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霞與金悅兒被請來,兩人看到對方皆是訝然。再恭敬進了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能得進的燕平侯專用書房,進門那刻,眼睛同時眯了眯。
裡頭太亮了,比白天還要亮,這是把侯府所有蠟燭都點上了?
好…詭異。
“見過侯爺,見過夫人,見過世子。”
兩人齊齊拜下。
燕平侯面沉如水,就是這兩個女人,害死人後緊鑼密鼓進了侯府,要將韓家拉入泥潭。
“將金氏拿下。”
什麼?
金悅兒驚訝擡頭,莫不是聽錯了?
可隨後就有兩個男子上來,一人掰着她的一條胳膊往後折。
金悅兒慘叫,沈煙霞離着她只有兩步,一個哆嗦,下意識望向韓夫人。
韓夫人臉色微白,怎麼說拿人就拿人?侄女她…卻突然不敢開口了。
燕平侯沉聲道:“金氏,老實將你當年是如何陷害前世子夫人的事交待來。”
金悅兒身子一顫,不敢相信,事情…暴露了?
沈煙霞迅速低下頭,手在袖裡不停顫抖。
纔要出口問的韓謙一聽燕平侯的話,臉色一變,前傾的身子往後坐回,不可置信望向金悅兒,又望向燕平侯。
“侯爺,冤枉,妾身,妾身什麼也不知道啊…”
“知道你不會老實交待,”燕平侯冷冷一笑:“那便看你能堅持多久?本候就讓人幫你回憶回憶。”
“把人帶進來。”
門無聲打開,三個大漢拎着三個人進來,又無聲關上。
金悅兒眸子一縮。
“爹,大哥,三哥?”
被拎進來的正是金悅兒的父親金老爺,和親大哥,親三哥。三人哼哼着,鼻青臉腫縮着身子,顯然是捱了一頓不輕的拳腳。
金二表示:幸虧咱是庶出的,感謝親孃。
“哼,自你進了侯府,你孃家可是水漲船高啊。就你爹這樣沒法雕的酒色之徒都能做六品,你哥哥們更是打着侯府的幌子收了不少不該拿的好處。如今用命還回來也不差了。”
三人一聽,這是要殺人啊。
“侯爺,燕平侯!天子腳下,你敢殺人!”
燕平侯輕蔑瞧了金老爺一眼:“這就是白眼狼,如今露了真面目吧。嫁女進來還不是換好處。哼,想拿好處,也得有命先。”
表情一厲:“砍手,金氏不說,就一個個輪着砍過去!”
說完,金老爺身後的大漢撈起金老爺的手,鋒利匕首劃過。
“啊——”
一截指頭掉落在地,鮮血噴涌。
“啊——”
又一根,竟是問也不問,等也不等,接着再砍。
“啊——你這個孽女,還不快說!”金老爺怨恨朝金悅兒喊道。
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啊!
金悅兒彷彿嚇呆了,一言不發。
又是兩聲慘叫,金老爺的右手已經禿了。
金大金三嚇得爬不起來,不想看那副慘樣,卻又不敢把視線挪開,想想不一會兒就要輪到自己,雙腿一軟,脊樑骨塌了。
“妹妹,還不快說!侯爺要知道什麼?你快說啊!”
“金悅兒,你莫要害死大家!你想想爹和哥哥們是如何疼你的?你嫁進侯府,家裡是如何幫襯你的?你莫要忘恩負義牽連好人!”
金悅兒一個激靈回了神,看着父兄難以相信,他們幫襯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自己爲自己打算,攀附富貴,謀進侯府,父兄也不過是沾自己光只爲他們自己掙好處。
原來,他們不止是自私,那種眼光,恨不得自己去死的眼光,怨毒,憎惡,彷彿欲吃人般…
“啊——啊——啊——”金老爺慘叫連連,左手只剩兩根手指了。
“孽女,孽女,是我生了你養了你,便是要你的命你也該雙手奉上,還不快說!”
金悅兒身形搖晃。
金老爺又轉向燕平侯,哭嚎着哀求:“侯爺,侯爺,求您高擡貴手,您要她說什麼,小人這就讓她說。求求您,求求您看在裕王份上——”
“等等。”燕平侯一擡手攔住手下,臉色更黑了:“裕王?”
他倒是知道這家子沒用的都好色,也聽着幾分似乎是從男女之事上巴結上了裕王。難道,這裡頭還有裕王的影子?
燕平侯怒不可遏,是不是再問問,還有寧王插一腳?當侯府是什麼了!當他燕平侯是什麼了!
“你與裕王有什麼交易?說!”
十指連心,金老爺疼得死去活來,腦子無法思考。聽見燕平侯問,下意識便道:“裕王說,若是我女兒能在侯府立住腳,說的上話,就,就,兩家裡多走走。”
果然!燕平侯要氣瘋,自己不站隊,就想方設法讓侯府什麼阿貓阿狗都要站隊嗎?這是把他堂堂燕平侯當什麼了?被線提的木偶嗎?
金悅兒呆住了,她還不知道家裡還有這層關係呢。想來是因爲自己沒能霸住韓謙,所以,家裡瞧不上自己,才還沒跟自己說嗎?
燕平侯厲眼一掃金悅兒神色,暗罵了聲蠢貨,估計淳王也沒報多大希望。
“繼續。”
匕首再次揮動。
“啊——你這個不孝女,我詛咒你下地獄!”
金悅兒一顫,擡起頭,面若死灰:“侯爺,無論如何我也活不過今晚了,是嗎?”
燕平侯給了個讚賞的眼神:“不錯。”
“那,我說。”金悅兒說完,見匕首停了,嘴角惡意勾起:“但別的人,我是不管的。我註定要下地獄,哪還顧得上別人。”
豈止是惡毒!這一家人沒一點骨血人性。
“你放心,不管你說不說,你父兄都不會有好下場。”
“那我——便放心了。”
“金悅兒,你這個毒婦!惡婦!老天怎麼不劈了你!當初就該掐死你!”
燕平侯擡手,嫌惡道:“帶出去,堵了嘴處理了。”
原以爲能用家人親情逼一逼她,沒想到,完全想不到啊,這狗咬狗一碼比刑部大牢見識過的都反目的快啊。
金悅兒反而平靜下來,真勾勾望着燕平侯:“那我的桐兒…”
真恨不得她沒生過,如此天性薄涼的女人能生出什麼好孩子來?
燕平侯皺眉道:“畢竟是我韓家子嗣,本候會讓他平安一生。”
只是當個庶民平凡一輩子吧。
金悅兒眼淚譁掉下來,面現哀慼,深深伏首:“多謝侯爺。什麼罪孽都是妾身一人之過,桐兒他,什麼也不知道。”
還算有點兒人性。
再擡頭,金悅兒竟帶了淡淡的笑,無比輕柔無比愛慕看向面無表情的韓謙,貪戀看着他的臉,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我與金汐兒無話不談,事事親近。她愛慕世子,我因着她,與世子接觸幾回,也…芳心暗許。後來,又認識了,沈煙霞,我知道她也對世子情根深種,但世子心裡眼裡只金汐兒一人。”
“我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世子,只將一腔情誼掩藏。後來,沈煙霞她,忽然與我接近,總是打聽金汐兒的事情,尤其是不得外人知道的私事。”
“你,你,你莫要,莫要胡說。”沈煙霞被方纔血腥一幕震懾得臉色蒼白,嘴脣顫抖,跪坐在地上不住發抖。
金悅兒看着她,譏笑:“莫不是你以爲你能逃得過去?”
沈煙霞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