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海的深處有什麼,就像沒人知道大山的深處的玄機一般。
九州的南部是一望無際的大山,傳說山中有仙人,能騰雲駕霧,呼風喚雨,但從來沒有人親眼見過,世人知道這裡有數不清的山峰,森林,猛獸。世人皆稱,山有十萬,曲徑通幽。
南部十萬大山是神秘的,偶有不怕死的進山打獵或者探險,都失去音訊。久而久之,沒有人再去談論,也許是畏懼,但更多的是因爲畢竟山離大多數的人的生活都太遠了。林海深處,棲息着各式各樣的動物,這裡是他們的天堂,可是安寧的日子遲早都會被打破,大山迎來了新的客人。透過層層雲海,依稀可見兩個人的身影在山中時隱時現。
“我說親愛的爹,你家還有多遠呀?我腳快受不了了,你已經就住這種鬼的地方呀?那你去一趟青樓一定很麻煩,難怪你沒有養成喝花酒的好習慣,這種鳥地方,你說有野人,我都信。”
發牢騷的正是裴明河,他跟爹走了很久,感覺目的地越來越近,他發現爹也越來沉默,喝酒也越來頻繁,他知道一定是爹有心事。裴明河一邊埋怨着,一邊無可奈何的跟着走,山路崎嶇,但這兩個人都不是普通人,走起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掠過一座座山峰,日落西山,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整個大地,林海的深處也越發陰暗了。
兩人走的很快,如果有外人一定會說這就神仙,如漫步閒逛一般,踏過一個個常人無法跨越的界限。漸漸的樹木有些稀疏,兩人來到了一座深潭,深潭緊靠着一座山面。李明義挺了下來,掏出酒壺,一飲而盡。惆悵的眼神中,少了一絲迷茫,多了一分堅定。
“不是吧,爹,你別告訴我,老家在水裡,難怪你上了岸就不肯回家了,這地方能住人嘛?下雨會漏水吧。”
李明義對着水潭坐了下來,緩緩的說:“等到午夜,明月當空的時候,水中明亮成圓時,咱家的門就打開了,一個月只開一次,一次只開一刻鐘,今日就是開門的時候,你記住了。”
說完,不再搭理裴明河,閉目養神去了。裴明河看看深不見底的水潭,有看看快黑了的天,他突然覺得,躲在這種地方,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甚至是一百兩百年,要付出多大的決心與毅力,人的信念有這麼強?或者說人的仇恨有這麼強?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月亮也慢慢的顯現出它的全部面貌。
“爹,水裡的出現完整的月亮了”
李明義睜開了雙目,注視着水面。突然水面以可見的速度向下降去,中間逐漸出現了一個漩渦,一眨眼的功夫,深潭裡的水竟然全都不見了,在離岸邊十米的地方出現了一排階梯,順着一個深洞不知延續到何方。
“快走,走晚了,你就等着餵魚吧”
雙腿微微一蹬,李明義落下了十米的階梯處,裴明河看着這麼高的距離,心想:我去,又爬山,又下水的,完了還要跳這麼高,我的命怎麼就這麼哭呀。裴明河動了,像一陣風一般,落了下去,當然落地的姿勢有點不雅觀,屁股着地。疼痛的感覺讓裴明河只想罵娘。
“明河,馬上就要回到明家了,老祖宗一定能解決你內勁上的問題的”
裴明河一邊揉着屁股一邊委屈的說:“什麼跟什麼呀,爹,我現在只知道很痛。”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無奈的李明義只好不再過問,繼續往洞內走去,洞很黑,也很長,一邊走着,還能一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走了沒多少時間,就看到了洞口,月光的餘暉撒在洞口邊緣,顯得十分好看,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遮住了月光。
“是哪家調皮的孩子又偷跑出去了,家法可是很痛的。”
“劍叔,是我,你還想拿棍子抽我嘛?”
黑影聽到李明義的聲音,身子一顫,全身都抽搐起來:“是少主嘛?你跑哪去了?二十多年了,明刀那混蛋呢,我怎麼沒有感覺到他的刀氣。”李明義擺擺手,對他說:“刀叔沒回來,我帶我兒子回來看看老祖宗,出去慢慢說。”
三人出了洞口,豁然開朗,山中竟然有如此大的一片天地,開闊的平原,還有層層的梯田,一片片的房屋,猶如人間仙境一般。裴明河看着眼前的一切,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裡到底有多大?雖然是夜晚,但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見邊境。
“爹,這裡就是老家了,這位是誰呀?跟刀爺爺的感覺一樣。”裴明河說道
明劍看着裴明河就像看到了以前的李明義一般,都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富有朝氣,自己真的老了。但是怎麼感覺,這個小少主,身上一點學武的跡象都沒有,難道少主沒有告訴他真實的身份嘛?他又充滿疑惑的看向了李明義,只見李明義會心的一笑說道“劍叔,四歲那年,明河開始習武,而且明河比我優秀的多,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內勁卻始終無法增長,這次回來就是讓老祖宗好好看看的。”
聽到少主的話,明劍看着年輕的一代,哭述出來:“難道真的是天亡我明家,明家真的興盛無望嘛。”痛哭的老人,裴明河感到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什麼,老人一生都奉獻給了明家,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再度看到明家能重回九州之巔。
明家?難道是小時候那個奇遇裡的明氏,也許這裡能給解決他長久以來的困惑。
很小的時候,裴明河就顯現出了過人,不,準確的來說是非人的天分,不管是武學,還是文學,諸子百家,奇門遁甲,他均有涉獵。時間慢慢的過,本來照着小時候的發展,裴明河現在早就功成明就,享譽天下了,但沒有,因爲那件事的發生。
裴明河十歲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內勁竟然無法再增長,永遠停留在五品的境界,他變得非常的不解,他開始更加努力的去修煉,可是老天就是跟他開了這麼一個玩笑,不管裴明河去修煉何種內功心法,他始終無法突破五品這個魔咒,漸漸沒有人再去關注這個少年,因爲在九州,衡量實力的標準就是個人的武學能力,一個五品的人,不管你在其他方面多麼優秀,在大家看來,始終是沒什麼用的。
天才的腦子是很容易過激的,一旦鑽進了死衚衕,就很難扭轉了。看着日漸沉默而更加努力的裴明河,李明義擔心兒子出事,於是帶着十歲的明河出了一趟兩年的遠門,誰也不知道這兩年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帶回了一個小子,叫九兒,讓刀爺收做徒弟。而青州則少了一個絕世天才,多了一個玩世不恭,不學無術的紈絝。
明劍的哭聲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有些不合時宜,被吵醒的人家紛紛亮起了燭火。遠處一隊帶刀的侍衛來到洞口前,領頭的那個,是一個威嚴中正的中年人,當他看清楚這三個人後,死死的盯住了李明義,狠狠的說道:“明義,你還敢回來,當年你殺害二哥,打傷明孝大哥,如果今日我不把你就地正法,我就不配姓明。”
說完,這個中年人,抽出佩刀,運功劈出,直指李明義,勢要娶其性命。就在這時,從側方一人飛快的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明忠的刀。
“三哥,你別亂來,老祖宗說過,當年的事根本就沒有根據,不得作數,而且老祖宗要見六弟的兒子,你就別闖禍了,被老祖宗知道,你這麼大的人,還想挨罰呀。”來人急忙的說道
來人正是和李明義一輩的明禮,他們這一代六人,以“孝悌忠信禮義”命名,從大到小,當年兄弟六人感情和睦,如今物是人非,早已不復當年。李明義對明禮拱手說道:“多謝五哥搭救,小弟謝過。”明禮看了看這個從小關係最好的弟弟,差點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喜,就要和其把酒言歡了,但現在這個局面肯定不適合,硬氣的說道:“不必多禮,你們現在快去祖祠,老祖宗在那裡等你們呢。”
場上的人都沒有注意到裴明河的動向,裴明河卻目不轉睛的看着衆人,內心卻早就波瀾起伏:這就是明家的人了,是我血脈相連的人,爲什麼我卻對明禮感覺如此陌生,反而是一心要殺父親的明忠,我卻感覺到了溫暖,怎麼回事?我從小第六感就非常的準,不應該呀,這明禮一定有問題。
山中的人,不知道山外的事。山外的紛爭也與山中人無關。裴明河懷着求解的心態來到了明家的祖祠前,他不像山中之人,卻感受到祖祠中有一股跟他這個山外之人很奇妙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