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龍歷七五三年十月的涼城,真的是面臨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風雨命人搭建起招賢臺,並且宣佈孔宓爲風雨軍的軍師,同時聘請陳善道爲軍中長史。此外還當衆宣佈無論貧富出身,各級官吏有義務推舉有才之士,而所有民間自認爲有一技之長者,皆可以到涼城的納賢館毛遂自薦,只要有司考覈通過,均將授以相應的職位,並且享受相應的待遇,保證所有有才有識之士,均可以在風雨軍大展拳腳。
之後,陳善道正式主持起文史的編撰工作,並且通過他在士林獨一無二的影響力,西北許多著名的文人儒者,像夏長傑、範漢生、金岑等人紛紛投效,一時之間,風侯禮賢下士、虛懷若谷的美名傳頌天下。
風雨把這些博學的文人組織起來,在涼城四周開設學堂,普及教育,大批寒家子弟有了免費受教的機會,後世爲此感到非常諷刺:儒家一直推廣的“有教無類”的主張,居然在一個蔑視儒家禮教、積極推行法家的梟雄身上得以實現。
軍隊得到了整編,並且積極推行軍屯制度,在軍事駐地組織士兵生產,建立“且耕且守”的制度,士兵們一邊戍守,一邊務農。軍屯保持著原有的軍事制度,以營爲生產單位,其屯田事務有典農中郎將管理,大大減輕了農民的養兵運糧的負擔。
民屯也在積極的展開,廣漠荒涼的原野上,出現了一處處農耕的人羣,在兵荒馬亂之後,大西北興起了一股如火如荼的農業生產的熱潮。
“好!李先生和衆位大人真是功不可沒啊!”
風雨率領一批官員視察完了這些天來的建設,回到議事廳。
雖然經歷了剛纔的不快,但總的來說還是非常滿意,無意間卻看見李淳心事重重,不由十分奇怪,問道:
“我們涼城的衣食父母怎麼如此不開心?”
“啓稟風侯,雖然目前百姓對於屯田非常踊躍,屯田計劃開展得非常順利,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缺少足夠的耕牛,來不及開墾啊!若不能夠及時解決的話……”
李淳愁眉不展的說道,這些天他忙裡忙外,爲涼城的發展事必躬親,然而百廢待興,實在是有著忙不完的事情。
風雨聽了李淳的話之後,也皺了皺眉,西北地多牛少,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今大舉開墾,如果沒有耕牛的話,對整個屯田大計的開展有著不小的負面影響。
這樣想著的風雨,回頭看了看高鳳陽。
“如今時局動盪,我們和各地的商務都陷入停頓階段,眼下又是建軍,又是屯田,我實在沒有多少錢了!”
高鳳陽看見風雨的目光轉向自己,嚇了一跳,急忙哭窮。
“兩位大人何必如此愁苦,在下自有妙計!”
一旁的孔宓卻笑著說道。
“哼,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你有什麼辦法?”
高鳳陽十二萬份的不服氣,他自詡爲商賈奇才,如今因爲風雨軍開銷實在太大,而一籌莫展,絕對不相信這個被風雨如此禮遇的書生有什麼絕妙好計。
“是啊!請孔先生快講!”
李淳也是急不開待,涼城的事務千頭萬緒,他又不想被無憂谷的人給比下去,一聽到孔宓有辦法解決這個大難題,不由眼睛一亮。
孔宓笑著向高鳳陽問道:
“雖然我們和呼蘭、西域以及聖龍的商貿暫時停頓,但是和高唐的貿易如今應該開展得很頻繁吧?”
“是啊!可是目前的問題是我們根本沒有閒財來購買這些耕牛,高唐的牛再多也沒用!”
高鳳陽想了一下,風雨軍佔領涼城後,自然而然就取代了呼蘭,同擁有青海灣、紅河以及大高原的高唐之間產生了非常頻繁的貿易,成了目前風雨軍唯一的商貿渠道。由於高唐盛產牛,他不是沒想過向高唐大舉收購,但是手頭實在缺少現金。
“沒有現金也沒關係,別忘了呼蘭人在涼州庫存了大批的絲綢,目前根本無法運往西域銷售,何不讓人染成印有花紋的彩色絲綢,發一批給那些經常和高唐來往的有影響的人士,命令他們在和高唐貿易時必須穿著或者使用,以開風氣之先。然後,我估計等絲綢流行之後,就可以方便的用兩三匹絲綢換一頭牛,那麼只需十八萬匹絲綢就可以換得六萬多頭了。”
“妙極!”
“此計甚妙!”
李淳和高鳳陽常年經商,所以在孔宓一點撥之後,立刻如夢初醒,不等對於經濟迷迷糊糊的風雨想通,就已經拍案叫絕。
“我看還要做一下修改!”
一直沒說話的歐靜笑著說道:“開風氣之先者,最最合適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莫過於──”
說著,指著還沒反應過來的風雨,四人一起叫道:“風侯也!”
頓時鬨堂大笑。
其實孔宓、李淳和高鳳陽三人也早已想到這一點,不過不方便開口,而歐靜則心領神會,由她出麪點破,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這樣,一代名將風雨,在他的文官系統齊心協力、配合默契的合謀之下,無可奈何的成爲了絲綢推銷員。
風雨直覺到不是一件好事,不過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擊,跟著傻笑了一會,終於找到了轉移話題的內容,問道:“各位對於民屯收成的徵收,是否有了決議?”
一言既出,四周沈默。
對於民屯收成的徵收,目前分成了兩派。
李淳主張採用“計牛輸谷”的方法,按照屯田客使用官牛的多少,來確定不同的租額,並且利用自己主管涼城的便利,已經實施下去了。
歐靜則堅決反對,認爲採用這個辦法,收成好的年份也只能按照原定的額度收租,如果收成壞的年份,國家還不得不減免,對國家大大的不利。因此主張“分田之術”,根據每年的實際收成,按照一定的比例來收取租谷,豐收多收,歉收少收。
這兩個方法各有千秋。按牛收租的辦法,由於規定的租額是不變的,屯田客爲增加收穫,就會擴大種植面積,開墾荒地,增加官田;如果實行按產量分成收租的辦法,收成增加了地租也要隨之增加,屯田客不能完全佔有自己的增產所得,就會失去擴大種植面積的積極性,但對增加國家收入又確實有利。
風雨發覺自己又在自找麻煩了,因爲這實際上已經成爲了李氏家族和無憂谷之間的一次大較量,身爲中間人的風雨,自然不能夠輕易的捅這個馬蜂窩。
這個時候的風雨不由想念起遠在聖京的李中慧來,在這個權力鬥爭的泥潭中,風雨越來越感到,這個當初被自己揭開黑紗的少女,實在是自己不可多得的好幫手。
爲了調解場內的氣氛,風雨乾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如今軒轅軍校籌建的如何了?”
“啓稟風侯,校址已經落實,各科教員也紛紛到位,現在還請風侯爲軍校題詞,作爲軍校世代流傳之精神!”
提到辦學,陳善道的興趣不由上來了,和所有文人一樣,對於整編文史和興辦教育,歷來都是當仁不讓的。
風雨也很得意自己對於軍校的人事安排。陳善道被任命爲學監,以他一絲不苟的性格,來整肅軍校的紀律再合適不過了;不過風雨可不想把整個軍校變成一個呆板而無生機的集中營,所以任命孔宓爲教務長,在這個詭計多端的家夥帶領下,那些學員的腦子一定會開竅吧!(真可憐,風雨彷彿看到了惡魔正在磨刀霍霍向牛羊)
整個軍校學習的內容分爲七科,分別是道德、兵法、武藝、地理、數學、機械、五行術。
道德由陳善道負責,施教的是一批儒生和無憂谷的一些賢士,風雨雖然討厭儒家的繁文縟節和愚蠢的仁義道德,但是認爲儒家提倡的忠義思想有助於加強軍隊的控制。
兵法由風雨親自主持,風雨軍的各級將領也參與,不僅講戰陣的運用,還涉及到謀略和用兵的思想。
武藝由秋裡主持,同樣,風雨軍的各級將領也參與其中。
在兵法和武藝的講學上,風雨軍的將領們是師生互動的,有些課程上他們是學生,有些課程上他們是老師,互相交流在血與火的戰場上用生命換來的經驗和教訓,並且流傳下去。
地理由陳善道推薦的夏長傑主持。
數學包括了天文、陣法,由孔宓主持。
機械和五行術則不是必修的學科,所學者是經過專門的選拔,日後委以特殊任務。機械當然由南天門擔任,令風雨意外的是,這家夥看了幾百年前逍遙的著作頓時如獲至寶,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個差事,算是回報風雨,這不由讓風雨對於逍遙更多了一份敬意。至於五行術則始終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能讓所有懂得五行術的人來輪流教學。
軒轅軍校的學員一是來自風雨中,除了各級長官必須前來進修外,一些年輕機靈者,或者作戰勇猛者,都被選來學習;同時由於涼城四處開設學堂,這些學堂的師長們也會推薦一些優秀者前來。此外,軍校每年都有招生考試,由於風雨的顯赫聲名,所以這第一期來報考的人數就大大的超出了風雨的預料。
對於陳善道的要求,風雨也很重視,知道這是爲這所學校的莘莘學子建立一個爲人處事的標準,事關重大。
風雨沈思了良久,終於提筆寫道: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包容豁達,報效國家,誠信爲本;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智,披肝瀝膽之忠,慷慨赴難之勇者也!”
就這樣,這番話成爲了所有軒轅軍校學生的座右銘,而這批學生註定將成爲這個時代的佼佼者。
雨過天晴語:
最近兩個月沒有打開信箱了,今天一打開卻嚇了一跳,竟然有六百多封信,除了許多無關的垃圾信之外,居然還有近兩百封朋友的來信,是針對小弟目前在網上上傳的兩本書:征戰天下和鐵血山河的,其中有許多建議和批評令雨過天晴受益匪淺,還有許多激勵之詞讓在下慚愧之餘更是堅定了要儘自己最大努力把書寫好的決心。
另:原本以爲寫內政挺省力的,沒想到真正開始寫了,才發覺其實很麻煩,許多政策真的是一言難盡,由於我在書中將陸續寫到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重大內政改革如“一條鞭法”、“議罪銀”、“養廉銀”“青苗法”等等政策,所以下了一點功夫,讀罷歷史、掩卷長嘆,方纔恍然制度的本身其實各有優劣,執行者卻往往會把利國利民好事辦成禍國殃民的壞事,因而這些政策其實即使蓋棺亦難以定論。終於領悟原來天底下最不好當的是政治家了,不僅是吃力不討好、還會好心辦錯事,不如做一個自由的懶散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