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東杉說道:“大家沒有說一個字,看完就原封未動地還了回來。”
張修遠哦了一聲,說道:“不會是無聲地抗議吧?應該不會啊,怎麼說這論文也不會對大家造成什麼損害。”
陶東杉說道:“不是的,張局長,大家都說寫的太好了,他們沒有辦法提出修改,就是錯別字都找不到。”
張修遠說道:“你還能說肉麻一點不?你們對縣水利設施的情況比我熟悉得多,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意見,我又怎麼可能寫出字字珠璣的文章。是不是你擔心我臉沒對方擱,所以告訴他們如果沒有大的問題,沒有原則行的問題就不要改了,就不要提意見了?你說,我是這樣的人嗎?”
陶東杉苦笑道:“怎麼樣,我就說了吧。我把真實情況一說,你就不高興。張局長,我可是求爺爺告奶奶請他們發表意見,還專門請他們開了兩次座談會。開會的時候,大家雖然提了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真正要寫在紙上,要修改你寫的文章,還真不行。你的論文是站在全局xing的立場上寫的,研究的不是我們縣,更不是我們縣裡面的某個鄉、某個村。我們若修改它,反而會讓文章遜色。
張局長,我的意見是將這篇文章提交到市水利局去,也許他們的視野比我們廣,能提出一些有價值的觀點來。不過,按我的估計,他們也不可能在你這篇文章上做大的修改,直接遞上去或許還會讓他們以爲是炫耀的,讓他們心裡不舒服。最好是通過私人途徑,徵詢他們的意見。”
張修遠還是不知道局裡的人是因爲謙虛還是因爲擔心穿小鞋而不敢大刀闊斧地修改,但他也不想去追究、思考這些,聽了秘書的話後,點了點頭,說道:“那也好,局裡的意見就這樣了。過兩天直接拿到市局去,徵詢一下他們的意見。……,你把江主任喊過來,我想問問他一些事。”
沒有多久,江軍就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女人,開始的時候張修遠還沒有認出來,當看清她的容貌後,才知道她就是水電賓館的總經理汪餘香。他吃驚地問道:“汪總,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不好?”
想不到張修遠一句簡單的問話讓汪餘香眼淚雙流:“張局長,你可要爲我做主啊,我一個女人家容易嗎?爲了給局裡創收,爲了養活那上百號人,我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流言的中傷,唔唔唔,那些話好難聽,我都忍了。唔唔唔,可到如今……”
張修遠連忙cha話道:“汪經理,有話慢慢說,慢慢說。”他最見不得女人哭泣。
江軍也勸道:“汪總,我們都知道你辛苦了。自從警察上門帶你走之後,張局長可是CAO碎了心,到處找人到處打聽。如果不是張局長,你哪裡能這麼快就出
來了,現在那幾個老闆還關在哪裡都不知道呢。別哭了,好好跟張局長講。”
汪餘香擦了一下淚水,看着張修遠說道:“張局長,謝謝你。我知道你爲了我……”
張修遠正着杯子準備泡茶,江軍馬上就拿來了熱水瓶。他本想用做事來躲避她的哭鬧,見江軍cha手,只好說道:“汪經理,這是我當局長的應該做的。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最終還是你對水電賓館管理得好,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在大家的心裡還是有數的。如果真的像其他地方那樣烏煙瘴氣,就是我有最大的本事也解決不了。汪總,你今天來找我——?”
汪餘香抽泣了兩下,說道:“張局長,我來主要是感謝張局長的援手。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活,我家的孩子還不知道……,唔唔唔……”說着又哭了,但見張修遠臉色有點不耐,只好收住哭,繼續說道,“我聽說局裡要將三產業都拍賣,全面推向社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現在賓館的職工本來就人心惶惶,這件事再疊加起來,更亂了,現在賓館幾乎是停業。我們停一天可是虧好多錢,我心痛啊。”
張修遠看了江軍一眼,然後說道:“既然汪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但目前還沒有進入實質xing的CAO作階段。不知汪總有什麼想法,如果有好的建議,我非常希望汪總能告訴我。”
江軍身體哆嗦了一下,想張口否認是自己透露的信息但還是沒有說話。
汪餘香說道:“我不知道張局長是拍賣承包權還是拍賣所有權。也不知道賓館現在的員工將來是屬於水利局職工還是劃出去。水利局將來對賓館有什麼樣的權力和義務?”她的眼睛盯着張修遠,雖然眼眶裡還水汪汪的,裡面有不少淚水,但神情卻鎮定多了,剛纔的憤懣消失得乾乾淨淨,臉上充滿的是好奇和激動。
張修遠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強人的善變。他說道:“如果請你發表建議,你覺得我們是拍賣承包權好還是拍賣所有權好?”
汪餘香看了正在倒開水的江軍一眼,說道:“張局長,這話我說不好,也不敢說。”
張修遠笑道:“這有什麼不敢的?難道說一句話我會給你上綱上線?”
汪餘香說道:“上綱上線我倒不怕,就怕局裡有的領導捨不得這塊肥肉,吃順了嘴沒有吃的了會不舒服,將來會找我們這些小人物的麻煩。”
張修遠說道:“你還是小人物?看你的意思是希望局裡一次xing賣斷,所有權、經營權一起拍賣?”
汪餘香說道:“我當然是小人物,幾個民警就能把我抓過去關幾天,什麼話都沒有。我跟他們說好話陪笑臉,他們理都不理。如果不是張局長你幫忙,我還在
那小黑屋子裡哭。……,局長,你可能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可沒有說希望局裡一次賣斷。我只是想打聽一下情況,然後回到賓館跟員工說一聲,免得他們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什麼事都不做。”
張修遠問道:“如果我們將它一次xing賣斷呢?你說社會上有沒有人買?依我看我們的水電賓館地理位置好,硬件裝修也不錯,加上你管理也好,應該會有人來買吧。”說話的時候,張修遠注意到她的眼睛一亮,但隨即這絲亮色就被她隱藏起來。
汪餘香笑着說道:“自己家的東西當然自己看重,有一個成語叫敝帚自珍就是這個意思吧?我是粗人沒什麼文化不知道說的對不對。主要是我們馬山縣縣城太小,人口不多,特別是經濟不發達,有錢的不來這裡玩,來玩的卻沒有什麼錢。要經營好一個賓館真的很難很難,頭上的婆婆媽媽太多了,今天電力局來說用電太多要罰款,明天消防部門來說消防栓不合格要罰錢,後天衛生局來說廚房裡的衛生不乾淨需要整改,嗨,真是要多煩就有多煩。這次公安局肆意抓人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我是沒有什麼錢,就是有錢我也不會買一家賓館苦自己,真有錢還不如到市裡買幾套房子囤起來,將來賺的錢肯定比經營賓館好得多。就是開商店、搞美容美髮也比這個賺錢。張局長,你覺得呢?”
張修遠說道:“還是汪總有眼光,一下就看到了房地產的前途。自從房改以來,房子的價格確實是在不斷地上漲。現在我們縣城城中心的房價到了一千三一個平方了吧?市裡的到了三千多,省城的到了五千多。這個價格肯定還要漲,過幾年翻一番而番都有可能。汪總、江主任,你們有沒有興趣在市裡買幾套房子,等將來價格上漲了拋出去?”
江軍笑了笑,說道:“我可沒錢。如果有錢,我還是想存銀行,這樣保險。我覺得這買房子跟炒股一樣,以前我聽了別人的炒股,結果虧了好幾千,再也不敢炒了。我沒有發財的命。我一個朋友借錢炒股,現在連家都不敢不回,一回來就有人上門要錢。”
汪餘香不明白張修遠爲什麼把話題扯到房地產方面,說道:“江主任說的對,還是穩妥好。無論是買房也好,做生意也好,風險都很大。所以,如果張局長想將賓館盤出去,不能開太高的價碼,那會嚇跑很多人。”
張修遠笑道:“那就看人家有沒有魄力了。我們水電賓館後面不是有一塊幾畝面積的魚塘嗎?只要把它填起來,這麼好的位置可是一塊大肥肉。不說在它上面蓋一棟住宅賣出去,就是隻把地皮轉手也是一筆不少的資金。汪總,你真沒有興趣買?”
汪餘香想不到自己給張修遠提了一個醒,心裡不由一陣後悔,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