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幾天後,墨易就升了監倉主事,還兼着河工總甲,這在李家可是大事,即便是阿奶對西屋一向冷淡,這回也使不得出面,洗淨了器具,祭了祖,之後,李月姐又帶着一家弟妹去爹孃墳頭上了香。
也算是告慰爹孃。
而隨着墨易走流外進入流內,做了這個監倉主事後,鎮上人又傳言開了,都說李家要發達了,如今李家在柳窪是除了周家和鄭家緊隨其後的第三家。
李二叔坐鎮抄關給楊東城當副手,而墨易管着河工,如今又兼監倉主事,李家在鎮上的風頭一時無兩。
之後,李月姐和自家二叔藉着這事請阿爺阿奶下山,快過年了,又縫這樣的喜事,一家自該團聚。
李婆子想了想,便也應了,跟李老漢一起搬回了原來的屋子住。
李家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關係倒是更進了一步,有來有往的,雖還談不上親密,但倒也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了。
轉眼便進入了臘月,隨着幾場小雪,幹河渠兩岸又披上一層薄薄的白,李月姐一早就開了檔,幾個碼頭的客人便坐在那棚裡,喝着熱騰騰的豆腐腦兒。
“喂,倉家的,怎麼還沒搬啊?”就在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上前用勁的拍着倉家的大門叫。
“來了來了,這就搬,正在整理東西,管家先進屋裡喝杯茶。”開門的是倉成婆娘,這會兒在也沒有以前的神氣了,勾簍着腰。帶着點討好的笑容。
李月姐在邊上看着也有些唏噓,早知這般,別整那些個妖娥子,這倉家日子將過的紅火的很。
“那是查老爺家的管家。這是來收房子了。”邊上,一個正喝着豆腐腦的客人道。
“怎麼這臘月邊的收房子啊?”另一個人問道。
“聽說查老爺要嫁女兒,這房子打算給女兒做嫁妝的。”先前說話的客人道。
“嫁女兒?查老爺家的女兒好似還不大吧。我前幾天還看她家媽子帶着那丫頭出來玩,才**歲上下。”又一個人湊上前問。
“不是這個女兒,是大女兒,聽說夫婿死了,不願在男方家裡守寡,便回了孃家,我是聽查家一個傭人說的。聽說查大人正準備再爲她另謀新婿,連這等院子都拿了出來,要知道,如今咱們麥場這房子,值大錢了去了。”那男子又道。
“寡婦啊。娶了不太吉利啊。”邊上人嘟喃的道。
“這有什麼,憑着查大人的權勢,還有嫁妝,哪個男人娶了她都可以少奮鬥十年。”有又那閒漢打趣的道。
衆人一致點頭。
就在這時,隔壁的倉家院門打開,倉成推着着一輛板車從大院裡出來,板車上擺着幾樣傢俱還有幾個包裹,那倉成婆娘手裡也挽着一個包裹,另一隻手還牽着倉大郎從屋裡出來。幾人剛剛出屋,那管家就啪的一聲把門鎖了。
倉家婆娘回頭看了看,紅着眼圈嘆了口氣。
“我不走,?我不走。”這時,倉大郎扭着身體,掙脫了倉成婆娘的手。轉身用勁的拍門。
走在前面的倉成回來重重的打了倉大郎一個巴掌:“走,不走就打死你,這裡已經不是咱們的家了,咱們回倉莊。”
倉大郎顯然叫他爹這一巴掌給打蒙了,不吵不鬧了,好一會兒,一手捂臉頰,嘟着嘴跟着倉家兩口子身後,一家人,漸行漸遠。走的有些蕭瑟,而倉二梅已經在前幾天嫁進了柳家。
李月姐遠遠的看着倉家三口走遠,雖然有些嘆息,但不會有太多的同情,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倉家一切都是自找的。
“喂,查管家,聽說這棟院子,查老爺要給查大小姐做嫁妝的?”這時,一個有那心思的閒漢上前巴着那管家打聽着。
“不錯,呵呵,你小子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成,告訴你,別說門,窗兒都沒有,咱家大小姐說不定過段時間要嫁周家大少爺呢。”那管家看着那賴漢子一臉不屑的道,然後轉身吐了口口水在地上便邁着官步走了。
“呸,狗仗人勢,你家大爺只不過好奇的問問,那樣的婆娘,爺還不稀罕呢。”那賴漢跳着腳伸長着脖子衝着那查管家道,惹的邊上一羣人直笑,賴漢跺跺腳走了。
“對了,剛纔那查府管家說查大小姐要嫁誰?”這時,反映過來的人不由的瞪着眼問。
“好象是說要嫁周府的大少爺,不可能吧,周府的大少爺是周東源,他不是娶了李家的李金鳳嗎,娃兒都生了。”一人詫異的回道。
說到李家,衆人都不由的壓低了聲音,誰讓他們現在就在李家的豆腐攤上吃豆腐腦呢。
而李月姐此刻那心裡也是翻江搗海一般,會不會是那管家說錯了啊,周府的三少爺差不多吧?
可萬一如果真是要嫁周東源呢,那金鳳怎麼辦?李月姐想着,她甚至有一種預感,要娶查大小姐的說不定就是周東源。
“不可能,你們這些人別碎嘴造謠。”這時,方氏正好過來,聽到攤子上的閒言,便氣哼哼的反駁道。
“咱們可沒造謠,明明剛纔那查府管家就是這麼說的。”攤子上的人辯解道。
“哼,我正好要去看小囡兒,我倒要去問問。”方氏回嘴道,然後轉身進了屋,李月姐看她的臉色不太好,顯然也是有些擔心。
不一會兒出來,方氏就急急的出來,手裡便跨着一個籃子,裡面裝了點心和小孩的衣服玩具,就朝周家去了。
自方氏走後,李月姐那心就沒有一刻平穩的,希望那傳言是假的,但總有一種感覺那是真的。畢竟自上回周家出事後,金鳳生的那丫頭就落了一個克家的名頭,連帶着金鳳在周家的日子也越來越難。
若不是如今李家在柳窪地位不一樣的了,金鳳早不知怎麼樣了呢。難道前世自己沒個好,今生金鳳依然逃不脫那結局?
轉眼,快中午。李月姐收了檔,天又開始下雪了,回到屋後,李月姐又拿了幾塊豆腐去了東屋。
李婆子正在廚房裡燒飯,李老漢在另一個竈頭上煮着篾片。
“阿奶,我拿了兩塊豆腐來。”李月姐說着,將豆腐放在竈臺上。
“你二嬸之前急急忙忙的去周家。怎麼回事?”李婆子正熬着湯,這會兒用勺子舀了一勺試了試鹹淡,看到李月姐進來,便問道。
李月姐倒也沒瞞着,便把之前聽到了一些閒言跟自家阿奶說了。阿奶一聽,那眼睛就瞪了起來,臉黑沉黑沉的,好一會兒沒說話。
一邊李老漢一嘆:“金鳳這婚事當初就不該由着她胡來,周家非良善人家。”
上次,周東禮被逐出家門,又收了監後,最後的判決下來,流配三千里。以他那公子哥的身體,十有**是沒命的了,自此,人人說起周家,都不由的咋舌,狠。對外人狠,對自家人更狠。
“事情都這樣了,再說當初又有什麼用,不過,金鳳沖喜,倒底是讓周老爺子過了那一關,如今又產一女,再怎麼周家也決不能幹那停妻再娶的事情,要知道,他們現在情形不太好,一個鄭家夠他們頭痛的了,難不成還想再得罪咱們李家,咱們李家雖然沒什麼權勢,但也不是由人撮圓撮扁的。”這時李婆子咬着牙道。
而李月姐的想法卻跟自家阿奶不一樣,她覺得周家乾的出那停妻再娶的事情,雖然要得罪了自己家,但比起跟查家,自家又不值一提了。
查巡檢原先雖跟周家合作,但更多的卻是打着私利,而自上回素娥之事後,查周就開始交惡,而周家那邊,查巡檢後來乾脆支持周家二房,使得周家大房在周家失勢不少,如今周東禮出事了,周東源如果藉此之機娶了查大小姐,那就能得到查家的支持,再憑着周家本來的勢利,到那時,便是如今的鄭家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了。
只是這一切都得等自家二嬸回來才清楚。
隨後李月姐便阿爺阿奶聊了幾句,又叮囑榮喜照顧好阿奶,便回了西屋,漿洗着一應過年用的器具,又打掃了幾個房間,之後就坐在炕上縫着過年的新衣,心裡琢磨着金鳳的事情。
月娥和月嬌兩邊撿着豆子邊輕輕的說話,還頭靠頭的,親密的很,月姐兒看着會心的一笑,墨風在一邊讀書,鎮學堂的先生今年要回鄉過年,早早請假回鄉了,因此,學堂裡便早早的罷了課。
“給我看,給我看。”這時,月嬌突然從月娥手裡搶過幾張紙。
“哎呀,小心一點,別撕了。”月娥站起來跺腳道。
結果月嬌一不小心,手上的紙掉出來兩張,正好落在李月姐身邊,李月姐撿起來一看,每張紙上都寫着密密的小楷,仔細一看,才發現全是一些小故事,有民俗的,有精怪狐妖的,居然十分的吸引人。
“月娥,這哪來的啊?”李月姐好奇的問。
“大姐,是月娥幫那宣先生做鞋子,宣先生便寫給月娥看的,這故事真有趣。”月嬌快人快語的道。
李月姐心不由的一沉,月娥幫宣周做鞋子,她是知道的,畢竟宣周於月娥有救命之恩,些許小事,也是應當,她沒有太過問,可宣周寫這些給月娥,那花的心思就不小了。
“大姐,故事很好看。”月娥扯着衣角,跟做錯的事的低語道。
“嗯,不過,以後最好還是不要收這些,傳出去對你不太好。”李月姐道。
“哦。”月娥應道,臉上卻是有些失望。
李月姐不由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心裡嘆息,月娥性子太靜了,平日除了做事,便沒什麼喜歡的消遣,而這些故事顯然正對她的味了。
“那這樣,以後讓你二哥跟宣先生討教這些故事,回來,讓你二哥寫給你。”李月姐終究不忍心了。
“嗯。”月娥立刻笑眯了眼,而李月姐覺得,在必要的時候,她該探探這個宣周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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