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的陽光普灑在大地,鳥兒在藍天翱翔,野牛在河邊汲水,猛虎倦怠地匍匐在地上搖晃着尾巴,猴子在叢林裡嬉戲,麋鹿則成羣結隊地啃着嫩草,遠處還有幾條灰狼遊弋,天地間一片祥和寧謐。
“呦嗬,呦嗬……”
突然,平靜的原野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嘈雜。
戰鼓隆隆,號角嗚咽。
塵煙飛揚中,數十輛戰車奔馳着闖入了自然的領地,用弓箭和戈矛四處堵截着驚恐萬分的野獸,將之朝中央圍攏。
與此同時,一輛頂着華蓋的戰車,在兩旁八駕黑色戰車和上百名騎士、隨從的簇擁下,飛快地馳來,迎風站在戰車之上的,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
只見他穿着緊身的獵裝,外面披着一件毛茸茸的貂皮大氅,手持着一張短弓,早已經拉開了滿弦,箭頭和弓背的凹槽齊平,任憑戰車的顛簸,卻兀自穩若磐石。
“着!”
伴隨着一聲低喝從戰車上傳來,箭,捷若閃電,離弦而出。
弧線,眼前就彷彿輕煙掠過的痕跡尚存於半空之中;吼叫,遠處野獸負傷後聲嘶力竭的悲鳴早已經響起。
這一箭,就彷彿是戰鬥的發令,隨即千百支箭矢同時涌現在天空,無情的落向地面的野獸和驚飛的鳥兒。
不到片刻工夫,四周便已經打掃一空,無數飛禽走獸的屍體橫倒遍野,沸騰的喧囂也漸漸開始平寂了下來。
“總督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時,四面八方,幾乎在同一時刻,傳來了無數人大聲的恭賀。
他們之中,有正駕着戰車四處驅趕野獸的御者,有手持弓箭戈矛拱衛左右的武士,有頭插羽毛身披獸皮伏在草叢的獵人,還有扛着蒲扇端着點心捧着茶水侍候一旁的奴僕,方圓十里之內,竟已經聚集了上千人之多,此刻異口同聲地喊來,聲勢頗爲驚人。
揮了揮手,適才彎弓搭箭的年輕人收起了弓箭,滿意地巡視着戰場,然後任由戰車載着自己朝着後方停留在山丘上的戰陣馳去。
後方的山丘上,大約二十多輛戰車和十多頭戰像,衆星捧月般地護衛着一個躺在涼榻上的老人。
那是一個真正的老人。
滿臉都是歲月滄桑鐫刻的痕跡,雙目中已經逝去了生命的風采,乾枯的雙手早就無法握動刀劍,整個人便彷彿秋風中的落葉。
“總督大人果然武功蓋世,佩服佩服!”
眼見年輕人近前,老人的臉上勉強擠出了幾絲笑容,在僕從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坐起身子,誠惶誠恐地奉承。
在印月,沒有任何人敢輕視這個看上去乳臭未乾的年輕人。
如果說,風雨爲聖龍帝國進入印月半島奠定了根基,那麼李逸如則是讓聖龍帝國在印月半島繁衍昌盛的最大功臣,在風雨返回中原之後,便是這個尚未弱冠、表情嚴肅的年輕人,統率着滿心懷疑和不安的部下在印月半島繼續征戰,短短數年時間,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卻屢屢擊敗強大的敵人,百戰不殆的輝煌捍衛了帝國在半島的利益,讓阿育王朝徹底臣服,也讓那些桀驁不馴的部下俯首帖耳。
赤獅軍統領,聖龍遠征軍統帥,聖龍帝國駐印月總督!
這一連串的頭銜,表明了一個十分清晰的事實,那就是李逸如正代表着聖龍帝國,主宰着整個印月半島。
在他的面前,印月半島名義上的擁有者——阿育王朝,上至君王官吏,下至百姓奴隸,都別無選擇,唯有百分百的臣服。
即便,曾經是印月半島說一不二的主宰者阿育王,也絕不能例外。
“阿育王陛下過譽了!”
面對阿育王的招呼,李逸如的眼角一閃而過的是鄙視。
這還是那個曾經差一點統一了印月半島,並且雄心勃勃想要進軍神州的一代霸主嗎?
李逸如有時候,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踏入了棺材的老頭,和幾年前還運籌帷幄和聖龍遠征軍對決沙場,而更早之前更是叱吒整個印月半島的阿育王朝的創始人聯繫起來。
沒有了昔日的睿智和果決,沒有了曾經的權勢和威嚴,眼前的阿育王,只是一個寵信美人、自毀長城、逼死親子、卑躬屈膝的失敗者!
這樣的阿育王,自然不可能讓少年飛揚的李逸如尊敬。
“總督大人太謙虛了!看到總督大人,朕總是想起曾經騎射縱橫的歲月,可惜,人生便是如此無奈,時間就是無形的殺手,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耗盡了青春和活力!”
阿育王乾笑了一下,佯裝沒有看見李逸如的神色,以長者的姿態感嘆道。
“既然如此,那陛下就在宮中好好休養吧!國事大可交給國相大人來處理!”
李逸如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語氣更是冰冷地說道。
“總督大人說的是,國相精明強幹,朕放心得很!”
涼榻上的老人,不動聲色得將目光移向了恭恭敬敬伺候在身旁的韋朗達。
這個昔日的臣屬,如今已經徹底投向了聖龍遠征軍,以國相的權位唯印月總督府之命是從,成爲了聖龍遠征軍監控阿育王朝的眼線和手臂,讓阿育王心中即痛恨又無奈,只能夠承認殘酷的現實。
“是嗎?但是逸如聽說,陛下昨天還否決了國相關於十八公主嫁給遠征軍的褚頻將軍的提議,不知可有此事?”
面對阿育王的退讓,李逸如卻繼續咄咄逼人的質問:
“莫非陛下以爲,戰功彪炳的褚頻將軍配不上公主嗎?”
“這個……,實在是因爲小女早已經許配給了南印月曼羅陀王國太子了,所以……!”
老人的額頭悄然滲出了一些汗珠。
十八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兒,恰好到了出嫁的年齡,就如同所有其他的公主一樣,婚姻變成了政治的延續。尤其是如今的印月半島,北面和東面被聖龍遠征軍佔據,南面是麥堅人的天下,西面以錫克教爲緩衝,隔開了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曾經強大無比的阿育王朝則僅僅佔據印月平原的中部,成爲了各方勢力矚目的目標,這樣的勢力格局,無疑加劇了這場婚姻選擇的微妙。
“哈哈,既然沒有成親,那就還來得及更改啊!我麾下的褚頻將軍自從見過公主之後,驚若天人,從此茶飯不思,相思成疾!褚頻將軍是風雨大人忠實的部下,也是聖龍遠征軍重要的將領,陛下難道忍心讓這樣一位年輕有爲的將軍因此而消沉下去嗎?還是根本就看不起我們聖龍帝國的將領?”
李逸如在冷笑中,信口胡扯着子虛烏有的事情。
事實上,褚頻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公主,對方是高是瘦是美是醜根本無從得知,自然也談不上什麼相思成疾了,然而無論如何,李逸如卻絕對不能夠允許阿育王朝藉着聯姻向南印月聯合王國,進而朝麥堅人靠攏。
讓遠征軍的將軍和阿育王朝的王室聯姻,從而鞏固和王室的聯繫,進一步加強對印月半島的政治影響力,成爲了李逸如志在必得的目標。
“豈敢,豈敢,只是……”
阿育王唯唯諾諾地敷衍着,自覺陷入了左右爲難的處境,聲音也漸漸有氣無力起來。
阿育王心中滿意的目標,便是那個曼羅陀王國的太子,那是南印月聯合王朝的一個小國,門當戶對,又有着相同的宗教信仰,而且還能夠藉此機會靠近和唯一有力量牽制聖龍人的麥堅人,實在是十分理想的選擇。
至於那個所謂的褚頻將軍?
阿育王忍不住在心裡輕蔑地冷哼,那個在聖龍帝國的無名小卒,那個前來印月半島冒險的強盜,既沒有顯赫的背景,也沒有高貴的出生,在遠征軍中也不過是一個身爲校尉的中級軍官,又怎麼可能配得上阿育王朝嬌貴的鮮花?
事實上,提出聯姻本身便是對阿育王朝的一種極度的羞辱!
然而這番話阿育王如今卻絕對不敢說出口。
曾經的權勢已經付諸東流,麥堅人強大的艦隊也不可能行駛到陸地上,保護阿育王朝的安全和財富,權衡利弊之下,阿育王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既然阿育王陛下同意了,那麼以本帥看,就在七天之後完婚吧!”
李逸如無視於阿育王的苦惱,便毫不客氣地替對方做好了主張。
“是,本官一定竭盡所能,將婚禮辦好,作爲阿育王朝和聖龍帝國永結同心、親近友好的佐證!”
未等阿育王應答,便見韋朗達已經一口承諾了下來,並且及時地轉移了話題:
“呵呵,想必總督大人和陛下都已經累了,不如前往行宮休憩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年輕人微微躬了躬身,無可無不可地應道。
今天他是被阿育王邀請來的,既然已經成功地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達到自己的目的,李逸如決定還是應該給阿育王一點面子——雖然如今的阿育王讓他十分不屑,但是病了的老虎也吃肉的道理,如今依舊幫拓跋蔚養着那兩頭小老虎的李逸如,卻是非常清楚。
“請!”
微微沉默了片刻,阿育王分外索然地嘆了一口氣。
他有心抗爭,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地擺在面前,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讓他心灰意冷。
“總督大人,這裡距離烏代布爾只有十里路,用不了半個時辰便可以到達!”
毫不理會年老君王的悲傷,身爲國相的韋朗達便已經自覺地充當了導遊,一邊喝令着隊伍開拔,一邊則緊隨在李逸如的戰車旁,熱情地介紹道:
“那裡最有名的便是哈瓦瑪哈勒宮,那是一座外觀爲粉紅色,繪飾白色邊框和圖案的宮殿,一共上下五層,從正面看來,好像一座巨大的宮殿,其實內部只是一片厚牆的寬度而已。這座宮殿由九百五十三扇窗戶巧妙構成,因爲站在宮殿裡面的每個角落,都可以感覺有風吹入,所以又被稱作風之宮殿。站在風之宮殿內,可以瀏覽到外面碧丘拉湖美麗的風景,然而外面的人卻無法看到裡面的動靜,因此以往陛下的嬪妃們也常常來這裡度假,既可以欣賞到宮外的美景,又不必擔心被男人看到她們的容貌……”
“看不到?”
原本只是隨便聽來的李逸如,突然心中一驚,揮手止住了戰車,雙眼冷冷地注視着正在滔滔不絕講解着的官員。
“是,看……看不到!”
韋朗達驚疑不定地窺視着李逸如的臉色,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
“哼!”
李逸如卻在此刻,冷哼了一聲。
看不見裡面的動靜,這句話讓久經征戰的年輕統帥,第一反應便是那裡將成爲絕佳的伏擊之所,這個念頭讓他開始猶豫起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前行。
“怎麼,征服了印月半島的總督大人,會害怕一座宮殿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十分悅耳的聲音傳來。
聲音的主人發自阿育王身旁的一輛馬車。
馬車上,一個少婦探出了頭,掀開了蒙在臉上的輕紗,露出了她的容顏。
彎如皎月的眉毛下是一雙清澈無邪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張令人無限憐愛的鼻子,瓜子臉蛋說不出的秀麗,眉宇之間盪漾着春意,雙眸之中放射着誘惑,天使和魔鬼,純潔和風騷,在這裡是如此完美的結合。
美麗,這是一種震撼人心的美麗,一種讓人心跳讓人甘願赴湯蹈火的美麗。
儘管僅僅是驚鴻一瞥,然而少婦傾國傾城的美麗,的確有着讓人無法抵禦甚至停止呼吸的魅力。
這一刻,李逸如終於相信了這個世界上的確會有那種可以讓帝王將相們寧願不要江山也要博取佳人一笑的容顏。
打量着這駕之前根本就沒有被自己放在眼裡的馬車,以及馬車上如此豔麗的少婦,李逸如感覺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聖龍歷七六一年十二月。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正當李逸如做客阿育王的宮殿之際,日河北岸聖龍軍佔領區官道兩旁各自忙碌的印月人,則以好奇的目光,注視着一支頭纏白布的軍隊所護衛的一行浩蕩的車隊逶迤東行。
這樣的武裝力量,居然通行於印月平原,在最近幾年的時間裡,可以說是非常少見的稀奇事。
從聖龍歷七五五年在一代名將風雨的指揮下,聖龍人第一次踏上印月半島的土地,歷經風雨、李逸如兩位名將的征戰直到如今,七年的時間讓聖龍遠征軍在印月半島的勢力越來越穩固。
“聖龍帝國和它的盟友可以得到利比恆方河邦和比哈爾邦,以及目前對孟迦邦所擁有的領土;旁遮普邦獨立,由錫克教自治,風雨軍不得駐紮;中央邦在日河以北包括居薩羅城在內的區域,列入無軍事化地區,阿育王朝的軍隊不得駐紮其中。同時,阿育王朝其它的領土則在同其他各國的協議中被瓜分:南哥魯邦和西哥魯邦劃歸大食帝國;北哥魯邦和喜馬凱爾邦劃歸大陸公國聯盟;東哥魯邦由當地的王公獨立建國,作爲同阿育王朝的緩衝地帶;阿育王朝南面的三個邦則劃歸到南印月王朝聯盟的版圖中。”
——這便是當年風雨所取得的偉大勝利,同時也是阿育王朝衰敗的開始,而且在之後李逸如的統帥下,聖龍人更是又取得了一系列偉大的勝利,擁有了更遼闊的土地和進一步加強的特權,阿育王朝的軍隊早已經名存實亡,淪爲了唯遠征軍之命是從的走狗,而聖龍人的足跡,更是可以肆無忌憚的進出已經嚴重縮水的阿育王朝幾乎所有的領土。
在這樣的情況下,阿育王朝早就不再是值得一提的對手;麥堅人雖然曾經幾度交鋒,最終卻出於大國戰略的全盤考慮,轉而一心鞏固起印月半島南方的勢力範圍,和雄踞印月半島北方的聖龍遠征軍保持着默契的距離;至於其他諸如大食帝國、大陸諸公國等覬覦印月半島的力量,在面對由風雨執掌了朝政而日漸強盛起來的聖龍帝國,也紛紛駐足觀望,不敢輕易挑釁。
於是,非常諷刺的一幕出現了,正是由於成爲了聖龍人的禁臠,印月平原的中北部,反而成爲了遠離戰火的樂園,沒有了往日百國爭鋒的戰亂,也不必擔心大食帝國爲首的穆斯林力量的入侵,就和阿育王朝最強盛時期相比,最明顯的變化恐怕只是聖龍遠征軍制定的秩序取代了阿育王制定的規則而已,
這裡的印月人,的確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除了聖龍遠征軍和效忠於遠征軍幫助聖龍人管理地方的王公衛隊之外,其他稍具規模的軍隊了。
“辛娜,如今的聖龍帝國,恐怕正是冰雪連天、寒風凜冽吧,哪有咱們這裡溫暖如春,你又何苦千里迢迢前去?”
輕蔑地掃視了一眼這些印月的平民,阿克拉以十分不滿的嘲諷的口吻,對着車廂內的美人說道。
雖然是由於成爲了風雨軍的盟友,錫克教方纔取得了旁遮普邦的自治,但是在阿克拉看來,聖龍人能夠在印月半島取得今天的成功,完全由於阿育王朝太過於無能,麥堅人背信棄義,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則太過於怯懦,被風雨軍虛張聲勢的氣焰所嚇倒,否則印月半島絕對不可能是今天的格局。
“阿克拉,你知道嗎?聖龍帝國的幅員有多遼闊?北方和中原固然已經是臘月寒冬,但是嶺南等地的氣候卻和這裡的中北部相差無幾!這樣的強國,是不能夠輕易得罪的,至少現在的錫克教就根本沒有這樣的力量!”
眺望着簾布外寧靜的大地,辛娜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阿克拉的觀點,恐怕也代表着很多年輕的錫克教徒的想法。由於錫克教從一開始就和風雨結盟,因此他們根本沒有親身體會到聖龍人強大的戰鬥力,而阿育王朝軍隊不堪一擊的表現,和聖龍遠征軍中僧兵、奴兵等雜牌部隊在勝利之後放縱無序的行爲,讓在這場印月半島的格局大震盪中深深獲益的衆多錫克教徒們,有了一種對方不過爾爾的錯覺,於是主張建立自己獨立的國家,甚至認爲應該以此爲基礎上發動聖戰將邪惡的喇嘛教趕回聖龍,讓真主的福音傳遍整個印月半島,諸如此類不滿於僅僅旁遮普邦隸屬於阿育王朝的自治現狀的情緒,已經越來越激烈地擴散出來。
這種基於高估自己和低估敵人前提下的急功近利,太危險了!
辛娜爲此憂心忡忡。
“沒有這樣的力量?哼,別忘了大食帝國和大陸諸公國就在我們的身旁,而聖龍帝國再強大,卻距離我們很遙遠,尤其是如今聖龍遠征軍正在忙着享受他們勝利的成果,在印月半島的各個地區耀武揚威,根本無暇西顧,這樣的機會如果我們不利用,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建立我們錫克教自己的國家?”
可惜,阿克拉卻半點都沒有理解辛娜的想法,冷笑着反駁。
“哈哈,阿克拉,你不要這麼激動,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打圓場的,是走在車外另一邊的一個又廋又高的黑袍人,雖說是在勸解,但是語氣中卻明顯帶着坐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哼,商羯羅,你不是要去大陸諸公國嗎?爲何昨天沒有和大陸諸公國的商旅一起北上,卻還要賴在這裡!”
辛娜沒好氣地說道。
眼前這個名叫商羯羅的人,乃是錫克教的財務總管,和大食帝國走得很近,因此和親聖龍的辛格兄妹關係並不好。
最近,商羯羅刻意迎合阿克拉等年輕錫克教徒的激進觀點,而且還似乎得到了大長老古魯的默許和暗中,讓哥哥辛格十分不安,如今聲稱前往大陸諸公國有公幹,卻緊緊相隨在自己身邊,更讓辛娜隱隱中感到某種陰謀的氣息。
“呵呵,老夫昨天原本也想就此北上,只是根據那些商旅說,呼蘭帝國一些年輕的將領不滿宰相塔塔庫爾執政,發動了兵變,戰爭因此波及到了大陸諸公國,如今以北面霜月王國爲首的十多個國家主張呼蘭大可汗,而其餘的國家則追隨南面太陽汗國主張乘機將呼蘭人的勢力驅逐出去,形勢可謂劍拔弩張,眼下不少商旅都紛紛來大食帝國和印月半島避難,辛娜你難道就忍心趕老夫捲入那是非之地嗎?”
黑袍人毫不在意辛娜的語氣,陰陰地笑道。
“嘻嘻,辛娜還以爲商羯羅大人爲了錫克教的事業,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辛娜冷笑着嘲諷道,心中卻暗自驚訝。
四、五年前,呼蘭大國師張仲堅兵敗中原之後,威望無以復加幾乎一手掌控聖龍帝國的風雨固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了休養生息;原本以爲失敗後會全力以赴挽救自己權位的張仲堅,也出人意料的交出兵權不知所蹤,於是出現了南方的聖龍帝國由風雨執政君權旁落,而北方的呼蘭帝國卻由草原大貴族塔塔庫爾輔佐君權加固的現象,聖龍和呼蘭這一南一北兩個數百年積怨的宿敵之間,產生了難得一見的和平。
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認爲這種和平會持續多久,畢竟人類的歷史原本就是由戰爭和和平交替而行的,更何況北方遊牧民族嚮往着中原的繁華,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渴望,就如同飛蛾一般,無法改變撲火的習性。
然而,恐怕沒有人會預料到,戰火的再次燃燒,竟不是兩國之間,而是在更需要調整元氣的呼蘭帝國內部。
這純粹是一次呼蘭帝國內部的事務?還是風雨即將展開行動的預兆?
辛娜開始沉思。
“爲了聖教,商羯羅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如今錫克教建國大業尚未完成,老夫怎麼也得熬着啊!”
這時,卻聽見商羯羅淡淡地說道:
“這次商羯羅雖然暫時不能夠去成大陸諸公國,但是卻探出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呼蘭人之所以敢在國力大損之後還搞窩裡鬥,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因爲最近聖龍對呼蘭人的壓力大大減輕。
“嘿嘿,這些時日以來,風雨表面上休養生息與世無爭,無論對北面的呼蘭帝國,還是南面的交趾,以及西面的印月半島都不聞不問,對東面的安宇也採取安撫的策略,實則卻是很不滿當年麥堅乘呼蘭人入侵之際搶佔了許多港口,因此派出衆多商團大肆收購木材等造船的材料,大力建造艦隊,宣稱是要解決東面的海寇,哼哼,實際上究竟想幹什麼,想必誰都清楚,看來短期內是不可能有餘暇來顧及其他的問題了!”
“太好了!只要聖龍人不來注意印月半島的事情,那麼我們建國就更有把握了!”
阿克拉不由高興得叫道。相對於其他的錫克教徒,阿克拉還是很清楚聖龍人的厲害,若是能夠避開聖龍遠征軍的干涉,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風雨的謀略其實那麼容易讓人看透?而且即便真是如此,那又怎樣?錫克教建國,勢必打亂了整個印月半島的格局,聖龍人不可能不過問,到時候只要聖龍遠征軍壓境,旁遮普邦好不容易獲得的自治,還如何維持?”
辛娜沉聲說道。雖然並不指望能夠說服別有用心的商羯羅,辛娜的心中卻還是很希望能夠讓明顯受到了教唆、被情緒矇蔽了雙眼的阿克拉清醒過來,認清眼下強弱分明的現實。
“呵呵,這有什麼好擔憂的?到時候,只要辛娜你出面,想必聖龍人會默認即成的事實吧!畢竟咱們錫克教和聖龍人合作得不錯,旁遮普邦是否建國,也並不影響聖龍遠征軍的勢力範圍,而你和聖龍帝國的宰相交情又那麼好,這次居然不辭辛苦,千里迢迢前去聖龍帝國鞏固雙方的友誼,連商羯羅看了也十分感動!”
商羯羅冷笑着,不懷好意地挑撥道。
“哼,就怕有些人只顧着去會心上人,根本忘記了錫克教的大業!”
果然,車外隨即傳來了阿克拉酸溜溜的聲音。
“不要胡說!此次我完全是代表錫克教和旁遮普邦前去慶賀聖龍帝國宰相的壽誕,阿克拉,你……你莫要胡攪蠻纏!”
嬌嗔聲中,辛娜的臉上卻不自禁地浮現兩片紅暈。
真的只是想去見風雨嗎?
這是一個讓辛娜無法回答的問題。
感覺上,辛娜一直都認爲自己和風雨,那位改變了印月半島的未來,如今更是主宰着聖龍帝國大權的年輕人,就彷彿雲和風一般,一旦相逢便註定了漣漪蕩起,吹亂了自己的心,卻終究挽不住那亂心的人。
這些年,雖然遠在千里之外,辛娜一直都在關注着聖龍帝國,或者更確切的說關注着那個年輕人的一切。
當聽說風雨被呼蘭人打得大敗的時候,辛娜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彷彿被重重地揪住了一般,整日裡恍惚失神,魂不附體。直到風雨終於擊退了呼蘭人的消息傳來,方纔有安定了下來,之後風雨衆望所歸得重新出任帝國宰相,文治武功安邦定國,聖龍國力在這兩年蒸蒸日上,並開始和因爲內亂、戰敗而衰弱的呼蘭帝國爭奪起大陸諸公國等消息陸續傳來,每一次都讓少女感到心跳的欣喜——不爲別的,只是單純爲了聽到那個人平安的消息。
不過,這一次,自己是代表錫克教前往聖龍帝國,祝賀風雨的三十壽誕,肩負着鞏固和聖龍帝國盟友關係的重任。
辛娜暗暗地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