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由北川寺來準備的。
由於今天北川凜回來,在準備晚餐之上,北川寺也是花費了一些心思。
“果然平時寺也是這樣做飯的啊。”北川凜喃喃自語一句,側頭看向北川繪里。
現在的北川繪里正看着電視,一邊看還一邊嘿嘿嘿的傻笑。
那副鹹蛋的模樣讓北川凜看得都有些痛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北川繪里明明是那麼一個聽話,並且勤奮能幹的孩子。
每次她做飯的時候,北川繪里明明都會幫忙的。
但是現在時代完全改變了。
北川繪里只盯着電視看,根本就不去看北川寺那邊一眼。
就算哥哥特別能幹也不能全部仰仗着哥哥吧?!萬一被養成廢人了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北川凜覺得自己也得以身作則。
她果斷站起,捋起袖子,取下圍裙:
“我也來幫忙。”
是啊,北川寺是長大了!是一個擁有責任心敢於肩負起北川家的男人了。
但是——
在做飯這個方面,北川凜還是有充分的自信的。
要知道北川寺和北川繪里可是吃着她做的飯菜長大的!
或許現在自家兒子在賺錢的能力上超過自己了,但在做飯這一塊,她北川凜是絕對不會認輸的。
想到這裡,她主動湊了過去。
對於北川凜的善意,北川寺也沒有拒絕,他看了一眼北川凜,乾脆地說道:
“那抻面這個環節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看正炭烤着的魚肉。”
這一次北川寺打算做炭烤鯛魚面,也算是奢侈了一把。
畢竟鯛魚在日本的價格還是很貴的。
作爲鯛魚面的配料,北川寺還準備了蝦尾、日本小蛤蜊。
這些東西要炸成天婦羅以及爆炒當作鯛魚面配菜的,再加上那邊還有炭火要顧及,因此北川凜能過來幫忙真的算是火中救急了。
他簡單地吩咐兩句就去忙着蝦尾天婦羅還有炒蛤蜊了,只留下滿臉莫名其妙,瞪着已經完全醒好的麪糰的北川凜。
抻面?
嘶...
北川凜抓了抓自己的小腦袋瓜子。
北川寺吩咐是吩咐了。
但關鍵是——
她不會啊。
北川凜側眼看了一眼北川寺那邊的進度。
只見北川寺一邊炒着蛤蜊一邊將裹好面衣的蝦尾下入鍋內。
陣陣香味瀰漫,北川寺動作麻利自然,把她這個自詡十多年養大對方的母親都給鎮住了。
又過了一會兒,北川寺像是有所察覺地扭過頭,見北川凜完全沒動麪糰的樣子,他也是眉頭一挑,大概明白髮生什麼了:
“不會抻面?”
“...咳咳,實在不好意思。”
北川凜臉都漲紫了。
剛纔還說要在做飯這方面教育北川寺呢,結果開門就遇見障礙,這怎麼不讓她覺得尷尬呢?
“沒事,我教你,很容易的。”
北川寺放下長筷,將炸好的天婦羅放在旁邊瀝乾油。
洗了一下手,再用餐巾紙擦乾。
北川寺往手掌上抹了一層油,抓起一把麪粉灑在麪糰與砧板上,隨後拈起麪糰的兩端,手腕輕巧地一抖,抻開面團的一瞬間又與此交疊,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把旁邊的北川凜都看呆了。
“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北川寺將多餘的面頭掐掉,又灑了一把麪粉在麪條上問道:“會了嗎?”
嘶...你剛纔有做什麼嗎?
北川凜揉了揉眼睛。
她的印象中就是,北川寺拿起麪糰,然後放下的時候就已經是抻好的麪條了。
北川凜也不知道這期間麪糰究竟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北川寺究竟是如何操作的。
她嘴角抽了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還是不會,寺。”
“啊?你還是不會?”北川寺都忍不住多抖了抖手。
他的眼中明顯帶着‘我明明都這麼教你了,但你爲什麼還是不會’的感覺。
但是不會就是不會,北川凜也不能打腫臉充胖子,硬說自己會了。
只是...
明明剛剛還想着在北川繪里面前露一兩手的,怎麼現在感覺...情況有點不太對勁?
“媽,要不然你還是坐着等吃飯吧?”北川寺開口道。
他現在可忙得很,要分別看三個爐子的情況,不想被多餘的事情分心。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一定就會了!”
北川凜拉住想要走開的北川寺,面色通紅。
“......”北川寺。
她能清楚地看見北川寺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像是在對她這個活寶母親表示無奈一樣。
但在北川凜格外認真的注視下,北川寺還是重新拿起麪糰。
隨後——
在北川寺麻利果斷的一頓操作下,麪糰在北川凜的注視下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麪條。
就好像變戲法一樣神奇。
“會了嗎?”北川寺撒了一把麪粉問道。
北川凜雙眸沉靜,隔了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說道:
“嗯,差不多了,我該回座位上等飯吃了。”
一邊說着這句話,她一邊摘下了圍裙,在北川寺的注視下坐在北川繪里的旁邊。
過了差不多一分鐘,才聽見北川凜帶着哭腔的聲音:“繪里,你說有沒有道理嘛!他明明從以前就一直吃着我做的飯長大的!現在翅膀硬了,都開始鄙視自己的母親了!”
與此同時,北川繪里與中嶋実花驚慌失措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啊?!等會兒!凜媽!你別哭!你身上還有面粉呢!”
“對啊,別哭啊!北川就是什麼都做得到,北川伯母真的不要在意這些,我們就這樣不給他添麻煩就好了。”
那邊吵成一團,這邊的北川寺總算能夠安安心心準備東西了。
他先是將炭火稍微烤過的魚骨投入湯底,隨後再加上濃湯寶,一鍋咕嚕咕嚕翻騰着的乳白魚湯底就完成了。
另一邊的抻好的麪條下入鍋中,簡單過水後放入早就準備好的碗內。
乳白色的湯底搭配上面條,最後再由北川寺將炒好的蛤蜊、烤好的鯛魚肉、炸好的天婦羅擺入碗內,中間再點綴上青翠的蔥花。
“吃飯了。”北川寺簡單地說了一句,隨後就端着餐盤將四碗鯛魚面送上了桌。
這極其好看的賣相以及濃郁的鮮味,轉瞬間就吸引了北川凜、北川繪里以及中嶋実花的目光。
再然後——
在北川家的餐桌上面就出現了極其默契的一幕。
北川凜、北川繪里、中嶋実花一邊吃着北川寺準備的鯛魚面,一邊誇獎着北川寺做出來的東西真好吃。
這齊刷刷整齊的模樣,看得北川寺心中涌出一抹不妙的感覺。
北川繪里和中嶋実花鹹魚倒還好說,可剛纔還好好兒的北川凜怎麼也變成這個樣子了?
“...算了。”
這也沒什麼好考慮的。
反正這些人都會莫名其妙地變成這樣。
北川寺想着想着就喝了一口湯。
......
吃飽喝足後,北川凜又提出要檢查家庭衛生的請求,在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後,她又說什麼浴室裡面肯定有沒有打掃到的地方,等到她看完乾乾淨淨的浴室後,又提出要去自家兒子和女兒的房間——
“你都一大把年紀了,就不要胡鬧了。”北川寺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再然後...
剛纔發生的一幕又發生了:
“繪里!你說有沒有道理嘛!明明當時我抱着寺的時候,他還那麼小小的,很可愛的,可現在怎麼就長歪成這個不解風趣的樣子了?”
“等等!凜媽!你別急着哭!我倒是覺得寺哥挺帥氣的!”
“是啊,北川伯母,你不用在意這種事情的,北川一直都是這種樣子的。”
這些話北川寺聽着都是搖了搖頭。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臺戲,北川寺如今也算理解這一點了。
不過理解歸理解,該說的北川寺還是會說。
他來到客廳,隨後拍了拍北川繪里的肩膀,用眼神和善地示意她去另外一邊坐着。
等到北川寺落座於剛纔北川繪里坐着的地方時,北川凜也算是恢復過來了。
面對着自家母親的目光,北川寺敲了敲桌子,聲線平穩:
“其實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談一談。”
他的語氣之中帶着認真,讓北川凜微微一愣:
“要談事情?”
她與北川寺之間要說的事情應該都說完了,怎麼現在對方好像還有話沒講完一樣。
在北川凜疑惑的目光下,北川寺緩緩地開口道:
“這一次你回來這邊,之後就不用再去巴黎了。”
嗯?
北川凜大概知道北川寺要說什麼了。
她啞然片刻後纔開口道:“寺...你的意思是...想讓我辭去巴黎那邊的設計師工作嗎?”
“不錯。”北川寺肯定了北川凜的想法:“正如你所見,家裡面的情況越來越好了,你也不用一直在海外工作,好好兒在東京這邊定居,享受晚年生活也就夠了...”
是的。
這就是北川寺表達出來的東西。
他一個月能夠拿到數百萬日圓,這種月收入,那怕是在東京這種城市之中,也不會讓北川凜過上難過的生活。
而且這還是北川寺沒有認真去工作的情況下。
真要拿錢的話,北川寺還有都市靈異頁面、茨城縣一衆人脈、羣馬縣那邊的中嶋財團關係...
這些人脈關係真要轉化成金錢的話,讓北川凜每天過得像個鹹蛋根本就沒有多大問題。
這也是爲人子女十分正常的想法。
自己有能力了,完全能夠帶得起父母生活,那麼當然也就不願意讓父母再去外面奔波勞累了。
“也就是說,以後凜媽和我們也能生活在一起了嗎?!”北川繪里看看北川寺又看看北川凜,語氣之間帶着點驚喜。
“話是這麼說...如果決定要留下的話,現在的房子肯定是不夠住的,所以還得再去找一處不錯的地方。”北川寺點頭。
不過辭去工作對於北川凜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決策,北川寺並不指望她今天晚上就能夠做出決定來。
總之,這一切都得看北川凜自己是如何考慮的。
北川寺看向北川凜。
在他的注視下,北川凜也是訕訕地笑了兩聲,目光遊離。
或許如北川寺所說的那樣,留在東京養老是最貼切也是最安逸的道路。
畢竟北川寺與北川繪里都已經不是需要她操心的年紀了,家庭的經濟情況也好轉起來,她是否在海外工作也已經完全影響不到這邊了。
在這種情況下...留在東京,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每天叫兩句‘我兒子天下第一’‘我兒子天下無敵’舒舒服服當個不用努力的人...不也挺好的嗎?
這是非常正常的想法。
要是真不用努力就能過上好生活,那麼誰又願意去努力呢?
誰不想好好兒地睡個安穩覺,不用頂着寒風去上課呢?
誰不想躺着就能吃飽喝足還能外出旅遊呢?
但是——
“我覺得吧...我還是過不了那種生活。”北川凜實話實說了。
她很感謝自家兒子的一片好意。
但真讓她這個本來就忙得要死要活的人一下子突然閒下來...那真的有些過不慣日子。
看來在這個問題上,北川凜早就有所答案了,因此北川寺也是開口問道:
“那你的想法是...?”
這一下,不止是中嶋実花,就連旁邊的北川繪里都看過來了。
在她們的視線中,北川凜幾乎沒有思考,率直地回答了:
“我想去看看其他國家的風景。”
說完這句話後,北川凜又覺得這個目標有些籠統,於是她又補上幾句:“其實就是想四處旅遊吧,多看看不同的景色、不同的人和物...這也是健一的夢想,但是工作還是要工作的,巴黎那邊的工作我是不會辭掉的,頂多把我的工作分量減少。”
說着,北川凜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看,我可以邊工作邊積攢自己四處旅遊的錢,等到差不多想要回來了,就回到東京來,安享晚年,這也很不錯嘛。”
她在那邊說着,北川寺卻是禁不住思考。
剛纔北川凜提到了‘健一’。
這應該指的是自己的父親,北川健一。
北川寺並不清楚北川健一還有這樣周遊世界的夢想,畢竟他不是原主。
但既然這就是北川凜的想法。
作爲兒子,北川寺也只能去支持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