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不改,誓滅中山”,這八個字迴盪在大殿每個角落,久久不能消散。
衆人聽着君上蕩氣迴腸地聲音,齊聲道:“願爲君上效命,誓滅中山。”
趙雍看着大殿內的文臣良將,目光尖銳,信心大增。此刻,趙雍目標明確,方向清晰,內心也構造出了一副天下藍圖。
趙雍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攻滅中山,開拓胡疆,令北胡臣服。他不僅是趙國的君主,他還會成爲北方草原上的霸主。
這二十幾年的風雨一路走來,趙雍從沒有現在這般有自信。趙雍相信,他會是引領趙國走上強盛之邦的英主。他相信北方的胡人,會臣服趙國,爲他所用。即便北胡不聽他的詔令,一旦北胡聽到他的名字將會北遁荒漠,不敢南下牧馬。
有朝一日,他將會傲視天下,諸侯莫敢爭鋒。中山,胡地,天下,寡人必有之。
這時,一名宦者前來道:“君上,中山國司馬相求見。”
“來得正好。”趙雍雙眸散發出奪目的光芒,“我們和中山一戰之後。中山國朝堂有何變化,寡人不知。司馬喜來到我國,寡人正好試探中山國虛實。”
不多時,中山國相司馬喜走了進來,拜道:“外臣,司馬喜拜見趙君。”
趙雍擡手道:“司馬相,無需多禮。”
司馬喜謝道:“謝趙君。”
“司馬相,我們又見面了。”趙雍對着身邊宦者吩咐道:“你們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給司馬相弄張墊子。你們是想要寡人落下一個怠慢他國相邦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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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宦者快速搬來一張新的墊子,躬身退下。
司馬喜見趙君表面上叱責宦者的過錯,實則是在指桑罵槐。趙君言行之語是不歡迎他的到來。司馬喜穩定心神,面含微笑,對着趙君行禮,跪坐在墊子之上。
趙雍見對方平靜地眼神,也着實驚訝,問道:“司馬相來我國是爲了何事。”
司馬喜正色答道:“外臣,奉王命,出使貴國,是爲了締結盟約。”
田不禮咄咄逼人地問道:“司馬相不是爲了締結盟約而來,怕是另有所圖吧!”
李兌雙眸也帶着憤怒的火焰,語調不善地問道:“司馬相,此番前來是爲了試探我國的虛實吧!”
“趙君,誤會,誤會。”司馬喜臉色安寧,進退有度,很認真地解釋道:“外臣真的是奉王命而來,締結兩國和平。”
“難道是我們誤會了司馬相。”肥義攤開雙手,質疑道:“我們在滹沱河南岸,締結兩國和平。司馬相,忘了不成。”
“趙國和中山國在滹沱河南岸,締結和平,外臣是親自參與的。趙君和諸位大臣的英姿,外臣也是親自見識。外臣,自然是不敢忘了兩國的和平。”司馬喜目光迎向趙君,又道:“外臣,此次前來是爲了進一步鞏固兩國的和平。”
“維護和平是要有誠意。”趙雍眸色折射出的眼神,似乎要洞穿司馬喜的內心,“寡人不知,中山王姿爲了兩國的和平,有多大的誠意。”
“吾王爲了兩國的和平,絕對是百分之百的誠意。”司馬喜那張臉頰仍舊掛着笑容,“吾王讓我出使貴國,一是爲了重新勘定兩國疆土。二是爲了落實賠償貴國的損失。”
田不禮喝道:“中山王會有如此善意。這可是聞所未聞。”
又有幾位大臣,怒憤中山王。
司馬喜見趙臣對中山國善意之舉,持懷疑之色。爲了展示中山國的誠意,連忙從懷裡取出一份堪輿圖,高舉過頭顱,迎向趙君,“這是吾王新劃定的兩國疆土,請趙君過目。”
一名宦者見趙君使來一道眼神示意。宦者拱手,便快步上前接過司馬喜的堪輿圖,轉呈給趙君,躬身退下。
趙雍接過堪輿圖,緩緩展開,看了看圖上標識的疆土範圍,收起堪輿圖放在案几之上,問道:“寡人要的是四邑,爲何這個地圖上標識的疆土,多了百里。”
司馬喜答道:“吾王說爲了表示他的誠意,特意多劃分百里給貴國。吾王之意是爲了與貴國保持和平。吾王也希望,貴國能和我國,永遠和睦共處,不再有兵戈之患。”
趙雍見司馬喜臉色平靜,也猜不出對方內心到底想的是什麼。司馬喜話中的意思,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疆土是一國生存的根本,也是衡量一國是否強大的標準之一。中山王姿贈送趙國百里土地,令趙國君臣感到意外。衆人心裡揣摩,中山國之舉,必會藏有禍心。但一想到趙國不戰而得百里疆土,心裡着實歡喜。
趙雍不表露心跡,淡淡地問道:“寡人接受百里疆土,豈不是向諸侯證明,寡人倚仗國力,欺負中山國。這百里疆土,寡人不能收下。中山王姿的好意,寡人心領了。”
百里疆土,這可是一塊肥肉,任何人見了都會心動。當初,趙國和中山國爲了爭奪鄗城十里之地,兩國兵戈四起,死傷無數。
趙君不戰而得百里疆土,竟然拒不收納。不僅司馬喜不知道,也不明白趙君在想什麼,就連趙國朝臣也想不出趙君爲何會拒絕。
司馬喜心裡琢磨,趙君若拒不接受百里疆土,他就不能完成使命。
趙國攻破中山國三分之二的疆土,中山王姿陷入恐懼,也更加多疑。趙國不要百里疆土,中山王姿又會疑神疑鬼,揣度趙君的意圖。中山王姿更不會相信趙君真有和平之意。
司馬喜忙道:“趙君不收下百里疆土,就是不願意和我國保持和平。”
趙雍答道:“中山王的好意,寡人心領了。寡人不收下百里疆土,正是爲了兩國的和平。”
司馬喜聽着有些糊塗,問道:“趙君,這是何意。恕我愚鈍,聽不明白。”
趙雍笑道:“司馬相不明白,中山王姿會明白的。”
司馬喜又道:“趙君不收下百里疆土,我不能回國覆命。趙君之舉,外臣好些爲難。”
趙雍招了招手,用善意地眼神看着司馬喜,“寡人真心和中山國交好。寡人就不能要這百里疆土。寡人要了,豈不是說寡人貪得無厭。司馬相,也不想寡人落下罵名吧!”
司馬喜無論如何說,趙君就是拒而不納,妥協道:“趙君,不願意得百里疆土,外臣也不會過意強求。”
“司馬相能夠明白寡人的初心,實在是太好了。”趙雍挖苦道:“司馬相不會責怪寡人,讓你爲難吧!”
“外臣,豈敢責怪趙君。”司馬喜又從寬大的衣袖之中,又拿出一卷竹簡,“這是吾王賠償給貴國的禮單,趙君不會也拒而不受吧!趙君連禮單都不受,吾王就會責怪外臣辦事不利。”
宦者上前接過竹簡,轉呈給趙君。
趙雍看後,驚道:“中山王好慷慨大方。”
司馬喜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心道:“趙君不會也不要吧!”
果不其然,趙雍的聲音飄了過來,“中山王給寡人的賠償多了雙倍。司馬相,中山王這是什麼意思。寡人怎麼不明白。”
司馬喜忙道:“吾王雙倍補償貴國。足以證明,吾王是真心實意想和趙國交好。”
趙雍將手中的竹簡仍在案几上,臉色一沉,喝道:“中山王出手闊綽,莫非是看不起趙國。”
司馬喜被趙君之舉嚇了一跳,解釋道:“吾王絕沒有這個意思。”
“中山王姿就是這個意思。”趙雍怒道:“中山王姿此舉就是侮辱寡人,侮辱趙國。我國雖然不夠富裕,但也不需要任何人施捨。”
司馬喜見趙君前一秒還是和顏悅色,下一秒就怒氣沖天。司馬喜閱人無數,自知能夠揣摩王上之意。此刻,趙君心中所想,他是一點都看不透。
皆說,趙君駕馭羣臣的手段十分了得。那些溜鬚拍馬,投其所好之輩,皆被趙君棄之不用。趙君量才而用,不計較人才的出生、地位和身份是否卑微。
司馬喜猜不透趙君心中所想,便不能對症下藥,忙解釋道:“趙君,休要動怒。請聽外臣解釋。”
“有個要解釋。”
“吾王給趙國雙倍補償,並非譏諷趙國,也非侮辱趙君。吾王是真心實意想和趙君交好。請趙君,不要多想。”
“中山王姿如此羞辱寡人,司馬相竟說是爲了與寡人交好。”趙雍喝道:“司馬相,若有人給你一耳光。然後那人仗着有中山王撐腰,願意拿錢給你賠償,達成和解。你向對方談好了價格,對方卻給你三倍的價格,你心中會如何想。”
司馬喜被趙君之語,男兒熱血上涌,瞬間怒道:“我乃堂堂男子漢,豈能被對方侮辱。司馬喜乃八尺男兒,不但不會接受對方的賠償。我還要對方爲他的行爲付出代價。人格,豈能被錢財之物給玷污。”
“中山王姿用錢財玷污寡人,司馬相,寡人應該如何。”趙雍見着怒氣沖天司馬喜,順勢問道:“司馬相是大智之人,還請教教寡人。”
司馬喜因爲太激動,導致失言,連忙制住話題道:“趙君,外臣剛纔情緒太過於激動,說了很過分的話。趙君寬厚、大度的美名,傳遍諸侯。外臣失言,趙君不要往心裡去。”
“司馬相,你說的話一點也不過分。”趙雍纔不想善罷甘休,語調平和地說道:“士可殺不可辱。大丈夫,更不受嗟來之食。中山王姿如此玷污寡人,寡人應該如何。”
司馬喜也後悔情急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爲了挽救失言,忙道:“外臣,旅途勞累,神志不清故而說了錯誤的話。趙君,能夠容外臣回官驛休息。”
趙君也不在過分緊逼,答道:“司馬相遠道而來,辛苦了。寡人晚上安排酒宴爲你接風洗塵。”
“多謝君上。”司馬喜行禮道:“外臣告辭。”
司馬喜倉皇地走出大殿。
李兌問道:“君上,中山王贈送百里之地。我們不廢一兵一卒就得到了中山國的疆土。臣不明白,君上爲何不要。”
又有幾位大臣附和李兌的言論。
趙雍揉了揉疲憊的眼神,自嘲道:“也許是寡人糊塗了。中山王贈送百里疆土都選擇不要。”
肥義答道:“君上不糊塗,是臣糊塗了。”
田不禮也道:“相邦說的不錯,是臣糊塗了。”
趙雍見瞞不過肥義、田不禮等人,不怒自威,“寡人不要中山百里疆土。寡人要的是整個中山國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