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小祥子一口純正京城口音,聞言皺了皺灰不拉幾的鼻子,嗤笑:“嗤,寨主,我在京裡看得明白,這京裡的官兒啊,還真沒個把咱水寨當回事的。人家一個個眼睛長在腦袋頂上,怎麼可能會留意寨主您啊。您就放心大膽的想幹啥幹啥。”
渁競天點頭:“目前這樣倒也好。之前我在街上留了暗號,看到沒?”
“看到了,看到了,一共三處,我都看見了。”說到這個,小祥子興奮起來:“寨主,我知道那韓謙沒少給你添麻煩。你讓我關注着韓家的消息,是不是要收拾他了?”
“沒錯,韓家後院有沒最新消息?”
“有,”小祥子說着自己都可樂:“聽說是燕平侯親自發了話,韓謙被禁足,他兩個婆娘都被罰抄家規,十遍。嘖,估計他家家規不老少。”
渁競天默默一想,也樂了,可不,韓家家規抄一遍都得個把月。不過,怎麼兩人都被罰了?當時金悅兒可是從頭一言不發避着自己的。哦,也是,韓夫人的親侄女都被罰了,她這個不受待見的能討得好?
不過,韓夫人出手是韓夫人的,她怎麼也要給昔日“好閨蜜”送一份大禮纔是。
渁競天聽着小祥子從韓府下人那裡聽來的八卦,什麼沈煙霞那裡摔了什麼,什麼金悅兒又如何委屈,心思急轉,問道:“你收了多少小弟?”
小祥子嘴巴一停:“心腹小弟有三十多,還有別的給甜頭做事的,更是近百。您放心,只要寨主您吩咐,什麼消息我也能打聽得出來。哎,寨主,我瞧着京城裡的乞丐越來越多了。”
渁競天嘆了聲,百姓日子不好過啊。
渁競天想了想,便囑咐了幾個地方:“這些衚衕裡,住的多是官員大族,你以後可以往這些裡發展眼線。但,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你們。”又想到以他們的形容怕是走到那裡就會被人趕,又怕他不好做,問:“是不是有難度?”
小祥子便笑了:“寨主小看我。要守在人家大門口,那是不可能。若只是打探消息,不是我嚼舌,這大戶人家裡頭,出來買菜辦事的人,未必知道的比他們主子少,用些小手段,什麼話那些人都能往外說。不過,寨主,要是你想聽他們當家老爺下啥命令,確實有些難。”
渁競天笑道:“那些你們聽着就聽着,主要還是要後宅消息。”
“那有什麼難,那些出來辦事的長嘴婆子一個個彰顯自己在主子跟前不得了,什麼都往外說的。寨主放心,打探得了。”小祥子拍着大腿說道,但隨即又不解:“寨主讓我盯着都是當官的,是咱水寨遇到難處了?盯着後宅有用嗎?”
渁競天便對他解釋道:“咱是半路招安,整個朝廷都不放咱蒼牙山在眼裡。如今還好,他們瞧不起咱,不會對咱動手。以後,可就未必。”
小祥子騰的站起來:“寨主意思,是他們會對咱動手?”
“未必沒這個可能。你來京兩年,應當知道些官場的事。宮裡來人明確要我只每月初一上大朝,其他時候都在家呆着。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小祥子一想,怒了:“這是養豬呢。”說完,又覺得自己誤罵了渁競天。
渁競天點頭:“沒錯,咱們水寨就是一塊肉。哼,當本寨主的肉好容易吃呢。你想,朝廷防備着我防備着蒼牙山,便是有什麼動靜當然不會給我知道。但那些官員在家裡未必不會對他們媳婦透露一二,婦人又最愛顯擺口舌。”
“所以,寨主讓我盯着他們後宅?”
“沒錯。這還算好的,便是朝廷直接對咱下手。還有別的可能,若有人利用咱們對付別的什麼人呢?”
“借刀殺人?寨主放心,我一定派人都盯好了。”
“尤其,我跟你說的那幾家,你格外注意些。當然,安全第一,任何時候都不能暴露了你和你那羣小弟。”
小祥子感動:“知道了。”
渁競天又取了一個小箱子來,打開,裡頭是一串串銅錢:“你拿去用吧,底下還有幾張銀票,自己收着,以備不時之需。”
銅錢大概幾十貫,多了也不好拿。銀子不好使,還不好藏。
小祥子沒推辭,他要努力把全京城乞丐都變成自己的纔好,暗暗發誓一定要把寨主交待的差事做好。
小祥子抱着小箱子偷摸從後門溜出去了。
渁朝兒來喊渁競天吃飯。
二十漢子另在一塊吃飯,四個女人和兩個孩子一桌坐了,飯菜是杜儀娘和杏子做的,衆人都吃得慣。
只是看着女兒略顯蒼白的臉,渁競天心裡琢磨,要不要想法子請幾個小兒科的太醫給看看,可再一想烏婆婆以前嚴厲聲明不準自己插手渁朝兒的身體調養,她心裡又犯怵。烏婆婆跟女兒之間有秘密,可自己卻不能問,那老婆子心狠,說只要自己多問一句,就讓自己再見不到女兒,她說到做到。
渁競天心裡默默嘆氣,問渁朝兒:“你烏婆婆什麼時候來?”
有烏婆婆在身邊,她就不用這麼擔心女兒身體了。
渁朝兒搖頭,小辮子一晃一晃:“該來的時候就來了。”
渁競天牙疼,這是跟自己打禪機呢?
黎小澤烏溜溜的細長眼掃掃這個,又掃掃那個,舔着嘴角道:“寨主,咱能不能擄個京裡的廚子來?”
杜儀娘立時怒了:“小兔崽子才吃了老孃幾年的飯就吃膩味了?”
渁競天側目,姐姐您能不能關注下你家小兔崽子用的是“擄”?這孩子,這就想繼承家業了?知不知道你家寨主正努力黑洗白呢?
黎小澤不怕他虛張聲勢的老孃,又舔舔嘴角:“可是,咱去京城飯館裡吃飯,我覺得人家做的挺好吃啊。還沒吃夠呢,俊妞兒,你不是也覺得好吃嗎?”
渁朝兒嘴角還沾着米,忙不迭點頭:“好吃,還要吃。”
杜儀娘立即笑着柔聲道:“俊妞兒覺得好啊,那阿姆給你尋摸好廚子啊,你覺得哪幾道好吃,阿姆尋廚子就讓他們做那些試試。做不好的不要他們。”
黎小澤撇嘴,就知道親孃兩副臉。
渁朝兒伸着手指頭,一根一根數:“涼拌雞肉絲,山野菌湯,銀杏櫻桃肉,鴨肉餅…”
一串數來,好傢伙,十根手指頭還不夠用。
四個女人交換眼色,看來不是幫黎小澤當擋箭牌,真是喜歡吃。
再看黎小澤,哈喇子流老長。
杜儀娘當然不捨得不滿足孩子們的心願,但這新家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的。
喜歡下廚的杏子便道:“寨主,不然,我去酒樓後廚學,學會了做給少寨主吃。”
“想都別想。你們兩個舌頭倒是刁,這都是人家那幾家館子裡的招牌菜,祖傳秘方,不外傳。你學什麼學?”
前頭是對兩個孩子說的,後頭便是回的杏子。
桃子桃花眼一轉:“咱去敲悶棍,逼他們教,等教會了再把人放回去。”
渁競天深深憂鬱,能優雅着些嗎?還有你們幾個,跟着點頭是什麼意思?
“京裡不是咱能任意妄爲的地方——”
“那敲了悶棍直接帶回淦州?”
渁競天無語了,桃子的內心小宇宙真是越來越剽悍了。
“行了,我來想辦法吧。”再說下去,是不是要放火燒人家飯館了?
正好,她要去見個人,讓他找個老實廚娘應該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