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離世的消息,彷彿一個巨浪,把京城打蒙圈了。
儘管北齊離着近,但北齊和西炎人能相提並論?聽說北邊告急,人們也沒慌,但一聽衛國公戰死,不少大戶人家當天晚上就開始忙資產轉移。
金家也聽到了消息,金大人一個踉蹌,讓金誠扶着去了國公府,金夫人也想去,被金大人攔下了,家裡還有倆孩子呢,總不能一起帶着去吧?明個兒你再去。
“老太君,節——”那個“哀”字,在看清老太君幹啥時,金大人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老太君在吃芝麻餅呢,還是肉餡的。
面色紅潤,神色清明,這絕對不是傷心過度失心瘋。
金大人似乎明白了,不可置信:“國公爺他,他——”
老太君點點頭:“暫時還死不了。”
那就是有危險?勞煩您做個擔憂模樣行不行?
“我好好的,他們才能放心。”
金大人也不踉蹌了,踢腳金誠讓他出去守門,金誠哀怨的往外走,被老太君攔住了。
“沒人能混到這裡來,讓金誠也聽聽。”
老太君拿帕子擦乾淨手,鄭重道:“新帝是要收回兵權吶,我兒就是被他派去的人給害了。”
金大人蹦起來:“國公爺到底如何了?”
“中了毒,生死還未可知。”
“那,那傳回來的消息——”
“是衛同的主意,這小子打定主意讓他老子退出這灘渾水了。”
“…”
“我且問你,新帝朝衛家動了手,我所料不錯的話,他會派人去接管砛州大軍。下一個目標,便是你家競天。新帝若是拿金家爲餌,你待如何?”
金大人面色一苦:“自是不能拖累她。”
老太君哼了聲:“到如今,你還沒有個明確態度?你只說不願拖累她,但只要金家還有一人在京城,競天能安心遠走?”
“我——”
“金塹吶,你一直都在逃避問題吶。你很明白,只能二選一,可你拖拖拉拉,愣是把自己變成人家捅你女兒的刀啊。”
金大人何嘗不知,老太君問的是金穎兒與渁競天,他選哪個。選了渁競天,便要與金穎兒爲敵。選了金穎兒,渁競天就不能再有這樣的孃家。
手心手背,他難爲啊。
老太君長嘆一聲:“兒女是緣也是孽吶。你覺得你欠了金穎兒的,可渁競天又欠了你什麼?”
金大人捂面,是的,他總是認爲金穎兒變成如今模樣是他的失職,總是不能下定決心徹底放棄。
金誠忽然開口:“等妹妹回來,我都聽她的。”
見兩人都看向他,金誠愧疚一笑:“妹妹都是爲了這個家,我不能讓她失望。”
許久之前,他金誠的妹妹就已只渁競天一人。
良久的沉默,似乎在逼金大人表態。
“我,我必不會成爲新帝威脅競天的把柄。”
到現在,他還是不能徹底狠下心。
老太君也不逼他,卻是囑咐金誠:“把家裡用不着的人散了吧。”
金大人苦笑,老太君生他氣了。
金誠鄭重點頭。
“看也看過了,做個悲傷的模樣回去吧。”老太君端茶送客。
她那芝麻肉餅才吃一半還熱乎着呢。
父子倆出來,一路沉默不語。
及到家,有人慌張來報:“錦州鄭家聯合幾路兵馬,反了。”
父子倆吃了一驚。
錦州鄭家,以武起家,流傳數百年,祖上封過候拜過將,文官武官無數,幾十年前,據說沒有出息的子孫,闔族退出京城權貴圈隱居老家,如今看來,不是家族落寞,而是野心甚大啊。
金大人嘆:“太祖曾言,衛家在,國朝不倒。鄭家必是收到衛國公遇難消息,無所顧忌了。新帝他——自掘墳墓啊。”
金誠卻平靜道:“新帝會調誰去平叛?”
邊關大軍一處都無法調動,地方軍早腐朽不堪,更甚者有二主心思,除了淦州水兵營,新帝無別的選擇。哦,還有他從濟州帶來的人馬,但他敢把守衛京城的死忠調走?捨得嗎?
金大人的心沉重不堪。
“爹,我們不欠她的。”金誠異常冷靜道:“假如這次她敢再不着調,我要行使未來家主的權利,驅她除族。”
金誠說完就出了書房,毫不猶豫。
兒子長大了,自己卻老了,金大人閉了閉眼,再睜開,有欣慰,有哀傷,只希望兒子不要說中吧。
嘭——
康順帝再次掃落一套茶具。
空氣似的太監總管一揮手,小太監戰戰兢兢奉上另一套精美茶具,擺在原來的位置,迅速而無聲息的退回原處。小太監身後的桌子上還擺着七八套一般貴重的茶器,且康順帝的腳前已是一片碎瓷的汪洋,也不知已摔了多少套。
“爲什麼?爲什麼?自從朕登基以來,兢兢業業勵精圖治,不忘祖訓,以國朝繁榮爲己任。爲什麼那些賊人還要反朕?爲什麼?你說!”
太監總管暗暗叫苦,腦汁都要熬成幹,極力爲新帝搜尋理由。
“陛下登基時日尚短,陛下的恩澤尚未遍及四海,難免有無知蠢民不知陛下的英明。一定,一定是前頭的哀帝留下的禍根,對,一定是如此,錦州,可不就是哀帝在位時沒有做好撫民嘛,不關陛下的事。可恨那哀帝不顧民間死活,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讓陛下爲難,陛下辛苦了。”
嘭——清脆的瓷器碎裂聲,讓康順帝眼睛微眯。每當他控制不住情緒時,最喜歡聽的就是這樣清脆美妙的聲音。那不是瓷器,那是一個個敵人被他剷除碾碎的聲音。
若是渁競天在,定要說康順帝娘們兒,除了娘們兒誰生氣的時候摔個碟子扯個帕子啊。
“你說的沒錯,朕是被帶累的。”康順帝累了,坐回龍椅。
太監總管微不可見輕舒一口氣,可結束了,爲自己的機智點贊。
“他們敢作亂,朕就派人剿乾淨他們。”
康順帝眯着眼睛,俊美的臉一片陰沉,派誰去呢?
渁競天…
當初協議說的清楚,渁競天負責京城以南的治安,但那是在攻打京城時。此時拿這個去說,渁競天必不會認。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給她點兒好處,讓她一直負責江南秩序的,不然現在自己調她去還要另找理由。不止要找理由,還要再許好處。
哼,都是亂臣賊子,真忠心就該主動請纓。
康順帝想一道聖旨就把渁競天派去呢,可一想,人家身爲兒媳婦正在扶靈柩回京的路上,自己現在就下旨,怕是有些難看。
罷了,等他們到了京城再奪情吧。不,衛同身爲親子還是要守孝三年的,正好讓自己的人有時間整合砛州大軍。
至於,渁競天,該怎麼說動呢?
“來人,擺駕,去貴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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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二更啦~公主造反,本宮險些沒控制住洪荒之力,總算沒發飆,身心俱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