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驟雨急意茫茫,聖京遠,日河長。青鳥無期,何處話炎涼。惆悵沽酒邀紅顏,你悽傷,我彷徨。夢中猶記少年郎,花正茂,氣飛揚。指點江山,何人放眼量。大夢驚醒向誰講,無人知,淚兩行!”
行走了半天,終於在野外紮好了營帳,李逸如卻沒有半點睡意,獨自一人端坐帳內掌燈觀書,不自覺中突然涌起了一點詩興。
就在李逸如低聲沉吟之際,悄沒無聲中,一個黑影潛入。
劍,驚若閃電,寒芒一點,便在黑夜伸展。
“少爺!”
驚慌的聲音,發自脖子上被架了利劍的腦袋。
那是一個和李逸如年紀相若的年輕人,轉動的雙目透着一股機靈和活力,卻欠缺了少許的沉穩和睿智。
“李忠?哼,下次再敢鬧,定要了你的狗命!”
李逸如轉眼間收劍回鞘,認出來人是家族內一個名叫李忠的從人。
“嘿嘿,下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忠吐了吐舌頭,帶着十分羨慕的目光掃視了一遍營帳,卻對李逸如的警告並沒有太多的在意。
李逸如只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原來,這傢伙以前曾經和李逸如在一起念過家族的私塾,彼此算來也十分熟悉,只是李逸如軍事上的天賦被風雨所賞識,便被帶着前來印月磨礪,後來更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憑藉着戰功打下了這一片大好河山,這才從李氏家族衆多的年輕弟子和風雨軍的將士中脫穎而出,成爲了家族和風雨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不過雖然彼此的地位已經天差地別,但是兩年前李逸如意外的重逢充當家族信使的李忠時,卻十分高興,頗爲懷念昔日的歲月,有意將他收做了心腹,讓他成爲自己和李中慧之間聯繫的密使。
“少爺,夫人要小的交給您一封信!”
雖然頗受寵信,李忠卻也知道分寸,當下嬉笑過後,未等李逸如發問,便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
李逸如信手展開,卻吃驚地發現這是一封只有兩個字的信——
“小心!”
鮮血書寫的大字,在雪白的紙上格外醒目,並且散發着淡淡的腥味。
李逸如萬萬沒有想到,正當自己全力備戰的時候,姐姐居然會派死士不遠千里送來這麼一封沒頭沒尾的密函。
聖龍發生了什麼?
年輕的總督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危機讓一向從容面對各種困難的姐姐,竟然無暇或者不能夠將事情陳述清楚,而是採用如此隱晦的方式傳遞給自己。
“嘻嘻,少爺你不必擔心,夫人吩咐小的前來時,正好陪着宰相大人狩獵,倉促間找不到筆墨,便沾了那獸血寫下來,讓小的交給少爺你!”
眼見李逸如神情緊張,李忠趕緊解釋道。
“哼!”
李逸如頗爲不滿地冷哼了一聲,瞪了一下這個說話只說一半的傢伙,心中卻是稍稍鬆了一口氣,轉而問道:
“姐姐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
李忠茫然地搖了搖頭,說道:
“當時宰相大人正在等夫人一起會見幾位大人,所以夫人只是很匆忙地叮囑小的轉告少爺,務必遵循宰相的吩咐,同時此次會聖龍,不必去京城了,直接前往高唐即可!”
“高唐?”
李逸如心中一驚,說道:
“難道宰相不準備在聖京接受天下的慶賀?”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如今咱們帝國一方面正準備對北面用兵,另一方面西南半島、江南、印月最近都烽火連連,百姓們都私下裡猜測,宰相恐怕會親自披掛上陣,不會有時間呆在聖京了!”
李忠撓了撓頭說道。
“親自披掛上陣……”
李逸如信手彈了彈案几,這個動作原本是他刻意模仿風雨的,不過多年用下來竟也成了習慣。
“少爺,有什麼不對的?”
李忠小心翼翼地望着李逸如,他原本倒不覺得有什麼大事,如今眼見李逸如神情嚴肅,心裡也不自禁得緊張起來。
“噢,沒什麼!”
李逸如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搖頭道。
風雨可能要親自披掛上陣的猜測,倒是很符合這位宰相一向的風格,只是這樣一來,還需要如此大費周折得讓自己返回聖龍嗎?
這個疑慮讓李逸如心中“咯噔”了一下,不過眼見面前的李忠顯然不可能解答自己的疑問,當下李逸如也不再說什麼,轉而詢問道:
“最近聖龍有什麼大的戰事發生?”
“總的來說還好!秋裡大將軍這兩年來連續對遼東用兵,尤其是最近大破呼蘭十萬兵馬,滅渤海、室韋、建州等十餘小國,兵鋒一度直指……直指高麗的都城平壤!”
眼見李逸如嚴肅起來,李忠也正色答道,只不過和衆多李氏家族的年輕子弟一樣,他們自幼生長在聖龍,早就已經忘卻了自己還是高麗的亡國後裔,因此話到嘴邊方纔省起此事,略略有些停頓,但是對於故國的興衰,卻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關注。
“什麼?”
李逸如微微一愣。
和李忠一樣,他絲毫都沒有關心高麗的事情,反而對於秋里居然在這之前便頻頻用兵遼東而大感驚訝,完全粉碎了他原先以爲風雨多路兵馬同時出擊的想法。
“是啊,這兩年聖龍基本偃旗息鼓、休養生息,只有秋帥不時對遼東出擊,不過也是各有損傷,直到一個多月前方纔有大捷傳來!”
李忠說道。
“一個多月前?”
李逸如低聲地喃喃,心中卻豁然開朗。
看來,風雨的確壓根就沒有打算真的動用百萬大軍進行扇形攻擊,這雖然聲勢驚人,規模宏大,然而畢竟兵者兇險,如此傾全國之力的雷霆一擊,若是奏效還好,如果一旦敗北,則整個帝國的元氣恐怕沒有幾十年時間便不會輕易恢復,以風雨的頭腦和眼光,想必也不會輕易嘗試。
那麼最好的策略,無疑是在邊境保持強勢的威懾,牽制呼蘭大軍,同時精選強悍的兵馬從一個戰線出擊,勝則擴大戰果,不利則退回邊關,反正如今帝國的三大名關都已經收復,有這樣的後方保障,帝國早已經利於進退自如的不敗之地。
麥堅人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生怕已經衰弱了的呼蘭帝國因此被聖龍壓過去,這才匆忙組建了這個反聖龍同盟,四面出擊,期望牽制住聖龍帝國擴張的步伐,以便維繫原先對他十分有利的戰略平衡。
不過,風雨面對這樣的情形將會如何應對,以及自己這次被召回,究竟是不是要被風雨任命爲出征呼蘭帝國的大將,還是另有目的?
李逸如依舊感覺一頭霧水,難以把握。
“好了,你現在便先行一步,替我前去聖京找高鳳陽大人,讓他給我準備好銀兩和珠寶,我這次回去隨時都要用!”
想得頭有些疼了,李逸如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先拋開這件事情再說,先把應該做的事情做好。
這一次他實在不知道風雨的心意如何,所以也不敢太過於張揚,幸好這幾年來聖龍遠征軍和高鳳陽的陶朱錢莊之間關係十分融洽,彼此暗地裡做了好幾樁大生意,因此李逸如在陶朱錢莊存下了不少錢,也事先寄放了很多聖龍所沒有的奇珍異寶,如今倒是恰好派上用場,令李逸如不由有些得意自己的先見之明。
“放心吧,夫人早就已經安排妥當了,小的來之前,便見到高鳳陽大人專門撥了五百萬兩銀子和整整三車的奇珍異寶,悄悄運送到了大人在聖京的府第!”
李忠笑嘻嘻地說道:
“其實,朝中大人們誰不知道少爺您是夫人的族弟,又是宰相的愛將,送給他們那是天大的面子,就算不送,誰又敢拿少爺您怎樣?”
“一派胡言!”
李逸如嘴裡罵着,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被李忠這麼一說,想想也是。不管怎樣,朝中有姐姐李中慧暗中,又有高鳳陽的錢財支援,而且風雨一向都很器重自己,如今印月戰事進展也頗爲順利,似乎實在沒有什麼被人攻擊的要命把柄,李逸如不由有些好笑自己的多慮。
“聖龍,我回來了!”
李逸如的眉宇間,重新煥發出自信和飛揚,想着馬上又可以見到自己一直都很欽佩的姐姐,以及敬若神人的風雨,還有很可能會被委以重任,縱橫馳騁在沙場開疆拓土建立殊勳,李逸如的心中便不由揮去了對於印月的不捨,反倒滿是躍躍欲試的衝動。
美麗的湖泊在雪山的腳下,在圍繞牧草和羊羣的地方,連接着草原與天空的空白。湖面寬闊遼遠,像一彎新月,一面擁抱草原,一面依偎雪山。近處湖水閃着幽藍的光,一浪浪地卷向岸邊,淘盡了泥沙,隨便抓一把湖邊的石子,乾淨得想把它吞下去,遠處的湖面則淹沒在煙雲之中,縹緲浩瀚,充滿了神奇。
一個白衣的年輕人正坐在不遠處的山丘上,靜靜地觀望着前方的湖泊。
在他的周圍,戰車、鐵騎和刀劍,數千人馬將彈丸之地圍得水泄不通,將小小的山丘變成了鐵桶一般的防線,然而無論是戰士還是馬匹,都沒有一絲半毫的聲響,所有的眼睛都全神貫注地關注着那個年輕人,眼神中充滿了五服投地的崇拜,還有赴湯蹈火的狂熱。
“夫君,你在想什麼?”
李中慧輕輕地走到風雨身邊,依偎着風雨坐下,目光也同樣投向了前方美麗的湖泊。
號稱高唐第一湖的納木措,此刻正是新年大拜的世界,湖邊數不清的瑪尼堆,堆着轉湖的人們數不清的願望,湖邊的礁石上也刻着“嗡唄呢咪嘛哞”的六字真言,一切是那麼得熱鬧,充滿了生機。
“納木措果然不愧天湖之稱,一切都是原始的,需要我們用生命和靈魂來感覺神湖!”
風雨淡淡地說道。
此刻的帝國宰相,沒有了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的飛揚,也不見了廟堂內懾服羣臣的威嚴,卻像一個十足的書生,微閉着雙目,感受着湖光山色的靜謐:
“你發覺沒有,望着這裡,心中將沒有憂鬱,沒有傷感,也沒有浮躁,心透明得像水晶,鮮紅地跳蕩在陽光之下,紅塵路已經留在納根山口的那一邊,恍惚間人生竟變得如此的簡單,不需要祈禱,也不需要忘記,熟悉的生活也恍如前塵往事。沒想過要在湖上泛舟,也沒有想過要變成一條湖中的魚,只想是一隻鷹,飛翔之後,再在礁石上守護。納木措沒有半點的造作,也不需要想象來豐富,更不需要語言來修飾,它在遠離人羣的地方,是欲乘風飛去的地方,是天涯潔淨處,是天盡頭……”
“宰相大人,東北捷報,秋帥已經拿下盛京,呼蘭東院大王以下十五萬大軍覆沒,十七州一百七十萬人口盡歸我聖龍!”
便在這時,遠處飛揚的塵沙中馳來了報信的快騎。
風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很不甘自己難得的好心情就這樣被打擾,不過處理軍政大事卻也是帝國宰相所必需的分內之事,由不得他推脫。
“嘉獎秋裡!”
風雨站起了身子,沉思片刻下令道:
“告訴秋裡,這次大軍不必再撤回幽雲關,就地駐紮準備防禦呼蘭人的反攻;同時善待那些歸屬的酋長,從今往後遼東的土地便是我聖龍的疆域,只要他們願意成爲我聖龍帝國的子民,按期交納貢奉,儘可以保全原先的地位,帝國也將開放商埠,和他們進行商品的交易。此外,命令吏部和兵部加緊考覈將士們的戰績,凡有戰功者,便可以盡獲關外的土地和爵位,原本居住在遼東的人口,以後就不必遷徙回帝國了,悉數賞給有功之臣便是!”
“宰相英明,如此一來,很多將士也就不必抱怨獲得沒有人煙的荒地而不願意領受賞賜了!”
李中彗微微地一笑站起來說道。
這段時日以來,關於功臣的封賞,近年來一直都困擾着帝國宰相。
風雨不願意讓帝國重新循環到豪門大肆兼併土地、貧民走投無路玉石俱焚的舊路上來,尤其是六年前秋裡在幽燕的巨大勝利,更是讓始作俑者的風雨也暗自心驚,因此早就有心用新徵服的土地作爲對功臣的封賞。
不過,這個方案顯然遭到了很多保守官員們的反對,他們擔憂帝國會走上窮兵黷武的道路,更不願意離開繁華的帝國內地,前往被視作不毛之地的新佔領區,而前兩年遼東戰局的起伏,也讓那些征服的土地朝夕易手,十分不安全,因此很多將士寧願將得到的封賞低價賣給了那些投機的商團,只有李中慧和高鳳陽下的商團看到了其中的商機,暗中聯手操作的陶朱錢莊,便是其中最大的買家。
因此當風雨終於決定將關外的土地正式劃入聖龍帝國的疆域,並且不再如前兩年那樣,僅僅是定期出兵關外,即便打勝了也只是將獲得的財富和人口遷入關內,以此消耗呼蘭帝國的實力之後,李中慧便立刻知道這一次擁有着風雨軍官方背景的陶朱錢莊將再次成爲大贏家,獲得前兩年風險投資的巨大回報,而身爲陶朱錢莊大股東的李氏家族也將獲益匪淺,既包括經濟方面,也包括了朝廷的權力鬥爭。
“之前秋裡在遼東獲勝之後遷徙人口,那是因爲我們還沒有準備和呼蘭帝國決戰,因此不想將寶貴的兵力浪費在那些冰天雪地之中。不過現在不同,不僅是遼東,以後還有大漠草原,都必須囊括在帝國的疆域之內,有功的將士和貴族也不準再封賞在帝國的內地,他們要想獲得領地,就必須用刀劍去征服,去開拓,只有爲帝國開疆拓土者,方纔能夠享有榮譽和財富!”
風雨瞥了妻子一眼,傲然說道。
他也很清楚陶朱錢莊這些年來半公開進行的生意。歐靜爲首的清流派強烈反對推行這項新政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擔心這些貪圖利益的商人將嚴重動搖聖龍的國本,只是當時迫於國力的限制無力大規模發動對呼蘭的戰爭,也就無法以朝廷的力量來固守奪取的土地,而且當時百廢待興的聖龍國內急需大規模的資金重建,甚至都無法撥出大量的款項來賞賜征戰有功的將士,因此商人們的這種冒險投機,不僅可以讓戰士們間接獲得金錢方面的補償,更可以利用商團的僱傭兵,保全那些已經奪取的領土,所以風雨不得不睜眼閉眼的默許和容忍。
“中慧以爲,新徵服土地百廢待興,應該讓高鳳陽撥出專款,低息貸款給那些獲取采邑的主人,加緊生產和開墾,同時命令戶部配合相關部門進行定期覈查,建設有功者賞,投機買賣者嚴懲!以後更要嚴格限制那些土地的買賣,防止奸商利用有功將士們的困頓,低價收購這些英雄們有生命和鮮血換來的財富,坐享漁利,嚴重影響軍隊的士氣人心!此外,既然如今賞賜給將士們的土地將由朝廷予以安全的保障,那麼擁有私兵的規模必須加以限制!”
李中慧補充說道。
李中慧太瞭解風雨了,她清楚風雨雖然並不以爲重商影響到所謂的仁義道德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卻也不願意逐利的商人令軍隊的士氣下降,讓那些原本純樸的農家子弟追求安逸而不再忠勇勤勉;至於擁有私兵的豪強實力膨脹,更是風雨所堅決不能夠容忍的。所以,之前的默許只不過是暫時的,維護軍隊的忠誠和戰鬥力,以及防範地方豪強的過度強大卻是風雨不可動搖的底線。
既然陶朱錢莊如今已經賺取了很多,李中慧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遠勝於風雨自己制定出更爲嚴厲的政策。
“難得中慧你這麼想,風雨便更有信心推行這項政策了!”
果然,風雨的語氣漸漸轉緩,柔和地說道。
“中慧幫助夫君,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中慧眼見風雨心情不錯,試探着說道:
“既然夫君已經決心要鞏固遼東的領土,那麼勢必會和呼蘭大軍發生衝突,中慧以爲是否該及早出動倫玉關的兵馬,以減輕秋裡將軍的壓力。雖然夫君當初以多路兵馬並進的聲勢迷惑住了呼蘭人,讓他們以爲真正發起攻擊並且大張旗鼓的東線反而不是夫君重拳出擊的所在,因而調集主力全線防範倫玉關的動向,結果被秋裡將軍乘虛奪取了遼東,然而如今想必他們也將明白過來,一旦舉國兵力東進,以秋風軍一軍的兵力,恐怕很難抵擋住草原的這些虎狼之師!”
“怎麼,你是想替逸如當說客?”
風雨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舉賢不避親!中慧只是覺得以逸如的資歷和能力,完全適合這個任命!”
李中慧坦然地道,並沒有因爲風雨的反問而回避。
“呵呵,東海有島夷,北山皆仇怨!”
風雨嘆了一口氣:
“放眼天下,麥堅方興未艾,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聖龍帝國太太平平解決掉呼蘭人,然後全力以赴爭奪天下霸權的!聖龍無論是否主動出擊,都必然面臨着麥堅人四面編織的羅網的牽制,能夠再現昔日的雄威,就看我們能否在抵擋住麥堅各條戰線的進攻同時,有條不紊地調整我們的戰略空間!這便如同走鋼絲一般,稍有不慎,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啊!倫玉關的兵馬彙集了帝國最精銳的軍隊,也是帝國最後的殺手鐗,究竟怎麼調動,何時調動,這兩天來我一直寢食難安,無法決斷,生怕一旦決策失誤,將這支帝國的精銳陷入了戰爭的泥潭,便會導致整個帝國萬劫不復!”
“中慧明白,無論怎樣的軍隊,能夠產生最大威力的時候,便是將發未發之際,可是如今整盤棋局已經下到這般地步,卻非逼得夫君在對手尚有後招的情形下出動主力,也難怪夫君不安!”
李中慧善解人意的依偎在風雨的身邊,安慰道:
“幸好眼下我們聖龍的局勢並不差,雖然安宇人和交趾人最近在西南和東南頗爲猖獗,但是不足以動搖帝國的根本,逸如在印月更是力挽狂瀾,挫敗了聯軍的進攻,甚至還主動出擊,扭轉了戰局,只需要我們擊敗了呼蘭人,放眼整個大陸誰是敵手,諒那麥堅人雖然海上稱雄,難道還真敢在陸地上和聖龍帝國的軍團對決不成?”
“你太小看麥堅人了。據云濟說,麥堅人的劍士軍團十分厲害,而且自有一套獨特的作戰方式,當年連西大陸第一強國都在這支劍士軍團下吃了大虧,可輕視不得!”
風雨搖了搖頭,謹慎地說道。
這次麥堅人聯合了各國牽制聖龍,避免聖龍帝國消滅了呼蘭帝國一枝獨大的局面出現,從戰略上風雨十分理解這樣的策略,然而正是如李中慧所說的,如今的戰局未免對聖龍太順利了,卻讓風雨總感覺有些忐忑,直覺到麥堅人似乎不會計僅於此,所以對於出動聚集在倫玉關的帝國主力,始終都有些猶豫不決。
“雲濟?”
李中慧聽到了這個名字之後略略有些皺眉。
這幾年聖龍帝國除了秋裡頻頻出兵東北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戰事,對於李氏家族來說,感覺威脅最大的卻不再是歐靜爲首的清流派,而是日漸崛起的新風雲世家。
這些主要由麥堅風雲世家而來的年輕人和聖龍原本一些特立獨行的官員們組成的集團,個個精力充沛,而且滿腦子都是奇怪的點子,如今在朝以雲濟爲首,在軍隊以風天華爲首,在野則以王姚爲首,又是推行新政,又是創辦瓦報,又是嘗試新的練軍,好不熱鬧,雖然因此引發了清流派和李氏家族的聯合抵制,但是李中慧心中卻隱隱感到了其中巨大的威脅。
這一次,風天華代替李逸如出任印月總督,便被很多人看成是新風雲世家的一次勝利,而李中慧更爲擔心的,卻是王姚爲首的一幫在野的文人,近日來在瓦報上連續重翻聖京城倉庫爆炸案,以及更早的雲明月謀刺案、議政王遇刺案這三大轟動天下的奇案,弄得天下輿情沸然,不知怎麼得竟然將高鳳陽爲首的戶部和陶朱錢莊當作了衆矢之的,雖然目前還沒有驚動到風雨,但是一旦高鳳陽這個李氏家族重要的盟友地位不保,對於李氏家族來可就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打擊了。
“好了,不要多想了,宗喀大師應該在等我們了吧,快走!”
風雨的話打斷了李中慧的沉思。
今天,風雨特地推開了繁雜的政務,帶着李中慧前來高唐的納木措,當年兩人度蜜月的地方,雖然李中慧知道風雨此行必定還有其他的目的,但是這份心意,卻依舊讓她感動!
於是,在近衛軍的護衛下,一行疾馳的戰馬奔向了納木措湖畔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