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乃大吉之日,宜婚嫁。
趙國趙雍和韓國韓姬瑤的成婚大典也選擇在這日舉行。
趙雍是趙國的王,一國之主,年少英俊神武,也是趙氏的好男兒。他繼位之初,爲了保住先君的英名及趙國的國土。
面對魏、齊、秦、楚、燕五國以會葬之名伺機圖趙,他不惜國力軟弱,選擇與之爭鋒相對,破了五國以會葬之名的陰謀。
其後,燕國出兵北疆代郡,他親自領兵出征,與燕國達成城下之盟,重新締結兩國和平。
秦國欲東出函谷,便需攪亂中原。張儀邀請齊、楚兩國在齧桑會盟,宣告天下諸侯,齊、楚、秦三國欲均分天下。
秦國向平靜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不僅激起了一波又一波漣漪,反而引發了驚濤駭浪。中原諸侯不願坐以待斃,任人宰割。魏國公孫衍聯合韓、趙、燕、魏、中山五國相王首倡合縱,共同應對齊、楚、秦三國。
齊國不滿中山稱王,大舉出兵邊境,迫使中山免去王的稱號。楚、秦兩國也出兵魏國。
面對楚、秦兩國的強大的攻勢,魏國支撐不住,不得不驅逐公孫衍。
魏國被迫先是接受秦國的建議以張儀爲魏相。其次,派人迎接魏國在楚國的人質公子高回魏國參與朝政。公孫衍離魏,標誌五國合縱的失敗。公孫衍人雖走了,他心繫母國,前往韓國。竭盡全力,維持三晉和睦。
韓、趙兩國爲了自身的利益和發展,以及應對天下諸侯的態勢,兩國在區鼠舉行會盟。隨後,韓王康將女兒韓姬瑤遠嫁趙國,以續韓趙之好。
韓、趙兩國,相扶相持,祖上歷史淵源深厚。趙雍年過十八,韓姬瑤已過十七,兩人年齡相仿,地位身份高貴。韓、趙兩家聯姻,轟動了韓、趙兩國。
爲了顯示韓、趙兩國對這場婚禮的重視。趙國先是營建迎鳳殿,其次派出上萬的迎親隊伍。韓國的送親陪嫁之人,也到達了上萬人。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也不足以形容韓、趙兩國的婚禮規模盛大。
周禮婚制中的禮服崇尚端正莊重,周制昏禮服---純衣纁袡,故而婚禮服的色彩遵循---玄纁制度。
迎鳳殿內衆人進進出出,細心爲出嫁的韓姬瑤裝扮。
畫眉,塗脂,脣含朱丹。一陣忙碌之後,韓姬瑤便安靜地坐在迎風殿內,等待着他的夫君前來迎娶她。
韓倉見今日是妹妹的大喜之日,第一個送上祝福,笑道:“妹妹,你總算出嫁了。”
韓姬瑤聞言,微怒道:“哥哥就是這樣祝福我。”
韓倉也不在打擊她,笑了笑道:“今日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你要矜持、端正、大方。”
韓姬瑤回道:“長兄爲父,姬瑤聽哥哥的。”
韓倉見妹妹不和他拌嘴,還有點不習慣,又交代了幾句,便出去看看趙國前來的迎親衆人。趙雍在後宮也是精心打扮,頭戴爵弁,穿玄端禮服,緇衪纁裳,白絹單衣,纁色的韠,赤色舄。
趙雍見要迎娶心愛的人,展開雙手,滿面春風對着衆人說道:“寡人這身衣服如何。”
衆人皆道:“美。”
趙雍看了看這身衣服,着實令他滿意。此時,宦者令韓忠上前說道:“王上,晉陽郡主來了。”
趙雍忙道:“請她進來。”
韓忠轉身出去道:“晉陽郡主,請。”
趙雲舒道:“多謝。”
趙雲舒走進大殿,行禮道:“雲舒,參見王上。”
“快快起來。”趙雍擡手道:“你能來參加婚禮,寡人實在高興。”
趙雲舒緩慢起身,揚聲道:“王上大婚,我在忙也會前來。”
穆澗見趙雲舒的眼神四處看了看,像是在找什麼。最後那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穆澗心裡害怕,立馬轉過頭去迴避她的眼神,躲她遠遠的,低聲叫嚷道:“雲舒姐姐,我打不過你。今日你就不用檢查我的劍術。”
趙雲舒清澈的眼珠動了動,樂道:“我是來參加王上的婚禮的。”
穆澗聞言,摸着自己的小心臟,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太好了。”
趙雲舒秀眉一緊,有意嚇唬他,“王上,請讓我與中正大人比劍爲你助興。”
“這…”趙雍左右看了看,一時間難以做決斷。
穆澗一個勁地搖頭,低聲道:“王上,不要。”
“哈哈哈哈。中正大人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瞧你的模樣。唉,真是丟了男兒家的臉面。”趙雲舒換了一種輕鬆地口吻說道,“今日是王上大婚之日,舞刀弄劍多不吉利。”
穆澗撓了撓後腦勺,尷尬地笑道:“都怪我沒用。”
衆人說話之間,司馬望族剛踏進宮門,他見晉陽郡主也在場,立馬轉身便退了回去,心道:“她怎麼也在這裡。”
趙雲舒從人羣之中看見了他,也不做聲。對着殿內的長輩,行禮打招呼。趙雍見他來了,怎能讓了溜掉,朗聲道:“司馬望族給我站住。”
司馬望族停下腳步,此刻想走也沒那麼容易,只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道:“望族,恭賀王上大婚。”
“寡人大婚之日,你現在纔來。不行,寡人要重重地罰你。罰你什麼呢?”趙雍摸着下顎,眼神不自覺瞥了一眼身邊的人,若有所思地道:“寡人就罰你,招待客人。”
司馬望族也不知道王上用意,雙眸也在人羣之中望了望,神色尷尬道:“喏。”
趙雍瞭解他的心思,上前給他胸膛一拳,靠近耳邊低聲對他打氣,“寡人是給你創造了機會,剩下的就看你的。”
司禮擔憂王上會誤了時辰,一旁催促道:“王上,時辰快到了。”
趙雍點了點頭,對着司馬望族送去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便大步踏出宮門。
不知何時趙雲舒腳步輕盈地走到司馬望族跟前,嬌聲質問道:“宮衛使,我是老虎,還是怪獸。爲何你見了我,轉身便走。”
司馬望族不敢凝視對方直視的眼神,答道:“郡主身份高貴,不願見着我,我自然要躲着。”
“你打算躲我什麼時候。”趙雲舒輕輕呼出一口氣,並沒有將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問道,“終生不再見我。”
司馬望族不知如何回答,“我…”
“今日是王上大婚,你我之間的事暫且擱置。我不討厭你,你不用躲着我。我只說過恨你,並沒有說不想與你碰面。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你呢?什麼都忘了。”趙雲舒見他表情很生澀,也不在繼續說下去,適當截斷這個話題,“王上已經走遠。你是打算繼續站在這裡,還是與我同行前去迎親。”
司馬望族躬身道:“郡主有所命,我自當遵從。”
韓倉走了進來,喜道:“妹妹,趙王親自來迎接你了。”
韓姬瑤細聲說道:“嗯,我聽見了。”
“能夠親眼目睹你成親,我一邊真心地爲你高興,但一邊又有點難過。”韓倉雙眸含着複雜的感情,“你在趙國不能隨心所欲,我也怕你在趙國過的不好。妹妹永遠長不大,我就能保護你一輩子。”
“從小到大都是哥哥處處順我,保護我,不讓我受半點委屈。哥哥,我會記住你一輩子。”
韓倉低聲問道:“讓你遠嫁趙國,你恨我嗎?”
韓姬瑤搖頭道:“以前我恨你,但現在不恨了。你是最疼愛我的哥哥,你只會想辦法讓我高興,讓我幸福。趙君是你和父王相中的男人,自然不會太差。他一定會對我好的。”
“趙君不是涼薄之人,他會善待妹妹的。”韓倉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在趙國生活不好,一定要派人來通知我。我會想辦法把你接回去。”
“哥哥爲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剩下的路,你就放心讓我自己走吧!”韓姬瑤爲了不讓哥哥擔心,笑道:“哥哥說過,趙君是萬里挑一的好男子。他會好好照顧我的,他也一定會對我好。以後,哥哥就專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必掛念我。”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有些話本不應該說的。但我還是要對你說,王室複雜多變,你日後處事要小心些。”
“哥哥,你也真是的。我是嫁到趙國而已,日後你想起我這個妹妹,你可以來趙國看我。我在趙國真的過得不好,你再說把我接回去的話也不遲。”
“你說得對,是我多慮了。身在王室久了,總愛把簡單的事情想得太複雜。”韓倉笑道:“趙國離韓國又不是天涯海角,我有時間便會來看你。”
“王宮太冷清了。”韓姬瑤問道:“你什麼時候給我添個小侄兒。”
“忙完你的事,我就着手準備這件事。”
“好,我等着哥哥的好消息。”韓姬瑤道:“我不在母后的身邊,你要多去看看母后,替我好好照顧她。”
“我會好好照顧母后。這些事,你就不要掛念了。韓國有我,你放心吧!”韓倉笑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照顧自己。順便生一個大胖小子,母后還等着抱外孫了。”
“母后想着抱孫子。”韓姬瑤道:“哥哥先把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韓倉笑道:“哈哈,這件事不急不急。”
韓姬瑤低聲道:“哥哥,我忘了告訴你。嫂子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你以後要對嫂子溫柔點,不要老是擺着一張臭臉,我知道你對嫂子不夠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她懷上了。”韓倉聽到這個消息,太感到驚訝,朗笑道:“我要當父親了。這是真的嗎?妹妹,沒有騙我。”
“嫂子對我說的,還要我保守秘密,不能告訴你。”韓姬瑤責備道:“嫂嫂爲了不讓你分心國事,纔沒告訴你。你呀!身爲丈夫,太不稱職了。嫂子是天下最好的人,你可不要辜負她。”
“妹妹說的是,我不是個好丈夫。”
侍女小柔跑了進來,氣踹噓噓地說道:“公主,趙國來人了。”
“趙君來了,我在送妹妹一程。”
“嗯。”
韓姬瑤頭戴鳳冠,以纚束髮,穿玄色純衣纁袡禮服,輕紗掩面,長裙拖地。在韓倉的陪伴下,她踏上紅地毯,走出了迎鳳殿,婀娜多姿,亭亭玉立。
對面的趙雍頭戴爵弁,穿玄端禮服,緇衪纁裳,白絹單衣,纁色的韠,赤色舄。
一個氣質嬌美,容貌清麗。一個氣質閒淡,風度清雅。韓、趙兩國無論是迎親,或是送親之人,以及祝賀之人無不真心讚美這對璧人乃天作之合。
禮官祝禱,鳴鐘、敲磬。
趙國上百名穿着禮服的童男童女開始詠唱婚禮頌歌。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在悅耳隆重的歌聲中,趙雍衣袂飄拂,風姿卓絕向自己的新娘走來。
韓倉退後一步,笑道:“妹妹,你去吧!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已經向你走來。”
趙國隆重而盛大的禮節及趙雍本人親自前來,韓倉終於放心把妹妹交出去。
韓姬瑤儀態端正,挪動蓮步朝着自己的夫君走去。
趙雍伸出手去牽着自己的夫人的手,兩人並肩同行,步調均勻一致。按照禮制教導,兩人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往正英殿而去。
趙雍牽着韓姬瑤脣角含笑,進入殿內。
禮者高呼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合巹”
“同食。”
“禮成。”
“衆人獻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