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散去,寸草不生。戰場猶如修羅地獄一般,屍橫遍野。只有戰馬不住的哀嚎,它們不懂什麼是善惡,只是感覺不到了主人的存在。
所有人看着這片場景,都情不自禁的吞嚥着口水,不知道說什麼好。對他們來說,危機來的這麼快,解決的也很快,貌似一切就這樣的結束了。
裴夫人早就站立不住,蘭草一直扶着她,燕十三那最後的一劍,充分表現出了一個人絕決果斷。看着燕十三的離開,一種失去親人的感覺,深深的打擊了裴夫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從小到大視爲哥哥的人,最後用生命保護了自己。這麼多年沒有任何要求,自己也習慣了他的付出,如今故人逝去,裴夫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內疚,可實在無能爲力。
裴明河看着燕十三的屍體,眼神中矛盾的情緒此起彼伏。他利用了燕十三對母親的感情,是他派明一千里迢迢的去通知不知情的燕十三,最後燕十三用自己的生命,達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
可是裴明河並沒有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他看到了母親的傷心。也許自己還有別的辦法,但這是最好的辦法,只是沒有料到戰局會如此慘烈。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如果自己手下有一隻精銳的部隊,如果自己是一名天級武師,有太多的如果,可自己一個都不能。
也許對燕十三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裴明河安慰自己的想道。
“娘,十三叔死而無憾。這麼多年來,十三叔也很苦,如今全部發泄出去了,對他來說也是個解脫。”裴明河輕聲的對裴夫人說道。
聽到裴明河的話,裴夫人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明白燕十三的苦。而且現在事情並沒有完全解決,甚至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很明顯自己的兒子好像知道其中的貓膩。
“明河,娘不過問你的事。只是希望你以後做事前能三思”裴夫人眼神複雜的看着裴明河說道。
看着眼前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裴夫人非常的欣慰,自己真的老了,天下是年輕人的了。但是感覺兒子從小就不喜歡跟自己交流,做母親的有一種失敗感。
“娘,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看着您這些日子勞心太多,實在是不想再讓你煩惱了。而且兒子不是小孩子了,難道你不希望我長大嘛?”裴明河真誠的說道。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在乎的人不多,所以他格外珍惜,不想讓任何一個傷心,他看出了自己母親的想法,所以裴明河實話實說,不想自己母親誤會。
看着早已說的眼眶微紅的裴明河,裴夫人嘆了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真的只能看着兒子的背影越來越廣闊。
裴夫人收拾了下情緒,對裴明河說道:“把你十三叔的屍體收好,還有那些衛兵的,也不要落下,得給他們送回家去,畢竟他們也是爲了保護我們。明河,我們現在還去袞州嘛?”
母親的問話讓裴明河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青州還不知道怎麼辦呢。不過不能告訴母親,不讓以母親的性格,一定會回去。
“沒事,娘。接着去袞州,到了那裡,沒有人敢明着對我們下手,畢竟不管怎麼說,您還是裴家的三小姐。不過,我就不跟着你們上路了。我要回青州一趟,有些事要做。”裴明河慢慢的說道。
相比隨時都又可能出狀況的青州,袞州還是相對安全的。十多年的培養,天騎軍的大部分人還是會聽從母親的,雖然燕十三不在了,但是問題應該不大。
“不可能,都發生這樣的事了,我絕對不允許你一個人回青州。既然你認爲袞州安全,那就跟我們一起走。”裴夫人一口回絕了裴明河,她真的不能再承受一點點打擊了。
看着毫無商量的母親,裴明河的心裡非常的焦急。他很清楚胡人的殘暴,邊境上一幕幕場景在眼前劃過,那些無助的百姓,裴明河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青州腹地,那裡既有青州城,也有大量的村莊,鄉鎮,一旦發生慘劇,後果不堪設想。
越想越覺得後果實在是太恐怖了,冷汗劃過裴明河的耳邊。算了,不管了,拼了。
“娘,青州從去年開始,散騎騷擾的頻率不斷增加,隨後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我判斷,他們應該聯合在了一起。而且我打探過,打傷父親那幾個高手是北魏軍方的高手,他們都是宇文傷親衛營的人。裴師道根本不可能接觸的到,這件事有蹊蹺,青州可能埋伏了一隻北魏的軍隊。”裴明河臉色沉重的說道。
一席話說的裴夫人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青州就是她的家,她在這裡投注了太多的感情,如果不是這次丈夫受傷,父親又發話了,裴夫人絕不會離開青州,她熱愛這片土地。
可是裴夫人現在根本沒有力量去拯救青州,想到萬一裴明河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青州可就遭大劫了。心中的無力感再次襲來,裴夫人看着裴明河,還是說出了口:“就算青州沒了,我也不會讓你回去的。”
說完話,裴夫人轉身回了馬車。僕從們也開始打理周圍死去的同伴和被毀壞的東西。只留下裴明河呆立在場。
看着母親把話都說死了,裴明河雖然不甘心,但是他還是理解母親的想法,如果事情是真的,自己去青州實在是太冒險了,母親不可能放心的下,他知道母親對青州的愛絕對只比自己多,但是此時此刻,母親選擇了逃避,因爲她不能冒險,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但是要自己放棄,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少年了,不經歷磨難,怎可成材。何況這裡是他的家,家裡進了強盜,他怎麼可能置若罔聞。
夜深了,月光打在旅人的臉上,是深深的疲憊。因爲白天發生的事,裴夫人決定找了個小河邊,休整完了再上路,讓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此起彼伏的打呼聲在營地內響起,一個黑影從帳篷內探出了頭,看到沒人,身影迅速的離開,幾個起落,就離開了營地。
“夫人,你明知道少爺會逃走,幹嘛白天還那樣說呀?”望着遠去的背影,在營地門口處,蘭草問着旁邊的裴夫人。
“作爲一個母親,我是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冒險的。但作爲一個青州人,我不能攔他。明河是個很倔的孩子,我知道我的話不會讓他卻步,但作爲母親,不得不說。希望這次明河依然能安然無恙的回來。”裴夫人一樣望着遠去的裴明河,獻上了一個母親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