛點頭:“諒你小子不敢糊弄我。”
“哪敢啊。”線人諂笑道:“我糊弄誰也不敢糊弄國公爺啊。咱念國公爺的恩,有人欺負到國公爺頭上,張爺不說小的也得盡份力。”
張猛滿意,笑呵呵一張一張仔細看:“寫的不錯,字跡沒問題吧。”
線人撇嘴:“張爺您可真敢想,小的再本事也不敢讓西炎守將給寫這個啊。”
張猛猛的放下紙,怒道:“那有個屁用!”
“哎,您着什麼急啊。”線人無奈,指着給他看:“您看這紙上,每一張左下角這印,正是儀賀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