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坡勢大,山路崎嶇,越往高處去,他們上山所遇上的阻礙就越多。好在衆人皆是騎馬的高手,遇到阻礙總能自如應對,一路斬荊披棘下來,已到達雪峰山的三分之二處。
再往上,幾乎無路可行。衆人擡頭望着飄渺的山頂,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或許,這代步的馬兒也得暫時棄之。
衆人正各自鬱郁之時,卻有一人依舊是神色坦然。
“各位小心,越往上,越陡峭危險。”秦歸路一邊回頭提醒衆人,一邊又鼓勵道:“但是各位都有過人的本領,多加小心一點,還是可以騎馬上去的。”
衆人聽秦歸路一說,心才稍稍安了下來。能夠繼續騎着馬上山,還是比徒步來的輕鬆多了。
不等衆人詢問,秦歸路和夜梟早已策馬緩緩而上。
山路實在崎嶇,小徑更加顛簸,弄雪整個人都是後仰的,那種翻下馬背的感覺越來越重。
“弄雪,你怎麼樣?”跟在弄雪身後的季姜有些擔憂,忍不住問了一聲弄雪。
弄雪猛然聽到,心裡一暖,不由柔聲道:“季大哥,我沒事,你放心!”
“真的能適應嗎?”季姜看着前面馬上弄雪歪斜搖晃的身體仍是不放心,不禁又問了一句。
“我……我還好……”馬兒腳下忽然一歪,弄雪差點晃下了馬背。聽得季姜再問時,弄雪的聲音明顯沒有那麼堅定了。
季姜眉心微蹙,弄雪的情形,有些令人擔憂。
“弄雪,你別緊張,抓好繮繩和馬鬃毛,身子稍稍向前伏。”季姜一邊駕馭,一邊提醒弄雪,給她以鼓勵。
因着季姜經常來這雪峰山挖藥,甚至這山頂,他也熟悉。所以,騎馬上山頂,於他而言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
弄雪見季姜如此擔心自己,心裡暖暖的。她的恐懼和焦灼,便也消散了大半。慢慢地屏息凝神,她的身子比之前要穩了很多。而胯下的駿馬,也在極力適應着這崎嶇的山路。
這山路因過於陡峭崎嶇,一直以來鮮有人走動的。這段路,在龍沃、百里霜和白斂塵眼裡,想要上去不是沒有困難。而是,他們在成爲城主前,便已面對過太多這樣的困難。這些困難,不是他們認爲最難解決的。哪怕是徒步,他們也會堅持到達山頂。
反而最苦的人,是暮湮。
“湮兒,你若撐不住就靠着我。”蔽月見暮湮一副苦撐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提醒他。
可惜暮湮只顧讓自己保持身體平衡而忽略了其他的事,蔽月的話,她沒有聽清楚。
“什麼?”暮湮雙手抓緊了鬃毛,極力向前伏着身子。她知道這路很難行走,若不如此苦苦撐着,只怕自己整個人都會靠向身後的蔽月。
如此,蔽月很可能滾落馬背。這山徑,實在傾斜得厲害。
“雪峰山坡度大,山路顛簸,從馬兒上山開始,你一直保持現在這個緊張的動作,我擔心你不能適應。”
“我……我……還好……”暮湮雖然嘴裡這樣說,其實她已經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她揪緊馬鬃毛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如此,便也帶動了她肩膀處跟着一起抖動。
“聲音都在發抖,別逞強了,快靠上來!”蔽月濃眉蹙緊,擔憂地凝住了眼前嬌小的身子。
“不……不用的。”暮湮緊張道。
她還在猶豫,考慮自己要不要放棄自己的堅持,而靠向身後的蔽月。
蔽月卻容不得她過久地考慮,一隻大掌便覆上了暮湮柔軟的小腹。一用力,便將暮湮帶向了自己的懷中。
“啊……”暮湮發出輕微的驚叫,生怕前面的人會轉頭來看。
“他們自顧不暇,不會看我們的。”蔽月在她耳側吐氣,溫熱的氣息拂動着耳側的髮絲,癢癢的,令人心裡**不已。
暮湮不好再掙扎,便從了蔽月。她幾乎是整個人偎在了蔽月的懷裡,看上去,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兔子被人穩穩地攏住了。
“坐好了,別怕!”
他的溫柔,籠上了她的心坎,生出了絲絲甜蜜。
山路的崎嶇,令人不敢想象。而她嬌軟的身子在馬背上起伏,蔽月單手將她按住,讓她緊貼自己健碩的身軀。
這樣地觸碰,讓暮湮心慌又焦渴。
“蔽月……”暮湮低呼,聲音微不可聞。
“嗯,又什麼事?”蔽月凝神,低問。
暮湮羞不可言,喃喃道:“你的手,可不可以移開……”
“當然不可以!”簡單幹脆的回答,讓暮湮發怔。難道,蔽月沒感覺出他的手,碰上了不該碰的地方麼?
暮湮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可是,你的手放在了我的……我的……我的……”
吞吞吐吐的,這讓蔽月有了一些驚覺。
他瞬間明白了暮湮的羞澀和緊張,更察覺了暮湮的焦渴。
心裡猛跳,小腹處的灼熱感似滔天浪潮一波又一波地襲捲自己。
別說移開手掌,他恨不得立即將懷中美色佔有。
馬兒繼續在山上慢跑,腳力,已大不如前。看得出來這一趟雪峰山的山路之行,會令所有的馬匹筋疲力盡。
幸好,這山頂上會有茵茵綠草供它們吃飽,也會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養足精神。
暮湮的臉,燥得紅透。
而蔽月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他彷彿心無旁騖。
“馬上到山頂了!”他貼緊她,低聲道:“山上風光很美,本想哪天帶你來,卻不曾想今天竟隨着一幫人來。”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暮湮其實也想單獨和蔽月一起來,那樣或許會自在很多。只是,嘴裡卻安慰蔽月:“人多一點,至少可以保證我們不遇到野獸,不是麼?”
蔽月不答,輕笑不已。
確實,長長的山路,連只野貓都沒看見,更別說野獸了。暮湮便天真的認爲,那是因爲人多的關係,野獸不敢在衆人眼前出現。
山頂是平的,中間是片寬闊地草坪,三面,卻是樹木圍住。
“到了。”將馬停住,秦歸路和夜梟率上了山,下了馬。
接着,後面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地跟上。
“就是這裡嗎?”暮湮被蔽月抱下了馬,環顧四周,見到平坦翠綠的草地,一顆心才稍稍放下。
“對,這就是季大哥經常來採藥的山頂。”不遠處的弄雪望了一眼暮湮,眼裡,似對季姜的崇拜。
弄雪暗想,今天若沒有季姜的鼓勵和陪伴,自己可能在半山腰便放棄了。
到得山上,她才知道雪峰山的陡峭和顛簸,也更體會到了季姜上山採藥的不易。而季姜當年爲妹妹下懸崖挖來一株帝休,就更是歷經了無法想象的艱難。
“各位,這裡就是無恨城的運脈所在。雪峰山險峻靈秀,孽龍洞就在這懸崖峭壁的中部。”秦歸路走過草地,立於一叢怪石邊緣。
山風獵獵拂過,吹起秦歸路的衣袍翩飛如翅。
夜梟和越總管第二時間站向懸崖邊,龍沃、百里霜和白斂塵跟了過去。弄雪自個緩緩走向亂石邊緣,娉婷身影微微顫抖。
季姜沒有動,只是淡淡地望着懸崖邊緣的人。
蔽月望着暮湮,暮湮此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座山而已,一個洞而已,險峻是險峻了一點,難道,它真能主宰無恨城世代的運脈?
暮湮不信,卻又不敢去懷疑父親所說的話。
秦歸路轉身,走出了亂石堆,穩穩地站在了芳茵地上背對懸崖。其他的人,還兀自看着懸崖底出神。
“各位今日既然是來求娶暮湮的,那我就只能按照無恨城歷代的規矩來選出小女的夫婿。也就是,無恨城下一任的城主。”秦歸路聲音雖然略顯蒼老,卻也洪亮有力。
白斂塵轉身過來,望着秦歸路的背影,開口問:“秦老城主所說的孽龍洞就是在這懸崖下?”
秦歸路沉聲道:“不錯!”
山路親自上來過,其艱險心中已有數。而這峭壁懸崖,自己也親眼見過,那藏在峭壁中的孽龍洞到底有多危險,他卻暫時不能想象。
但他感覺,一定比上山危險百倍千倍。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白斂塵一斂眸,眼裡閃過責難。
“請說!”秦歸路一擡手,風度有着說不出的豪邁和儒雅。
白斂塵聞言便放肆道:“我覺得無恨城擇婿的規矩,似乎可以改一改了。美人和江山重要,但我認爲,性命更重要!”
這是一句大實話,暮湮很認同。
“改,你以爲是喝口水那麼容易?”秦歸路冷笑不已,若是祖宗規矩那麼容易改,當初又有何必要立?
龍沃和百里霜沒有吭聲,只是一旁站着。他們連站立的姿勢都未曾改變一下,彷彿,整個人都入定了一般。
季姜微笑不語,上山時別在腰間的紫玉簫此刻已經握在了手上。
白斂塵見衆人無語,便又訕訕道:“規矩是人定的,而人,是活的!”
言下之下,就是說秦歸路太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