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既然要開始打馬吊,那就必然是要算錢的,不然有什麼趣味。只是要算銀錢也不能開的太大,她們本就是玩的一個趣味,又不是那要傾家蕩產的賭徒。但是這樣就要用銅錢計較了——之前又沒說今日要打馬吊,誰會帶着沉甸甸的銅錢出門。

這時候差着些了,別人尚可,不過是讓丫鬟去取就是,只有禎娘不能。於是就要與人換一些銅錢,玉涓就在她身旁,攬下這件事情來:“我讓小丫鬟把我裝零用錢的千匣子拿來了,到時候與你換!”

玉潤就道:“你都知道要拿整個錢匣子來了,可見是胸有成竹,怕到時候贏來的錢沒處存放!”

這本是一句促狹的話,但也是一句實話。玉涓打馬吊從來只贏不輸,是個賭運極好的。這樣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有的說不願意與玉涓一桌。有的說偏偏要與玉涓一桌,到時候輪到玉涓坐莊,三個閒家就一同拿下她!

說話功夫,一個個小丫頭就帶着銅錢過來了,禎娘也讓丫鬟拿來銀子——這當然不用換多少,大的銀子用不着。最好用個一兩的銀錁子,比較好算賬,不然還真拿個戥子稱過麼?

換好錢,大家坐定了纔開始打馬吊。一開始四個沒上桌的是玉浣、許嘉言、玉淙和玉湲。玉浣是因爲當着大姐姐,還要與她們張羅着點心茶水木炭等事情,不能立時玩兒起來。玉淙和玉湲是因着在這上頭不在行,有些意興闌珊。只有許嘉言一個,竟然是不會的!

玉浣只讓玉淙帶着她看別人玩兒一會兒,等到曉得了體統,再上手——這一站就恰好在了禎娘身後。只見禎娘一手壞牌,許嘉言還是懵懂,玉淙卻覺得好笑,差點沒忍住。

這可不能笑出來,正如觀棋不語真君子一般,這看人打馬吊的也切忌露出行跡。不小心叫別人見了,猜出一二三可怎麼辦?

說來也的確值得笑,這時候玉湲走過來,見了也差點要笑!見過牌面不好看的,也沒見過這般的。玉淙忍住笑,與許嘉言道:“這馬吊說起來也是極容易的,總而言之是易學難精。總共有牌四十張,分作了十字、萬字、索子、文錢,四樣花色。四人每人只得八張,多餘八張只放在桌上不動,由着手上八張來玩。”

玉湲在旁也道:“規矩真真不能更簡便了,也就是以大擊小。輪流一圈,大者爲勝,直到八圈。只是要說其餘花色都是牌面大的算大,只有文錢這樣的,是牌面小的反而大。至於花色之間的,則是以十字、萬字、索子、文錢爲序,十字最大,文錢最小。”

說到這裡,一切都明瞭了。許嘉言只看禎孃的牌面就知道她真是格外運道差,心裡替她緊張起來。禎娘可不知道有人替她擔憂,這時候只在自己牌面上打轉——她只怕是依舊沒得運氣了。死了心了,又重新開始像以前一樣用心謀劃起來,反正她年少見過大場面,這樣的局面算什麼!這時候她都有些得意起來了。

禎娘心中只默默計算,從自己牌面,和其他三人出牌計較大家都是些什麼牌。中間小心調度,許嘉言只見她連連敗退,前面七圈全輸了了,沒得話說。玉淙和玉湲則是看的眼中異彩漣漣,玉湲更是踱步到其他三人那裡瞥了一眼,然後悄悄對玉淙點了點頭。

禎娘當然不會這樣乾脆利落地全輸——即使她牌面再差,也沒得她一圈都打不下來的樣子。這是她爲了最後一圈留着力量,其實所有人都會爲了最後一圈留着力量。只是最後一圈到底還是讓禎娘拿下了。

玉淙這才與許嘉言解釋道:“打馬吊裡一圈中取勝即贏得一吊,得到兩吊即可保本,三吊至五吊爲勝一桌,六吊爲勝兩桌。但最爲關鍵的還在最後一圈,也就是第八吊,即使前面七吊全輸了,只要第八吊贏則可竟全功,反敗爲勝,稱之爲‘搶結’。”

玉湲跟着道:“只是這樣很難,畢竟誰不知最後一圈重要?能做出‘搶結’的,若不是運氣太好,那就是十分會玩兒的了。”

禎娘當然不是因爲運氣,她真要有那樣的運氣,也不會有那樣的牌面了。這時候她罕見地十分歡悅起來,臉色紅撲撲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亮。興沖沖地站起身道:“是我贏了,給錢給錢!”

這桌上其餘三個,李月芝、玉淳、玉涓,都是十分詫異。什麼時候見着禎娘這樣過!再沒有的。只聽說有人喝酒了會成另一個人,難道禎娘就是上了牌桌就另一個人。三人面面相覷,不過再看禎孃的樣子又覺得沒什麼不好的,還少了一點冷清呢!

只是禎娘並不是忽然變成另一個人的,她是有些愛打馬吊,但是也不曾打了馬吊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這一回大概是有本而來——事情從很久以前就有引子了。

禎娘之後手上運氣依舊不好,只是她確實高明,玉淙三個站在她身後覺得比自己打還要來的有趣。見她憑着一手爛牌,各種籌劃,就算不能‘搶結’也往往能做到兩吊保本,偶爾還能三四吊,只有極少時候纔會輸掉。她們這一桌最後算賬,除了玉涓贏的最多,也就是她還小贏了。

大概打了有十多局,玉浣把一切處置料理完畢,就見還是原來三人站着沒上桌,就問道:“怎麼不去玩?玉淙和玉湲也就罷了,她們兩個本事玩的多的。嘉言你卻是從沒玩過的,很該與姊妹一處。”

還不待許嘉言說話,玉淙就道:“玩不算什麼,方纔嘉言姐姐和咱們一起看禎娘玩,真個比自己玩還有趣。明明牌面是那樣差,偏偏她有法子籌謀,大多最後還能反敗爲勝,咱們看着也長舒一口氣!”

玉浣挑了挑眉頭,大感興趣道:“真個是這樣?”說話間她也上前去看,看了一局果然不錯。順帶也見了禎娘贏錢後不同以往的樣子。

這時候禎娘覺得有些疲勞了——她是費神了的,在這上頭用心可不是就會容易累!於是起身,這才發現四個人都站在自己身後了,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才道:“都打了十多局了,你們還沒上桌?不若換我罷!”

許嘉言是文靜性子,本來不欲搶其他三人的先的。但是她算是客,其他人都要謙讓她一些,最後還是她上座了——新人手熱,她只是隨便打打,竟然把玉涓都打倒了。禎娘站在後頭看了一局,曉得了她的好運氣就去內間搭椅上休息了。

她回想着剛剛在外頭的表現,想起自己的‘失態’,竟然不覺得有多驚奇。她早就曉得她變化很大了,當初剛到金陵的時候,她還是原來樣子。除了交際的時候軟和一些——但骨子裡依舊冷淡。其餘時候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或者與家裡掌櫃說話強一些,那也不是顯得溫和,而是變成了生意人的口吻。

但是到了金陵以後,她認得許多一般年紀的姊妹夥伴,這才使她越來越不同——她原本以爲自己就是冷心冷情的一個,除了相依爲命的母親,再沒可動容的了。現在想來竟是小孩子的想頭,她那時候見了幾個人?其實是沒遇上讓自己折心相交的罷了。

之後,禎娘就有了新的變化。或者還是有些冷淡,但那只是一點性子使然。似乎整個人都柔軟了許多卻是肉眼可見的——再沒有大家說的熱烈,她卻寥寥幾語。也沒有別個專注地不得了的事情,與她似乎是沒有關係的了。當然,這些‘別個’、‘大家’都是她放在心上的,誰會把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

顧周氏作爲母親自然很快看出這些,一時真是大喜過望,只與文媽媽說話:“這些年來我爲這個擔憂了不曉得多少次了!她父親性子溫潤,我就更不說了,只是不曉得她怎麼生了這樣一個怪脾氣。這樣的性子,說的好聽叫冰清玉潔,說的不好聽不就是目中無人?就算咱們曉得她並不是不好,但在外人開來終歸不討喜——我只怕她將來爲着這性子吃虧!”

文媽媽是從小教禎孃的,某些事情比顧周氏看的還深,只道:“說到底是天資太高的緣故。你看她從小到大,做什麼不是易如反掌?再難的事情,到她這裡也是一點就通,又生的那樣出挑。這樣的,就是咱們常在錦繡堆裡走動也是沒見第二個的。既然是這般,她難免自矜自傲,這都不是她的過錯。換了別個和她一般,誰又能做到平淡守拙?”

“禎娘這樣的,要她轉了性子,要麼是將來跌了一個大跟頭,曉得她這樣多艱難。要麼就要遇到一班和她相親相愛又不俗的,這樣天長日久的,在這樣人裡她再不是不合羣的一個。慢慢的,人也就鬆泛開了。”

顧周氏這時候嘆息了一聲,道:“其實咱們家若是門第高一些,我也就不去想禎娘要不要變一變性子了——咱們知道,那些真正金尊玉貴的小姐脾氣古怪的好多呢。若不是,若不是——”

文媽媽只得道:“往好處想,到底還是這樣好一些。況且是禎娘自己轉醒了過來,也沒因此委屈,只當是孩子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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