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官面上的事情解決後, 瓊州那邊便用不着幕僚幫着參詳了。於是原本過去幫忙的鄭懷羽就坐船回了泉州,只是他回泉州以後也不是就沒得事了。實際上這些日子禎娘一直和高文靜商量事情, 他一來自然被拉入夥。

這一次是少有的不爲了自己這邊的生意而是爲了周世澤。話說回來,鄭懷羽和高文靜兩個本來就是刑名師爺, 這纔是老本行,曉得要料理這個,不僅沒有抱怨,反而十分樂意。這大概就是離本行久了,才知道早就適應了這一行,沒有了就會覺得哪裡不對勁。

禎娘手上有一本冊子,是周世澤交給她的, 原來是福建水師這邊各位採購的底賬。這當然不是周世澤這個立足未穩的參將能夠拿到的, 而是通過丁會辦想辦法得到了許多散賬,又配上明面上福建水師衙門的賬務,禎娘手底下十幾個老賬房得出的。

周世澤本來也不想管這些,他本身就覺得自己該是一個武將, 最多有些謀略, 若說連賬務都管了,那還有什麼時間練兵打仗這些!然而現在是他不想管也要管,不然福建水師根本沒得救!

之前就說過,前任管理□□火炮採購的會辦是出事露了形跡,於是纔有現在的丁會辦。但是這不是說其他現在好好在任的其他人就是乾淨的,實際上由於水師衙門大多十分封閉,裡頭貪腐嚴重, 黑暗處超出想象。

唯一還算好的是東南水師成立時間不長,想要積年地貪腐,最終演變成上下成體系貪腐還來不及。真要變成那樣,才真是養出個怪物,要治理非得拿出壯士斷腕的毅力和勇氣不可。如今雖說複雜,但其實還算容易。

譬如周世澤拿回來的這些賬目,若不是年份短,若不是體系鬆散,怎麼可能能被輕易還原出底賬!那也未免太異想天開其實周世澤也不過就是試試而已,他是沒得人好信任,信任的人又不通賬務,這才借用了禎娘手邊賬房。然而他真沒想到能還原出完整的賬冊。

禎娘正翻着賬冊,她是早看過的,也就是瞥了幾眼,然後就交給了還沒看過的鄭懷羽。鄭懷羽默默用心看,禎娘和高文靜也不催他,只等他看完。若是不看完,心裡沒個底,之後怎麼談事情?

鄭懷羽看完最後一頁,最終合上冊子道:“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只是一個福建水師衙門就這樣濁,難怪去歲對南洋用兵場面那樣難堪。只怕誰都想不到,單單只是這裡,上下吸血就到了驚人的數字。”

說着把賬冊遞迴給禎娘,問道:“東家,我和高先生都是刑名師爺出身,並不太通錢糧師爺的事兒,這些東西最多也就是看得懂罷了。我要問的是,拿老爺得來的散賬與明賬得出的這個底賬,是不是十分可靠?”

禎娘接過那本賬冊,肯定道:“沒得十成十也有□□分!鄭先生和高先生就算不掌錢糧,也是時常坐鎮在衙門的,那麼久該知道官府裡的官賬私賬根本一塌糊塗,就是一筆爛賬。等到幾位聖上改革吏治之後縱然有所改觀,那也只是限制而已,真要說沒得貪腐,恐怕永遠也不能夠。”

禎娘說的斬釘截鐵,鄭懷羽和高文靜兩個也是默默點頭。禎娘又接着道:“至於軍隊的營生,那就只有更加不堪的。這不是我說軍隊裡的壞話,我家老爺還做着三品武官呢。只是軍隊向來自己的事自己辦,已成傳統,這種自然更易有這些事。這種賬說有多難那是個笑話,只因爲問題太多了,就是每年能拿上千兩銀子的頂尖賬房也做不平的,何況是一幫本就是半路出家的官員就是身邊聘請了錢糧師爺也不管用,他們根本捨不得花錢用最好的。”

禎娘自己有三個總賬房,這三人都是如今找遍整個大明也不過數十人的那種。一年下來東傢什麼都兜攬,另外還有兩千兩的銀子做薪資。然而要禎娘來說,這完全是值得的,有這些人她少損失的銀子就不只是她出的這些,更不用提節省了她多少精力。

只是禎娘有這個見識,一些真正的豪商大戶也有這樣的見識,那些朝堂上的頂級大佬也懂得。但輪到小小福建水師衙門的七八品小官就很難說有了,即使他們是一批貪污能有一年十萬到數十萬的七八品小官。

禎娘自己看到賬目的時候也感嘆道:“這銀子也太好賺了,就是在我這裡,銀子出了名的容易賺。但想要什麼本錢都不用,就一年收入這許多,那也是天方夜譚。可看這些人,不過是略動動嘴皮子動動筆,一切就都有了。”

高文靜這時候才道:“其實這些衙門裡的秘密平常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畢竟誰的底子都不乾淨,若是掀開了桌子,那就都不用吃飯了。但是這一次確實太過分了,像是北海水師就沒得這樣不講究,這才能一直安穩到如今。”

禎娘當然知道北海水師的事情,那根本不是個秘密。每一任管理錢糧的主官都會拿出本年經費一部分做生意,倚靠權勢,只要自己腦子清醒,就沒有不賺錢的。賺來的錢會在年末補完之前抽調的,這樣年年積累,這用於做生意的錢是越來越多。北海水師上下都能分潤,然後做生意就成了慣例。

就算上面知道了,也沒人說過什麼。水至清則無魚,這一撥打死了,換上來的新人也是一樣的。這樣,還不如一直用着之前的,好歹他們早就熟悉水師事務了。

禎娘對這種事沒有一點好感,她生平最恨的之一就是貪腐。她可以給予手下人更高的薪資,卻不能容忍他們在貪污錢財上做太多文章。她的好處是,手底下有這樣的人,只管換新人就是了。

商場上可不會有人覺得她是小題大做,和她說什麼水至清則無魚。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賬目上一慣看管的十分嚴格。然而官場上的麻煩在於,大家竟然已經到了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的地步,向這個妥協。想到周世澤的性子,禎娘簡直心裡可憐他,要在這裡面打滾。

禎娘揮揮手道:“罷了罷了,這些事也不用說,說了沒用,交給別人煩惱,我也就是算個賬,以及幫忙想主意。要我來說,貪些公款去這已經不算什麼了,其實上下都是這樣。那麼這原先的會辦怎麼拉下馬的,你們可知道?”

兩人都是點頭,確實是這人觸碰到底線了。數額巨大是一回事,買來的東西不堪使用是另一回事。層層分潤之後,剩下多少銀子就花用多少銀子吧,就算不多那也比紅毛夷人那邊幾百人的裝備闊氣。最怕的就是原來那會辦那樣,收了人家頂高的回扣,拿來的是摻了沙子的彈藥和常常炸膛的炮管,那才真是比敵人還可怕。

點明瞭這件事後禎娘又道:“我家老爺也不求別的了,他想的實際,只要能得了質量好的新船新炮就好。其他軍械也是一樣,不管他們中間吃掉了多少,最終只要有得用的東西他就不會管其實是管不了,至少現在管不了。”

鄭懷羽微微一笑道:“老爺年輕奮進,但同時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沒法子,這纔是最務實的。俗話說的好,不聾不啞不做家翁。老爺如今是整個福建水師的家翁,自然是要學會最頂級的裝聾作啞。”

定下這個調子,這一次要着重料理的事情也就出來了就是爲了福建水師的採購想辦法,至少要摒棄原本那樣不堪的作風。這個事情說容易是真容易,禎娘一下就能想到好些主意,說難也是真難,其中阻礙太多了。

於是是禎娘負責擬定主意,她自己生意裡有許許多多防着下面人貪污錢的手段,只要略微改改就能在水師衙門裡使用。而鄭懷羽和高文靜兩個則負責審覈,專看禎孃的計劃在衙門哪些適合那些不適合,進而修改。

這當然不是一日能完的,實際上又斷斷續續商量了好幾日,這才最終有了個完善的結果結果出來後禎娘當然立刻就要給周世澤,只是這也難,最近他可不是日日都回家。現在水師開始了船上訓兵,時常拉着幾條船,這就去了遠海。中間有個幾日不回來,那也是常見的。

周世澤回來那一日,家裡伺候的周到。要說他不是一個吃不得苦的人,但是每回到家被照料地舒舒服服,他當然是喜歡的。正換上了一件半舊的中衣,頭髮溼漉漉地與禎娘說話,禎娘就遞給了他自己準備的計劃。

微微扶着腰身,站在周世澤背後,接過紅豆遞來的乾爽毛巾與他揩頭髮。也不說計劃的事情,只是道:“這時候天還有些冷,只穿中衣?搭在屏風上的圓領袍兒哪裡去了,難道這也不耐煩穿。”

正說着,周世澤就要舉手投降。禎娘卻一下看到他手臂,眉頭皺起來,抓着他的手臂摸了幾回,忍不住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上一回說的,醫官配的藥膏是帶着的,怎麼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厲害!”

現在周世澤的手臂看起來簡直有些可怖,黝黑粗糙是一樣,看上去簡直像一片片魚鱗周世澤算是天生皮膚比較白比較細的,原來在九邊也只能說是比一般富家公子黑一些,像是蜜色多一些。至於粗糙,大概就是武人常有的樣子,他又不是餐風露宿,不摸他掌心,輕易看不出來的。

現在卻全不同了,禎娘第一回發現的時候還驚異,以爲周世澤是害了什麼皮膚上的疾病周世澤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最終只能請了大夫來診治。這時候才曉得是鬧了多大的誤會!周世澤的情況在水師裡是人人都有的。

那大夫是泉州本地人,本地多得是出海的漁夫水手,一看就與禎娘解釋道:“奶奶別慌!周大人這並沒有什麼的。奶奶不曉得這海上太陽大、風高,還有鹽水。坐客船的在客艙裡不知道,水師官兵確實在甲板上更多。這樣有什麼曬不黑的,再有風吹海浪,一層鹽水在身,等到曬乾了,身上便皺巴巴的,幾次下來皮膚都是這樣。”

按照那大夫說的,這也不是什麼病症,更加沒得醫藥了。只不過開頭適應有些難,因爲不舒服是當然的。等到後面皮糙肉厚,這就什麼都算不得了。只是禎娘依舊讓他開了藥膏周世澤的傷口他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禎娘看了卻覺得心口一跳。

周世澤聽了只把袖子擼地更高一些,讓禎娘能仔細看。然後漫不經心道:“那是你叮囑的藥膏,我哪裡敢不用,頂着被同僚笑話我也用呢!他們那是嫉妒我有人照顧。只是你也聽大夫說過了,在海上其實什麼防護什麼藥膏都沒得用,你也要講道理啊。”

說到這個他還與禎娘說海上練兵的事兒,這是他的老本行,也是做這參將後唯一覺得高興的事。比劃着手與禎娘道:“海上的炮與我再九邊軍營裡的炮差別大,一個是地上用,一個是船上用確實不同,考慮的東西是天差地別。今日我讓炮兵試着發了幾炮,還是訓的少了,實在不準。”

禎娘依舊看着周世澤的皮膚,最終也只能嘆口氣。然後強打起精神,假裝對他練兵的事兒有興趣,順他心意轉到別的話上。接口道:“說的容易,我可是聽說了,你們那船上的炮,好有五兩銀子一粒,真讓炮兵越性了練,多少銀子都打不住!”

想了想,禎娘又覺得這句話哪裡不對,便補充道:“我可不是替你們水師衙門心疼銀子,更不是覺得你把水師的銀子用在正道上有什麼不妥。而是現在的情形,有好一批大老爺要應付,你在這上頭花錢太多,有小鞋給你穿。”

周世澤卻滿不在乎道:“管他們,至少這一年他們不會有動作。纔打了一場大敗仗,腰桿子不硬,就是對上我也沒什麼底氣。不然我還有奶奶你麼,誰不知道我娶了太倉顧家的女兒,東南豪商也要忌憚他們的主子都要忌憚了,自己豈不是早就跪下了。”

一般男子也常有仰仗岳家的時候,但是靠老婆的卻不多,一但有這樣的事,往往都是恥於宣之於口。周世澤卻全不同那些男子,他是真的常常拿來當調侃話,叫禎娘‘奶奶’,好像是吹捧奉承了禎娘一番,其實就爲了看禎娘不好意思的樣子!這也是他的趣味了。

禎娘果然就拿手去拍他肩膀,他笑着躲了一下這其實也是做樣子。然後才接着道:“不過沒錢是真的,賬上本身就沒錢,我總不能拿刀架着他們脖子讓他們把錢吐出來罷!這纔是要想想辦法。”

在上一次對南洋用兵當中,福建水師損失最重,有一半兵士再也沒回到家鄉,昂貴的水師船隻也是一樣,就是勉強回來的也大都損壞嚴重。周世澤問過精通的,都告訴他,那樣的船平常訓兵還無礙,真要上戰場便是賭博一般。運氣好自然不會出事,運氣不好船毀人亡並不稀奇。

兵士如今已經補全,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了。但是船、炮、武器這些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把之前破破爛爛的船修一修,讓周世澤如今練兵不至於無船可用罷了責問水師衙門也沒用,上面說定的撥款沒到,那就是沒得銀子,絲毫不說衙門本就應該有一筆存銀就是要用在這種情形。

那筆存銀也是上面准許截留的,目的是爲了某些緊急採購不至於被朝廷撥款緩慢卡住。可是現在沒有一個人提起,周世澤當然知道,要麼是這筆存銀壓根就沒有,放上去就被花掉了。要麼就是有的,只是沒人打算讓他沾手。

禎娘在旁聽着與他出主意道:“既然是這樣,那便只是一筆定金便夠了,並不用真的籌夠了全部所需。等到朝廷的撥款下來,那還好些,至少要把欠船廠、□□廠這些的錢還上,也不必他們想着吃哪一家回扣了。”

周世澤沒有問怎麼得到這一筆定金,要知道如今的水師衙門金庫真的能餓死耗子了,怎麼可能拿得出定金來。他知道禎娘能說出這種話,當然是有一定把握了,於是只是笑着做出戲臺上的程式,拿着腔調道:“好夫人,計將安出?”

禎孃的法子算不上精妙,但實在有用。無他,兩個字而已,捐錢!禎娘指點道:“你這是九邊幾年賣債券賣的好了,忘記當初是如何過日子的,我可是知道的,當初九邊衛所常常上晉商的門呢!在九邊做的,在東南也做的。不要怕人不買賬,我來給你起頭,拿出五萬兩算是榜樣。”

禎娘既是參將夫人,又是東南豪商,她的舉動就要影響福建官場和商場,她領頭捐款了,旁的人至少要意思意思,這是給她的牌子面子人家要想的,周奶奶出錢了,自己不出錢,是不是沒眼色。將來兩家生意牽連要得不着好,或者丈夫仕途有影響。

相比起周世澤這個真正在官場上的,反而是禎娘先意識到了他們可以使用權力!是呀,整個水師衙門那麼多光吃飯不做事,甚至只會壞事的。周世澤多想把他們都一腳踢開,但是最後還不是沒有。不是因爲周世澤心軟,對這幫會害死兵士的人他可不心軟,只是因爲這些人能還在這裡,背後的人物有權力,讓周世澤不能動。

而周世澤作爲他們最直接的主官,哪怕他們各自有背景,又哪個敢直接與他硬碰硬!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周世澤又不是那等昏聵的,任人擺弄,要讓他們有苦說不出,那真是有的是手段,總不能還爲這個去告狀罷,那才真是自討沒趣。人家是與你撐腰的靠山,又不是管你吃喝拉撒的養娘。

只能說周世澤真是一個不混官場的,他是純粹打仗立功升官這樣,他這時候纔想起來他作爲主官底氣有多足,他真要拿捏別人,這已經是一個大威脅了。想了想他自己也笑了,搖頭道:“我纔想起我自己如今是那些話本故事裡的大官了,那麼‘仗勢欺人’不是應當?”

然後與禎娘說定尋個理由安排個酒席,請福建頭面人物過來,做捐款的事情。最近最憂心的事解決了,周世澤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攤在禎孃的貴妃榻上道:“不然到時候再透露捐款多少影響後面考量債券的事罷,我記得這上面我還是能說一些話的。這樣一提就知道了,站在這個位置本身就有很多權力可用。”

東南水師本來就是用來對東海、南洋等用兵而設立,上一回對呂宋還賣過一大筆債券呢!現在沒有裁撤,那麼想也知道,將來對外用兵之際,就是再賣債券之時。即使因爲曾經的重大失利,大家對東南水師的戰力有疑慮,最後債券不會如上一回那樣炙手可熱,但同樣會有人爭搶着要。

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只要成功一次,回報就太豐厚了,這是人都無法拒絕的。特別是在這時候,大家積攢越來越多的銀子,而銀子越來越不值錢,一定要找個地方花掉,換取更大的利益。不然那不就是看着辛苦賺來的錢像流水一樣流掉?這是他們不能容忍的。

禎娘對着已經‘開竅’的周世澤表示贊同,立刻道:“這是一個好主意,現在福建水師的籌碼不多,這算是很好的一張牌了。你作爲福建水師的主官,東南水師的債券發賣,福建部分當然有說話的時候。”

當你手頭有別人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你就該意識到你是有權力的。爲了得到你手上的東西,有些人會暫時屈服於你,替你達成你想要的目的,這是當然的,也是這世道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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