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趙亮的會報,風雨方纔知道東線的戰事出乎意料的順利。
在洛信率領的先遣隊成功擊退了阿育王朝遠征軍的主力之後,風雨軍的大隊人馬相繼趕到,十天之內在尼國境內和阿育王朝的遠征軍連續進行了三場會戰,崎嶇的高山之國,使得阿育王朝引以爲豪的戰象部隊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尼國百姓也顯然對於這些入侵了自己家園的強盜非常痛恨,積極的配合着風雨軍。
先後經過巴塔科普爾、加德曼、巴朱拉三場大捷之後,侵入尼國的印月軍所剩無幾,印月東北的大門徹底向風雨軍敞開。
與此同時,在高唐坐鎮指揮的秋裡早已部署好了銅牆鐵壁,牢牢地把侵入錫國和丹國的印月軍擋在了國門之外。
而在錫、丹國內,印月軍隊則分別由錫國普桑親王和丹國賈斯瓦宰相領導的反抗力量不停的襲擾,退路又被勝利衝入印月的風雨軍控制,可以說已經成爲了一支孤立無援的危軍了。
接下來的戰鬥進程簡直就是兒戲一般。
在軍師孔宓的指揮下,風雨軍主力迅速進入了印月的土地,損失了十五萬大軍,又有十多萬軍隊被調去追擊風雨,所以印月的東北部簡直就是毫不設防,猶如無助的羔羊面對着垂涎三尺的惡狼。
風雨軍的軍旗輕而易舉的飄揚在了東北部的城市之上,桑菊更是興致勃勃的組織着他的高唐僧兵,毫不知疲倦的清理着對印月的宗教,在「掃蕩惡魔、純潔佛門」的大義之下,高唐僧兵顯然非常熱忱,表現出極高的效率,很快就控制了佔領地,鎮壓了當地民衆的反抗。
軍事上,孔宓把大部分騎兵部隊交給了趙亮和迦葉王子指揮作爲先頭部隊,一路向西北進發,欲圖和風雨會師。
沒想到因爲當地的嚮導使壞,陰差陽錯的偏離了方向,卻正好在赫爾德瓦爾與一路行軍追擊風雨的阿育王朝東部兵團遭遇。
但運氣顯然是站在了風雨軍這一邊。
那一天正好大雨滂沱,毫不防備的印月人在風雨軍的襲擊之下,一潰千里,這纔有了今天風雨軍勝利會師、掃蕩印月殘兵的局面。
「好極了!」聽到這裡,風雨一拍桌子,大爲高興的問道:「那麼孔軍師和洛信將軍的軍隊估計還有多少時候纔到?」
沒想到一聽這話,趙亮和迦葉王子不由面面相覷,呆了半天,方纔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然後吞吞吐吐的向風雨回答道:「啓稟風侯,在赫爾德瓦爾大敗阿育王朝的軍隊之後,我們抓了俘虜問話,方纔知道風侯您改變原先的計畫揮師西進,已經被印月一個王公的二十萬大軍給盯住了,他們這支軍隊是來夾擊風侯的。
「孔軍師不顧洛將軍的反對,改變了原先的戰略部署,只派遣我們前來策應,大軍已經兵分兩路,分別轉道南下和東返了。這是孔軍師要末將轉交給您的信,他說您看了之後一定會理解的!」
風雨疑惑的接過信來,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孔宓獲悉風侯以孤軍疲師縱橫異域、連克敵城、所向披靡,深感欽佩,真不愧爲我聖龍第一名將也!
「當前,阿育王朝主力連遭重創,二十萬遠征軍除五萬被困於丹、錫兩國之外,幾乎全殲,十餘萬東部兵團亦被擊潰,再加上得悉印月西部兵團二十萬也已被風侯牽制,孔宓大膽推測,阿育王朝領土空前空虛,一時間勢必難以調動足夠兵馬保衛領地,各大都市城池猶如不設防,毫無還手之力。
「可見現在實乃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我軍唯有揮師掠地、擴張領土,鞏固戰果、收攬人心,方爲上策!畢竟印月是一個古老的國度,領域遼闊、人口衆多,只要一有喘息之機就可以很快恢復,如果坐失良機,將來再行奪取必定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至於西線,由於阿育王朝東部兵團已經潰敗,致使風侯已無後顧之憂,若風侯能夠擊敗正面的印月西部兵團,則印月王都勢必一覽無遺、毫無屏障可言,屆時揮師直搗黃龍,吞併半島、成就霸業,指日可待!若戰事不利,也無傷大局,屆時可以退卻至東部,照樣進攻退守,盡在掌握之中!
「因而孔宓斗膽改變原先策略,準備調集重兵先行奪取印月之東北部比恰爾、利比恆方河諸邦,幫助桑菊大師清理佛門、整治地方;同時孔宓發現印月民衆雖然對我風雨軍多有敵視之心,很難臣服,但是此地奴隸衆多,所以孔宓準備將之招攬,許以厚祿前程,使其爲我所用,壯大我軍。如此一來,方可以佔據不敗之地,擁有進退基地與阿育王朝相抗衡,支援風侯西征之師。
「爲穩妥起見,孔宓特遣趙亮所部會同迦葉王子的尼國高山騎兵,一路追擊。一則是繼續擴大東線戰果,不給逃散的東部軍團以喘息之機,二則是策援風侯西線,順帶通告東線詳情,以供風侯定奪!」
風雨仔細看了一遍之後,表面上雖然沒有怎樣,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快。
儘管孔宓的部署從戰略上講無可爭議,也無懈可擊,但是卻在客觀上把風雨推到了一個很麻煩的境地。
幸好最終自己擊敗了波拉斯王公的大軍,否則豈不是要自己前去投靠部屬嗎?這樣一來自己的顏面何存?實在讓人懷疑這個桀驁不馴的書生究竟有何用意?
更何況,赫爾德瓦爾實際上距離居薩羅只有兩天的路程,孔宓的這個自作主張,導致了風雨軍東西兩線軍團的會師被延遲了,這對於風雨軍乘勢一鼓作氣拿下阿育王朝的都城印月城,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大哥,你看我們現在是進逼印月城,還是折返與孔軍師他們會師?」
這時,蒙璇向風雨詢問道。
「當然是直搗黃龍,我還準備和各位在阿育王朝的皇宮擺慶功宴呢!」
風雨想都不想就豪氣萬丈的說道,這些話讓所有的將領異常興奮。
事實上,孔宓的信激發了他的自尊心和對榮譽的追求,使他決心進一步獲取更加輝煌的勝利,而不屑於東返的謹慎策略。
而且當前的形勢也非常有利於風雨,趙亮和迦葉王子的騎兵加入,使得風雨手中的軍事實力大大增強;而另一方面,印月的軍隊則由於連續的戰敗和軍隊調動的錯誤,使得王都印月城暫時處於非常空虛的境地。
同時,連續多次的戰鬥表明,印月的軍隊並不重視騎兵,對於騎兵攻擊的抵禦能力也非常薄弱,只要運用成功的戰略戰術,將印月人引以爲豪的戰象部隊加以架空,那麼憑藉着風雨軍遠勝於印月軍的戰鬥力,和迅猛強大的騎兵衝擊,勝利並非不可能。
「陛下,屬下以爲那些聖龍人作戰勇猛,又是連戰連捷、士氣高昂,再加上那些騎兵神出鬼沒,實在不好對付。當今之計,我軍應該藉助堅固的城池削弱聖龍人的銳氣,運用焦土政策威脅聖龍人的補給,然後召集勤王大軍,等候有利的時機進行決戰,而不是貿然出擊。否則的話,一旦戰敗,則王都印月城就非常危險了!」
風雨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決定揮師攻取印月城的同時,在居薩羅城的三十里之外的阿育王朝的軍營裡,也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的辯論,跪在地下侃侃而談的正是波拉斯王公。
自從在日河河畔被風雨打敗之後,他清楚的認識到了風雨軍騎兵的威力,同時又得知阿育王朝的東線軍團被擊潰,聖龍軍隊不僅不再有遭受腹背夾擊的危險,而且還得到了補充和加強,在這種情況下,阿育王爲了意氣之爭而御駕親征,強攻印月數一數二的堅城,實在不是什麼上上之策。
「哼!想不到威名顯赫的波拉斯王公打了一次敗仗之後,就變成了縮頭烏龜!」
陰森森出言反對的,正是從波拉斯王公手裡逃過一劫的芨多,他一向受到阿育王的青睞,又有寵妃金姬在一旁說情,所以雖然丟失了居薩羅城,但並沒有遭到懲處,只是非常記恨波拉斯王公當初的爲難,當下乘機冷嘲熱諷。
只聽他慷慨激昂的說道:「偉大的阿育王什麼時候打過敗仗,又怎麼會對敵人顯露怯懦?有偉大英明的陛下領導着我軍英勇無畏的將士,又怎麼會懼怕那些東方的烏合之衆?」
「說得好!」
高高在上的阿育王微笑着點點頭,雖然已經有六十歲了,但是硬朗的身體和威嚴的儀態,顯示着與衆不同的王者風範。
對於阿育王而言,雖然自己的軍隊打了幾次敗仗,但是他並沒有太過於在意,近四十年沙場不敗的紀錄,使他對自己有着異常的自信。
而且這一次他統帥着包括兩萬象兵、三萬騎兵和五萬步兵組成的禁軍,再加上附近各城徵調的軍隊和原先敗退的殘軍,總共有二十三萬之多,相對於風雨軍的十多萬來說,遠遠佔有優勢。
王者的自尊,使他無法忍受敵人已經逼到了家門口,自己卻不予以還擊的事情發生,還要等待各地的勤王軍隊前來解救。
所以他選擇的是主動出擊。
波拉斯嘆了一口氣,如果王朝的軍隊不是駐紮在王城,而是早點出動的話,也就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了。
但是事到如今,再要強行進攻,所冒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身爲朝中元老的他不能不坐視不理,當下激動地說道:「陛下,千萬不要再聽信那些小人的話了!那個芨多平白的丟失了重鎮居薩羅,還有那個金姬老是糾纏着陛下,白白的坐失了乘風雨軍初到印月人困馬乏之時予以重創的良機,實在是誤國誤民!
「陛下,您是翱翔在蒼天的雄鷹,是傲視山林的雄獅,不要再沉迷於這些婦人和小人之間了,印月的黎民需要您領導,王朝的健兒需要您統帥。」
這個時候,一旁的前居薩羅城城主巴巴拉皺了皺眉。
他清楚波拉斯真的是說錯話了,一開始沒有調集王城的軍隊圍剿聖龍人是阿育王自己的主意,雖然現在證明錯了,但應該說在當時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如今被波拉斯這麼一說,卻無疑是在指責阿育王自己;同時,笈多也就罷了,金姬是阿育王的寵妃,被波拉斯這麼一指責,不但得罪了這個女人,還不等於是在罵阿育王是一個重美人不重江山的好色君王,實在是捅了馬蜂窩了。
可惜還沒等他上前岔開話題,只聽一個攝人心魂的動人聲音猶如夜鶯般的哭訴道:「陛下,您聽一聽,這是什麼話,難道我金姬真的是一個誤國的禍水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請求陛下處決金姬,來保佑陛下的江山千秋萬載,永世相傳!」
打斷波拉斯話語的是阿育王身邊的金姬。
這個傳說中的印月第一美人,看來不過是二八芳華,此時跪倒在阿育王的前方,抱着阿育王的膝蓋,她披着薄薄的紫色青紗,貼身的長裙極是誘人,緊緊包裹着她惹火的;高挺突翹的,在她身體顫動時一抖一抖的噴出令人窒息的美豔香火;苗條玲瓏的曲線,在她伏身的時候更顯婀娜多姿;那梨花帶雨的嬌樣顯得楚楚可憐。
如同所有擁有年少嬌妻的丈夫一般,阿育王急忙心疼的輕聲安慰起美人來,然後氣急敗壞的責罵波拉斯道:「好了,波拉斯,朕還沒有追究你日河戰敗的罪責,你居然如此無法無天,莫非想造反?來人,拖出去斬了!」
話語一出,波拉斯一楞,繼而大聲的狂笑起來,然而任誰都聽得出那笑聲中的辛酸,最後顫顫巍巍的問道:「陛下,難道你真的要殺了你忠實的臣僕,殺了那個跟隨你四十年來出生入死打江山的波拉斯,就爲了這個女人?」
巴巴拉急忙上前說道:「請陛下看在波拉斯王公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網開一面吧!波拉斯王公年紀太大了,恐怕腦子有些糊塗!」
聽到這話,耿直的波拉斯大怒的反駁道:「你才腦子有問題,陛下,我?」
「夠了!來人,把波拉斯王公押下去,等朕打敗了聖龍人再做處理!」
阿育王不耐煩的打斷了波拉斯的話。
波拉斯早在他少年潦倒時就無私的接濟他,因而被巴巴拉提醒之後,他也不想做得太絕。等波拉斯被拖走之後,阿育王抽出寶劍,緩緩的擦拭了一下,大聲下令道:「傳令全軍五更開飯,明天晚上朕要在居薩羅城留宿!」
說話間,阿育王感到沉澱了多年的那股沙場豪氣重新回來了。
七年了,整整七年時間,他阿育王在稱雄了印月之後,就被束縛在了繁瑣的皇宮之內,遠離了金戈鐵馬。
這對於一個一生戎馬的戰士而言,實在是太長了,長到了他有些忍不住要立刻橫槍躍馬,投身到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戰場。
聖龍歷七五五年五月二十八日,印月曆史上最強大的帝王阿育王同未來的大陸霸主風雨之間,圍繞着印月半島北部重鎮居薩羅城的爭奪展開了一場決定半島命運的決戰,不過在戰爭的開始階段,人們仔細解讀的話,就會發現在戰場上,歷史給了敵對的兩個陣營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平心而論,在前城主巴巴拉的部署下,城防格局層次非常分明,陣地從城外十五里便鋪展開來,由外向內劃分爲荒蕪圈、警戒圈和城防圈。
一旦敵情發生,距城十五里範圍內是荒蕪圈,實行堅壁清野,能撤進城的全部運走,如果必要,還會將帶不走的付之一炬,並向水井投毒。
離城五里處,就進入了警戒圈。
沿警戒圈邊緣,每隔一定間隔,在制高點上設三人偵察哨一座,形成一道警戒線。偵察哨之後,每隔一里半設一聯絡哨,保持偵察哨與城池間的聯絡。白天的聯絡信號是,發現敵軍舉一幟,接近警戒線舉兩幟,進入舉三幟,向城市而來舉四幟,接近城郊舉五幟,晚間則以火代幟。
此外,各要道和關卡,還要設置三人一組的機動小隊,負責偵察和反間諜。這道三位一體的警戒圈,會在敵軍進至城郊,即將圍城時撤回。城上遠射兵器射之所及便是城防圈的邊緣,在此範圍內的城外地物一律剷平,以掃清射角和視線。
當戰爭來臨時,守城的通常密度是正規兵每一點八四米一人,徵集的百姓每二點三米一人。徵集百姓中的成年男子擔任兵員,佔百分之五十的成年女子負責工程作業和運輸戰材,剩下的老弱擔任後勤雜務。
武器配發則按照每五十至九十米設拋石車一座,每二十米存放修補城牆工事的柴捆二十捆,每四十五米設置鍋竈、水甕及沙土,每四米存放弩、戟、連梃、斧、椎各一把,及一些石塊和蒺藜等的原則。
人員或武器不足時舉旗爲號,蒼鷹表示需要敢死隊支援,雙兔表示需要大隊人馬支援,狗表示需要補充遠射兵器,羽表示需要補充格鬥兵器,赤表示需要火戰器材,白表示需要滾石等等。
可惜,如此完美的城防部署,在短短几天裡連續發生的攻防戰中,都沒有用武之地。
首先是阿育王朝的芨多王子,在接替了巴巴拉的城主之位後,貪功冒進,結果中了風雨軍的伏擊,還沒來得及發揮這些部署的威力,就潰不成軍,讓風雨兵不血刃的進入了居薩羅城,從而取得了整個戰局的戰略主動權。
但是戰爭的寵兒風雨,顯然也沒有有效的利用和發揮這一切,並因此受到了後世的詬病。
這一半是因爲身在敵境,風雨並不信任那些城中的百姓,另一方面,是因爲風雨從一開始採取的就是運動的戰術,根本不重視一城一地的得失。
然而無論從哪一方面講,沒有派出足夠的警戒,再加上當時正好是風雨軍東西兩線會師後的狂歡,以至於讓阿育王的軍隊壓到了城門口,風雨方纔得到了警報,匆匆忙忙的爬起來,走上城頭。
事實上,一心想打到阿育王朝王都印月城去的風雨,由於當初阿育王不肯從王城調兵堵截自己所造成的先入爲主的印象,再加上這些天連戰連勝之後產生的輕敵,使他完全低估了阿育王這員沙場宿將披上戰甲後求戰的決心和重新燃起的鬥志。
然而儘管有些措手不及,風雨卻沒有太多的緊張。
阿育王朝的精銳之師出動得太晚了,如果早十天出動的話,自己只有狼狽逃竄的份,但在目前自己擁有着堅城重兵的情況下,還要硬攻的話,卻正中風雨的下懷。
風雨非常樂意利用這座堅固的城池,消耗掉這些阿育王朝最精銳的軍隊。
在主帥輕鬆自若的感染下,風雨軍將士也紛紛鎮靜了下來,進入了各自的戰鬥崗位,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而城外阿育王朝的軍隊,顯然也排好了陣形。
驕傲的阿育王拒絕了偷襲的建議,他無比的信任自己麾下這些身經百戰的勁旅,決心用正面的攻擊壓倒眼前可惡的敵人。
雖然這會增加一些傷亡,但是從政治角度看,卻能夠有效的提升和恢復自己那因爲戰爭不利而受損的威望,將那些有點搖擺不定的王公重新聚集在自己的戰旗下,因而這樣的進攻是必要的,這樣的損傷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這樣一來,風雨軍卻很幸運的躲過了遭受突然襲擊的厄運——雖然這並不會對戰局有決定性的影響,但畢竟避免了戰鬥初期沒有提防而引起的慌亂和損失。
然而在幸運的同時,風雨也被對方的狂妄激怒了,決心用刀槍箭矢給敵人一個教訓,讓他們爲自己的驕傲而付出代價。
戰爭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爆發了,阿育王朝大隊的奴兵照例充當了攻城的先鋒,試圖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來開闢戰場的勝利契機。
在亂哄哄衝上來的奴兵之後,則是敵人的重裝甲步兵,他們手中一人高的巨盾足可以抵擋任何利箭,讓風雨感興趣的是,這種巨盾有點類似於耶律部族的那種要塞盾,不過無論高度還是寬度都稍稍遜之。
在這些步兵之後,是大型投石車和攻城車由馬匹拖着,緩緩的向前行進。
敵方進攻的戰陣兩旁有小量的騎兵守護,戰馬來回飛馳傳達命令和情報。
至於敵軍最引以爲豪的戰象卻安靜的列陣於遠處,顯然阿育王對於攻城信心十足,同時也不想在一開始就無畏的損傷這支王牌部隊。
風雨軍的戰士藏身於箭垛的後面,透過箭孔緊盯着敵人的來路,手中弓箭已是繃得極緊,只等待指揮官的一聲令下。
「弓箭手準備!」
當敵軍逐步進入射程之後,隨着指揮官的命令,戰士們紛紛從城垛下直起身子,弓箭向着下方瞄準。
而與此同時,敵人的長陣內傳出三下重鼓聲,陣營立變!二十多輛投石車被快速推到陣前,而敵方弓箭手亦在同一時間由重裝甲步兵身後衝出。敵軍的戰士們轟然響起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烏壓壓的向着城池衝殺過來,而巨石和勁箭也瞬即向着風雨軍飛擊而來。
雖然敵人的弓箭只有少數能射到城上,但飛來的巨石卻使前排的一大批弓箭手受傷,也破壞了一些防禦工事。
而衝在最前面的奴兵則已經開始接近城牆了。
風雨一直在計算着敵我的距離,他希望能夠更加有效的射殺那些印月軍隊中的精銳,也就是重步兵,而不是作爲消耗品的奴兵,所以壓制着手下將領的蠢蠢欲動,直到此時方纔很鎮定的輕輕點了點頭。
隨着號鼓聲的傳達,傳令官一聲斷喝:「放箭!」
頓時間,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射了出去。城下阿育王朝的軍隊是如此得多,以至於戰士們根本就不必瞄準。
「豎弓,搭箭,拉弦」,機械的發射動作,被麻木的重複進行着。
半空中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弓箭,到處都可以聽到弓弦的聲響和破空之音,即使有重裝甲和巨大的盾牌,印月的重步兵還是受到了相當的打擊。
這個時候,衝在最前面的奴兵已經來到了城牆下,他們開始攀援起來。
不過很不幸的是,阿育王的過分自大,使他沒有認真聽取巴巴拉的建議,因而忽略了居薩羅城牆上大面積塗着的累答——累答就是粗麻繩編成的軟幕,塗泥漿的懸掛在牆前充當廉價的盾牌,而不塗泥漿的部分可以點燃後覆蓋剩下敵軍。
更不幸的是風雨顯然已經注意到了這種防禦工具,而且開始有效的利用起來,熊熊的烈火迅速在城牆上點燃,那些衝在最前面的傢伙頓時陷入了火海,再加上城頭毫不留情扔下的滾木和巨石,很快就將倒楣的奴兵殺得屍橫遍野。
阿育王鐵青着臉,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雖然奴兵對他來說,不過是消耗品罷了,但是敗得這麼狼狽,卻讓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揮手之間,陣內的擂鼓聲更加密集,無情的催動着前方士兵進攻的步伐。
慢慢的,印月人的六輛大型攻城車由遠到近,被緩緩推行至城下。那些攻城車全身由粗大堅固的圓木造成,只比城池的高牆低上一米,車底下兩側設有輪子。車頂是一個大平臺,上面分散佈置了一些抵禦弓箭的木板,供敵軍步兵躲避射來的利箭。車前端有一片長長向前伸出的厚硬木板,保護着在下面拖動車子的三匹馬,而二十名士兵亦在車後奮力將車子向前推動。
所以攻城車雖笨重,前進的速度卻也不慢。
風雨有些訝異阿育王的軍隊竟然用上了神州的器械,卻不知道青壯年的阿育王是印月半島少有的雄才偉略之人,他一邊統兵征服各國,一邊吸收敵人的長處,這種攻城車原本就是神州的商人傳進來的,輾轉反覆,後來就被阿育王所用。
這些攻城車非常厚實,即使用投石車砸,效果也不怎麼樣,而且車內有一個平臺,可以藏有數十人,等到接近城門的時候,這些藏身的士兵將會執起手中的銅錘,狠敲城門,令人防不勝防。
阿育王藉助這種兵器,在攻伐列國的時候如虎添翼,再加上印月的城池原本就沒有聖龍的堅固,所以造就了阿育王在印月半島的所向無敵。
可惜的是,偏偏風雨軍就是來自這種兵器的起源地,多年的戰爭使得聖龍人早就有了應對的策略,所以倒也並不慌張。
「輕弩手出擊!」
隨着一聲令下,等候多時的輕弩手紛紛將匣中的弓弩發射了出去,這些輕弩雖然在射程上不但遠遠遜於強弩,甚至連長弓也比不上,但是短距離的殺傷力和射擊強度,卻是無與倫比的。
站在攻城車平臺上的士兵雖然穿着重甲,但在如此短距離之間,根本擋不住如此犀利的弓弩,僅僅一輪工夫,就全部被解決掉了。
同時,手持着長矛的士兵從城牆的掩體後站立起來,將手中的長矛指向那些試圖再次爬上平臺的印月士兵。有一些士兵則扔下了火把,試圖將攻城車燃燒起來。
敵軍顯然對火攻很有經驗,大量的溼沙子很快便將車子平臺上的火頭撲滅,而車下的人不斷爬上來,同風雨軍展開了對攻城車的爭奪。
由於身後是敬愛的皇帝在觀戰,印月軍的士兵們爆發出超越以往的強大戰力,在同風雨軍的作戰中毫不退讓,所展現出來的英勇和無畏絲毫不下於風雨軍的戰士,完全不同於前幾次戰鬥的表現,因而也就給予了風雨軍和奴兵重大的傷亡,使得攻城的進展雖然緩慢,但是卻不可阻撓的繼續着。
如果不是風雨的強大號召力,如果不是蒙璇、李逸如這些將領的沉着指揮,如果不是哥里、吉牙思等人的身先士卒,如果不是風雨軍的將士同樣也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擁戴着自己的統帥,居薩羅城真的就很危險了。
戰鬥就這樣延續着,在接下來三個多時辰的攻守中,居薩羅的城上城下都堆積了大量的屍體和重傷呻吟着的士兵,無數年輕的生命都在這三個多時辰內熄滅了。而攻城車也冒着濃煙燃燒起來,夾雜着人身被燒烤的惡臭。整個戰場濃煙四起,天地一片朦朧。數不盡的屍骸以各自的姿勢積伏在城池內外各處,死人面孔可怖的表情在暗紅的日影光照之下,更是令人心有餘悸。
突然間,敵軍的陣營裡傳來了冗長、淒厲的號角聲。
之後,伴隨着震天動地的巨響,四千大象和兩萬名象兵終於出動了,大象們邁着緩慢而又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逼近城池。彷彿大地都在顫抖,城池也在動搖。
城上的風雨軍戰士們有些緊張,而城下的印月人則精神大振,期望着自己無敵的王牌部隊帶來勝利的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