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些!怎麼,大白饅頭白吃了?一個個都和剛被騷娘們榨乾了一樣?”京城北邊的大道上,郭有田中氣十足的對着身後長長的隊伍喊道,此時的他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副寒酸打扮了,身上裹着厚實的衣服,脖子上還套着條狐狸皮的圍巾,看上去竟好像比以前牛家村裡的劉大戶還要闊綽。
“郭隊長......哦不,郭亭長。嗨,看我這德性,老是叫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別見怪啊!”王二牛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他現在也壯實了不少,身上的穿着雖然不如郭有田,但也算得上得體,“得虧我這次報名參加了送糧隊,要不然還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見到郭隊...亭長了!等回去了您可一定要去俺們家坐坐啊!”
“嗯,要是順利的話就去你村裡好好喝一頓。”原來這支隊伍乃是爲河東道運送糧食到京城來的,運糧的人手從各村選拔而出,也算是爲朝廷服勞役,不過朝廷也會減免他們的賦稅,算起來也還划算,更別說還有機會領略京城的風光,因此這項差事一向很受村民追捧,非得體格健壯的漢子才能入選,而郭有田這三年因爲表現不俗,所以從村長升爲了亭長,擔任了運糧隊中的一個小頭目。
到了休息的時候,郭有田盯着他們將糧車按照規定的辦法放到後院,然後才顧得上出來用飯,用過飯之後他從懷裡摸出一封已經磨毛了邊的書信,小心翼翼的打開看了起來,這幾年裡他也認識了一些字,倒也勉強可以猜出信裡寫的內容。
“郭亭長您又看信了?莫不是那家小娘子寫的?若是到時候成婚,可千萬記得叫俺喝喜酒啊!”河東道的生活比起山南東道來不知道好到那裡去了,可唯一遺憾的就是男多女少,想要成親實在是太過困難,所以郭有田儘管現在掙下了不小的家業,卻也沒有成親。
當然朝廷也並非沒有考慮到這些,所以想了種種辦法解決這一問題,諸如向東海島夷購買女子,將俘獲的漠北、河東道女子發賣給他們之類;不過郭有田現在看的這封信卻不是女子所寫,他小心翼翼的將信收好,然後自豪的說道,“這是當年和我在一個村裡的小兄弟所寫的,他現在正趕往京城準備參加科舉,當初說好的在京城見面,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原來這封信乃是那名叫楊改之的楊姓少年所寫,自從郭有田來到河東道之後就立刻發了一封書信給他,自此以後倆人時有書信來往,郭有田見證了楊改之從一名靠着獎學金養活自己的貧寒學子被免試推薦到府城的中級學堂,再順利通過中級學堂的以此次考試,最終順利畢業獲得了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
“我這小兄弟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郭有田臉上泛起驕傲的神情,說起楊改之的事情簡直比自己的事情還要自豪,他豎起大拇指說道,“俺我這小兄弟的成績來說,就算是考京師大學堂或者嘉州大學堂也沒有問題,不過他卻捨不得讓老母貧寒度日,所以纔沒有去大學堂而是參加了科舉,今科定能高中。”
嘉州大學堂辦學早,京師大學堂佔據地利,這兩所大學堂乃是如今天下數一數二的學堂,能夠考中的無一不是一時之俊彥,楊改之當初放棄了考取這兩所大學堂的機會,着實讓學堂的山長、祭酒還有當地主管教育的官員很是鬱悶了一番。
“果然厲害!我記得去年咱們縣裡有人考上了嘉州大學堂,可是連開了三天的流水席,還帶着紅花跨馬遊街,好多大戶人家找他結親。”王二牛渾然沒有想到郭有田竟然還有這般厲害的小兄弟,“到時候到了京城郭亭長可要帶我去遠遠地看一眼,也好沾沾貴氣。”他甚至都不敢說見面的話。
郭有田卻是害怕耽誤楊改之的備考,終究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覆,數日後糧隊順利到達京城,前往衙門裡交完差事之後,郭有田就迫不及待的向上級告假,來到楊改之在書信中告訴他的客棧前來尋找這位多年不見的小兄弟。
三年未見,倆人都做出了一番事業,實在是有說不完的話,所以楊改之將郭有田帶到附近的一處酒樓之中,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領略京城的繁華,一邊訴說着各自這三年的經歷。
“我倒是過的和當初郭大哥尚未離開時沒什麼不同,整日都在學堂讀書,只是將母親也接到了府城之中,靠着獎學金也勉強能養活我母子二人。”說着楊改之起身拱手道,“多虧了郭大哥送過來的錢財,我母子二人才能過的寬裕些。”
“你我兄弟,又何須說這些話,反正我在河東道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些錢就算劉到我手上也是買酒喝了,還不如孝敬伯母。”郭有田這些年在河東道開荒打獵、耕種土地,由於他踏實肯幹,還專心鑽研官府教導的知識,所以倒是掙下了不少家業,“等楊兄弟你考中科舉,我和人說起來面上也有光彩。”
“郭大哥若是想有光彩,何不自己考一個官做?依郭大哥在河東道做出的那些事業,理應能夠獲得一個參加考試的資格。”楊改之笑着說道,郭有田現在也算是朝廷的吏員了,按照新朝的規矩,吏員在合格工作若干年後既有機會參加準備針對他們的晉升考試,這種考試的難度不大,只考一些基礎的識字、算學、律法等知識,只要認得字再準備一段時間就有不小的機率通過。
“嗯,等回去之後我就打算準備考試。”郭有田嘆道,“沒想到三年前兩口飯吃都沒有的佃戶竟然也有機會當官了啊!”
倆人頗爲感慨,默默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而這一幕也引起了旁邊一桌客人的好奇,於是他發出邀請,“在下對二位所言之事頗有興趣,不知可否過來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