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會盟「上將擁旄西出徵,平明吹笛大軍行。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劍河風急雪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隨風雨前往五原會盟的金岑寫下了這首詩,生動地描繪了當日的情景。
在五原附近方圓之所在,短短几日間,就彙集了風雨軍和呼蘭鐵騎總共六、七十萬大軍,金戈鐵馬、一觸即發。
而在五原參與會盟的呼蘭大國師張仲堅和聖龍定涼侯風雨則各自輕車簡騎,只帶領三千兵馬會面,相對於四周大軍劍拔弩張的氣氛,兩人之間反而顯得非常的輕鬆與平和,彷彿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在敘述家常。
「多日不見,風侯看來是更顯得少年英氣、風流倜儻了!」
「哪裡哪裡,國師纔是真正的豪氣逼人、顧盼生威!」
「哈哈!」
兩人一見面,就在馬上熱情的寒暄起來。
「呼蘭一別,風侯轉眼間就已經佔據西北,稱雄一方,真是後生可畏呀!
不知道風侯日後可有什麼打算?」
張仲堅隨意的遛着馬,和風雨並肩而騎,走在雙方護衛騎兵的前面,緩緩地說道。
「風雨不過是僥天之倖,竊據其位,但求治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將士平平安安,也就如願以償了,哪敢有什麼妄想!倒是國師如今執掌呼蘭,權傾天下,可有什麼宏圖大業?」
風雨也是很淡然地說道。
「哈哈,老夫行將就木,生平唯一願望就是葉落歸根,不知風侯能否相助老夫一臂之力,也好讓老夫日後死而瞑目?」張仲堅一語雙關的說道。
「好啊!國師乃天下大才,如果能夠重歸神州乃是天下之大福,風雨定當上表朝廷,爲國師陳情,再若不然,西北雖然是一隅之地,風雨不才,亦願傾盡所有供奉國師,令國師頤養天年,不知國師以爲如何?」風雨卻裝傻充楞地回答道。
「哈哈,風侯真是會說笑!」張仲堅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這才說道:「你我均起于軍旅,如今會盟怎能沒有軍伍演練?」
說着一揮手,隨着傳令兵吹響淒厲高亢的號聲,只見從張仲堅的身後奔出兩隊騎兵,各自向前分別沿左右兩側奔馳,再前行了大約二百米之後,又調轉馬頭,各自向內側疾馳。不一會的工夫,兩隊交錯而過,然而速度絲毫不減。
只這一個陣形交錯,就足以證明呼蘭騎士的騎術之精、隊形訓練有素,兩隊人馬交錯行完,畫個半弧回到隊側。前方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排木樁。
這個時候又一隊騎兵奔出,在奔馳中做出側身、躲到馬一側、鬆蹬藏到馬下等種種高難度動作,然後弓弦響處,木樁上各插上了一支長箭。這時戰馬仍然繼續向前奔跑,行到木樁前時,騎士側身下俯,抽出長刀,將長箭連帶木樁一起砍下來,鐵騎之後只留下整整齊齊一尺高的斷樁。然後這些騎士繼續前奔二百米後帶馬迴旋,再次衝入木樁之中。
於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騎士使出各種身法,沿着直線前進,使得這些木樁正好位於奔馳的馬腹之下,然後他們俯身彎腰藏於馬腹之下,在奔馳中將這些木樁盡數砍斷。
風雨心中大震,這些呼蘭騎兵果然驍勇,無論騎術、射術都足以無敵天下,尤其是最後的動作,表面上看不過是最簡單的砍木樁,實際上難度相當高。像這樣短到一尺的木樁,砍的時候人就必須大半身子吊在了馬鞍上,不僅僅是難以發力,而且由於不能夠慢馳,所以一不小心就有掉落馬下的危險。
自己少年成名,連番大敗呼蘭之後,不免有些心高氣傲,如今看見了如此實力,方纔感到以前的獲勝實在是僥倖,身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打仗畢竟是一件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大事,所謂「兵者,國家大事,死生之道,存亡根本,不可不察也。」之所以能夠打敗哥舒行文一方面是運氣,另一方面也是戰略和政治始終都有利於自己的緣故,在看了呼蘭人剛纔的表演之後,風雨深深明白如今的風雨軍就單純的作戰而言,還遠遠不是呼蘭軍的對手。
張仲堅看見風雨低頭沉思,大笑着乘勝追擊道:「老夫雄踞塞外,掌呼蘭朝政,東起渤海、西至大食,北吞羅薩、南逼中土,土地廣袤、物資豐富,鐵甲百萬、戰士驍勇,以風侯之見,如此資本,是否足以席捲天下、縱橫無敵了?」
風雨面對張仲堅的咄咄逼人,反而沒有了先前的畏懼,微微一笑道:「國師天縱奇才,果然志向非凡。風雨愚鈍,既無『亳地』亦無『西岐』,只知道一個道理: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只要人盡其才,就可以無往而不勝了!依國師看來,不知道這點本領是否足以安頓西北,擁有一席之地?」
「哈哈!」張仲堅再次仰天大笑,掩飾住心頭的怒火。
這一輪的交鋒,張仲堅炫耀了武力和國力,想以咄咄逼人的氣勢來壓制風雨,但是風雨雖然有些畏懼呼蘭的雄師,言談之間卻毫不屈服。他說自己沒有「亳地和西岐」,分明是出自兩個典故,這兩處正是昔日神州著名的兩位賢王起家的基地,但是兩代聖王、兩個王朝的建功立業,並不是起源一個地方,如今昔日的輝煌更是隨着歷史而灰飛湮滅,意思是暗示張仲堅今日的兵強馬壯,又能保持幾時?
不過真正讓張仲堅無語的是風雨提出要「任天下之智力」,這絕對是維繫千秋的良策。自古以來,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天下賢才皆能用之,即使一時間的弱小,又何足爲懼?雖然此時的風雨處於劣勢,言談之間顯得謙卑恭順,掩藏了心中的霸氣,但就是這一句「任天下之智力」
道出了心中的經緯,讓張仲堅既愛惜其才,想以爲己用;又深深地感到此人的可怕,隱隱的動了殺機。
「大哥,既然呼蘭勇士作了如此精妙的表演,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妹願意借花獻佛,在大國師面前獻一獻醜。」
正在兩人都無語的時候,一旁的蒙璇突然揚聲說道。
這番話令風雨暗暗點頭,心中誇了一聲蒙璇知機,配合默契。要知道現在必須是顯示一下自己實力的時候了,否則今天的事情被傳揚出去,風雨軍的士氣將會大打折扣,真的到兩軍對壘時,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只見蒙璇策馬揚鞭,手持大旗,在軍旗招展的獵獵響聲中,向前疾馳,旗展如畫,人若畫中,這情景真的十分動人。在百步之後她將大旗斜插馬背,身體突然在全速向前奔馳的馬背上翻轉,彎弓搭箭,只聽見連續三聲弦響,三支箭如同流星追月般的射了出去,箭頭連箭尾,成一直線釘在了士卒早已在風雨和張仲堅身側舉起的靶心上。
「好!」那些呼蘭人向來尚武,眼見得如此嫺熟的騎射,雖是敵人,也不由紛紛得叫起好來。
這個時候,蒙璇在前方軍旗一揚,風雨軍中又突然向前竄出五個百人騎,應着戰鼓與號角,在風雨和張仲堅前方的五百米處演練起陣法來。
這些兵馬時而聚攏,時而分散,五個百人隊交錯進行,令人看得眼花撩亂。一忽兒分進合擊,一忽兒三軍齊退,一忽兒前鋒逼近,一忽兒兩翼殺出,全軍在演練中進退有序,顯然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訓練,絕非泛泛。
「哈哈!」張仲堅眼見得今天已經無法在軍力和言詞上佔據上風,又一次大笑道:「這些孩兒耍得果然好看,今天你我都是旅途勞頓,不如現在就各自紮寨,明日一早再和風侯好好談一下天下大事!」
「恭敬不如從命!」風雨微微一笑,答應道。
(作者語:亳地是商湯的起家基地,西岐是周文王、周武王創業之本,熟悉歷史的朋友應該都清楚,風雨的這段話其實是仿效了曹操對袁紹的問答。)
正當風雨和張仲堅在五原會盟的時候,在後方涼州正面臨着一場生死攸關的危機。
聖龍曆元月十八日夜,在負責監視馬家寨的風雨軍嵐堡的校尉府內,一個精壯的男子正跪在牀前,用力的抽動着,牀上的女子則嬌喘連連,發出攝人心魂的呻吟,躺在牀外的兩條雪白的不時痙攣的抽搐着。
慢慢的,那個女人的兩腿架到了男子的肩上,就在那名男子迎來的時候,那女子的雙腿開始用力夾緊,只聽見一聲悶哼,男子開始緩緩的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羣黑衣蒙面人悄無聲息的摸向了崗哨,這些傢伙顯然身手不凡,非常乾淨俐落的解決了值班的士兵,打開了大門,在三聲「喵喵喵」的貓叫信號聲中,埋伏在嵐堡外的大批武士迅速的殺了進來。
過了沒有多少時間,整個嵐堡響起了零零落落的喊殺聲,大多數風雨軍戰士都被服下蒙汗藥,尚在睡夢中就走上了奈何橋,少數清醒的戰士在勢孤力單、羣龍無首的困境中,獨木難支,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
馬信志得意滿的站在城樓上,看着這個被自己輕而易舉拿下的城堡,一股豪氣充塞胸中,這是馬家奪取涼州的第一步,非常完美的第一步,不知不覺中,一絲笑容浮現在馬信有些陰冷的面容上。
類似的事情同時間發生在馬家寨通往涼城沿途的烽火臺上,大批僞裝成商人或行旅的馬家武士迅速的奪取了這些崗哨,危險正在不知不覺中逼近涼城。
「爺爺,快看山下,那好像不是風雨軍啊!」
「不會吧,白將軍如今正守衛着涼州,我們的軍隊都部署在涼城四周的險要地帶,再說現在烽火臺也沒有預警,敵人根本不可能到達這裡的!
這是昨天我在風侯府幹活時,那個小三子親口對我說的,那小子的姐夫可是青龍軍的校尉,正好負責守衛涼城,絕不會錯的。」老漢不相信地說道。
「不,這肯定不是風雨軍,這是馬家寨的人。爺爺,快走!我們得去向風雨軍會報!」少年褚頻果斷地說道,自從那天遇見風雨之後,他就參加了風雨軍的少兒營,褚老漢則被安排在風侯府做一些清閒的工作。
也說得上事有湊巧,正好李中慧這兩天頭疼,褚老漢爲了報答風雨的恩情,就和褚頻上山來採藥,製成他們家傳的秘方,以盡一儘自己的心意,無意間卻發現了正在山下經過的馬家軍。
「好,風侯是個大青天,我們一定要幫他!我老了走不快,你先走,別管我!」
「可是……」
「還楞着幹什麼,快走!」
「嗯,爺爺,你自己小心!」說着,褚頻快步的抄小路向涼城奔去。
「怎麼辦?」這是所有官員一致的疑問。
直到馬家軍奔襲到三十里外,留守在涼城的李中慧等人,方纔陸續從那些由於得到了風雨軍好處而感恩戴德的百姓那裡得知這個消息。雖然大家一開始還不太願意相信,但是隨着類似的情報連續不斷的傳來之後,終於開始慌張起來了。
風雨參加五原會盟時,除了帶走近衛軍之外,還將風雨軍的五大軍團調走了四個,只剩下一個青龍軍鎮守涼州,而且兵力部署的原則還是「外實而內虛」。
由於風雨軍絕大多數能征善戰的將領都被調到了外圍,不是前往會盟,就是防範朝廷和皇甫家族,白起也因爲今天早上夏州方向的皇甫家族有異動而前去督軍了,如今留在涼城的都是一些年輕的中低級軍官和地位雖高、然而是擅長治政、卻對軍事一竅不通的文官。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李中慧,她以風雨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風雨軍中,爲人幹練精明、處事果斷,連風雨也爲之讚歎,隱然是風雨軍文官系統中法家派的領袖,加上大家都知道目前涼城的最高長官李淳根本不懂軍事、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還不如自謀生路,所以一時間李中慧就成了所有人的依託。
被人寄託了超出自身實力的厚望,還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心中暗自苦笑着的李中慧,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冷靜地詢問道:「如今城中可有什麼異動?」
「目前城中的幾大幫派動向不明,我已經派人前去監視了。此外由於得知了馬家寨即將進攻涼城的消息,城中人心惶惶,治安紊亂。」魏廖躬身說道。
「馬家寨的動向呢?」李中慧又問道。
「如今馬家寨正推進到離涼城十里遠的一處山頭,看樣子好像要紮營,令人疑惑。」魏廖繼續稟報道。
李中慧皺起了秀眉,她雖然精於權術,但是對軍事也同樣不懂,對於馬家寨沒有一氣呵成的進攻涼城,她的心裡也和魏廖一樣充滿着迷惑。
雖然不懂軍事,但是她也明白像這樣的奔襲,最重要的是講究一個出其不意,難道馬家寨想要等待援軍,不可能啊?
莫非……
李中慧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精於政治的她一向是風雨的左膀右臂,很清楚風雨軍目前面臨的全盤局勢,所以她立刻想到了馬家五兄弟如此做法對於全局的影響,不由暗中打了一個冷顫。
「傳令下去,命令四門緊閉,不得放任何人出城,嚴禁向風雨軍各部求援,凡是將馬家寨逼近涼城的消息泄漏出去的,舉家連坐。此外城中實行戒嚴,夜間城中凡是有百姓未經許可就四人以上聚攏者,一律殺無赦。」
李中慧不顧衆人的驚異,果斷的下了這道很難理解的命令,發覺大家都面有憂色,知道剛纔的語氣難免會影響到大家的信心,所以緩了緩口吻,微笑着說道:「各位大人回去各司其職,不要驚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城中有青龍軍在,是不可能淪陷的。其實這件事情風侯早已料到了,此次之所以會帶領大軍前去會盟,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把馬家兄弟這類心懷叵測者一網打盡。
「各位也不想一想,風侯從來都用兵如神、戰無不勝,又怎麼會讓這些宵小得逞呢?風雨軍早已在周圍布好了天羅地網、十萬雄師,就等着這些隱患一個個浮出水面,一起收拾呢!」
衆人出於對風雨的信心,再加上李中慧輕鬆的語氣,都不由大笑起來,以爲風雨確實另有妙算,一時間整個氣氛也爲之輕鬆了不少,接着大家也就如釋重負的紛紛散去。
李中慧看着大家陸續離去,方纔輕輕的呼了一口氣,笑着對面無表情、唯一留下來沒走的魏廖道:「先生莫非也想到了?」
「佩服,願聽差遣!」魏廖的話簡明扼要,如果有旁人在的話,一定會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李中慧則讚許的望了魏廖一眼,雖然兩人從來都沒合作過,但是就從魏廖剛纔的答話中,使得李中慧明白難怪風雨會如此倚重這傢伙。
夜色下的涼城由於戒嚴令而顯得有些肅殺,千家萬戶都早早得閉上了門窗,只有打更聲不時地打破城中的寧靜。
一羣黑影躡手躡腳的向風侯府靠攏,風侯府的門也「吱呀」一聲緩緩的打開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悄悄的開口道:「馬五爺,聽說風侯早已經佈下了十萬大軍,咱們……」
「閉嘴!」馬信有些惱怒地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動搖軍心?我大哥的五萬兵馬早已兵臨城下,風雨眼下還在五原會盟,大國師那裡的呼蘭鐵騎是看着玩的嗎?
你真當風雨是神仙,能撒豆成兵?查幫主,你信不信老子砍了你?楞着幹什麼,還不給我衝!」
那查幫主心裡一寒,爲了將功贖罪,連忙帶頭殺了進去,不過令這幫傢伙感到疑惑的是,整個風侯府靜悄悄的,轉了半天就沒找到一個人,彷彿所有的風雨軍官員和武士都平空消失了一般。
「不好,中計了!快退!」機靈的傢伙意識到不對,連忙招呼夥伴快跑。
就在這個時候,四周的火把亮了起來,弓箭如同滿天的蝗蟲般下來,在連連慘呼聲中,大批黑衣人紛紛倒下。
「***!」馬信惱羞成怒,自從他突襲了嵐堡之後,就迅速潛伏至涼城,威逼那些幫會聽從他的調遣,襲擊風侯府,以便故計重施。原本都實施的很順利,那些幫會一來害怕被風雨吞併,而來畏懼馬家軍目前的優勢,紛紛跟隨。沒想到關鍵時候卻功虧一簣,自己鑽到了風雨軍的羅網中來。
這個事實讓還沒從嵐堡襲擊戰成功的得意中恢復過來的馬信大爲惱怒,當下鋼刀一晃,就準備衝殺出去。
這個時候,一名一身白袍的年輕人擋在了他的面前,面帶微笑的說道:「請閣下束手就擒吧!」
「放屁!」馬信大罵一聲,馬家五兄弟自幼被其父送去拜其好友少林掌門覺相方丈爲師,所使的正是少林正宗的金剛萬象刀法,施展開來每一招用的都是內家真力,表面看來不威猛,其實每一刀都有開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龍之妙。
當年少林高手瘋魔僧曾經在泰山之巔和一代奇俠逍遙並肩作戰,抵禦前來行刺的東瀛高手。一場激戰之後,連斃七十八名東瀛人,此役之後逍遙盛讚此刀法當在天下三甲之列,少林的金剛萬象刀法也因此而聞名海內。
「好刀法,人差勁!」那年輕人微微一皺眉,語音尚未落地,就已經晃動身影迎了上去,突然一揮手間,手中不知從何處亮出了一把短戟,徑直殺入刀光最兇猛處,僅僅是一招的功夫,那馬信突然持刀而立,猶如泥塑,兩眼睜得圓圓的,一臉的不可置信。過了一會,才從喉間流出了一股血泉,緩緩滴落到了地上。
那年輕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將馬信的頭顱割了下來,走到一旁觀戰的李中慧和魏廖面前,淡淡的說道:「方白塵幸不辱命!」
李中慧笑語盈盈的說道:「方公子辛苦了,魏先生手下真是藏龍臥虎啊!」
「李小姐過獎了!」魏廖依然目無表情的說道:「小姐果然神算,如今這些叛逆都拿下了,您看如何處置?」
李中慧嘆了一口氣,望着被押到面前的幾名幫會大老,悠悠的說道:「查幫主,何香主,李掌門,風侯待各位不薄,各位爲什麼要造反?」
那查幫主嘆了一口氣,低頭無語,而那何香主則哭着道:「小姐饒命啊,我們都是被那馬家五兄弟脅迫的,實在不是出自本意啊!」
「姓何的,別給咱們武林丟臉。李小姐,說句老實話,風侯的確給涼州帶來了好處,待咱們幾個也不錯,但是爺們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慣了的主,受不得別人的鳥氣,寧可死也不想參加什麼同盟,受人擺佈!」李掌門顯然很有骨氣,大聲地說道,將生死置之度外。
李中慧嘆了一口氣,知道風雨這一次對付武林有些操之過急了,她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中慧就成全各位。來人,將這些叛逆全部斬首,吊在城門前示衆三月!」
「哈哈,多謝成全,老子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在那李掌門逐漸遠去的哈哈大笑聲中,風侯府再次恢復了平靜。
就在馬信突襲風侯府的時候,在涼城外的馬仁正騎在坐騎上閉目養神,靜靜的等候着城中的信號。
「大哥,我不明白,爲什麼我們不一氣呵成的衝入涼城,還要費這麼大的周折幹什麼?」
一旁的馬義不解的問道,這傢伙孔武有力,武功在五兄弟中數一數二,不過對於用計謀就興趣缺缺了。在他看來一舉攻破涼城那纔是痛快。
馬仁顯然心情很好,笑着說道:「你呀,真該多動動腦筋。風雨軍久經沙場,白起更是防守的名將,由他部署的城防豈是可以小視的?我軍兼程奔襲,雖然迅速,但是由於目前風雨軍深得民心,恐怕還是會讓風雨軍知曉而有所防範,以疲憊之師強攻,就算僥倖出其不意的奪取了涼城,也是元氣大傷,還如何應付朝廷、皇甫家族、呼蘭人這些對涼州垂涎三尺的虎狼?」
「我看不只是這些!」馬智接口說道:「如今我們仿效嵐堡突襲,更有可能活捉風雨軍的高級官員,對於我們同風雨軍的最終較量大有好處;而且這些人都是治國的良材,如果能爲我們所用,對於我們馬家統治涼州也幫助很大。」
「不錯!」馬仁頷首微笑道,突然間他瞥見馬智面有憂色,問道:「四弟,你擔憂什麼?」
馬智皺眉說道:「小弟還是堅持認爲應該採取對涼城圍而不攻的策略。
先前突襲烽火臺,是爲了避免風雨軍及時回援加強涼城的防禦力量,使我軍的出現失去了震動效應。如今我軍已經兵臨城下,佔據絕對的兵力優勢。如果圍而不攻的話,反而可以用涼城危機來動搖風雨軍的軍心。
「現在,呼蘭人、皇甫家族和朝廷只要有一方感到有機可乘、作出行動,其他各方也必然會跟進。所以,如果風雨軍回援的兵力少的話,我軍可以以逸待勞,逐個擊破;如果回援的兵力多的話,必然會引起重兵壓境的呼蘭、朝廷和皇甫家族的連鎖反應,到時候我們採用機動遊擊的戰術,有機會就伏擊一下最好,沒有機會就進行遊擊、避免與風雨軍打消耗戰、保全自己的實力。那樣咱們就可以坐山觀虎鬥,最好他們彼此殺得兩敗俱傷,無力再與我們爭奪。
「而如果我們佔領了涼城,由於涼城是風雨軍的政令中心,他們一定會全力保全,我怕會導致風雨軍全線攻擊我們,其他方面的目光也會關注在這裡,那可就變成爲他人做嫁衣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進行了,就不要再多說了!」
馬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關於拿下涼城還是圍而不攻,在馬智和馬信之間有過很激烈的爭論。由於嵐堡的突襲成功,志得意滿的馬信極力勸說馬仁攻取涼城;而出於對全局的考慮,馬智則堅決反對。
馬仁之所以傾向了馬信,一方面是正面擊敗風雨軍的虛榮使他心動,另一方面由於他能否獲得涼州,很大程度上需要張仲堅的,他也想顯示一下實力,以便在日後歸順了張仲堅之後,不至於被輕視。
正在這個時候,前方涼城的城門突然打開了,並且發出了約定的信號。
馬仁大喜,揮手之間,馬家軍整裝待發。
馬智卻一把拉住了馬仁的繮繩,說道:「大哥,還是兵分兩路,一路進城,一路守住城門以作側應吧!」
馬義大笑着道:「四弟,你也太膽小了!」
馬仁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一向足智多謀,而且剛纔自己拒絕了他的戰略建議,現在採納這個意見也好緩和一下氣氛,當下點頭道:「小心點也好,二弟隨我前去,四弟你留下策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