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看。”緊盯着王志洋那張燦爛的笑臉,我碰碰身旁已經開始和楚玥桐發短信的強子,“王志洋的右臉上,那個紅點兒前天好像還沒有吧?”
“嗯?”
他頭還沒擡就先點了點頭,待按完短信裡的最後倆字發送出去,纔將手機裝進上衣口袋,朝我說的方向看去,沉吟中,他眉頭微微皺起。
“好像以前是沒有,不過要說前天,我還真沒注意。”
“呼。”
他這一說我纔想起來,似乎前天晚上在胡南珍的舍管室裡,我們所有人和妖的注意力都在強子和楚玥桐倆人身上,王志洋雖然離他們離得近,但那種情況下,確實沒什麼存在感。
只是從胡南珍那出來的時候,是王志洋把我們送出了學校大門,那會兒我跟他是並排走的,如果真的有這麼個紅痣,照我的敏感程度,那天晚上指定就會發現,不會等到現在。
他這顆紅痣出現的時間基本能確定在前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之間,不過我更關心的,其實是紅痣出現的原因,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臉了多了這麼個紅痣,只是爲了追胡南珍。
“趕緊站好站好,老範來了。”
身旁那女生的低聲提醒,把我的目光又引向了我們計算機系,所有隊伍前方的觀衆看臺上,在那略靠中間的位置,有着一張我們所熟悉的冷漠撲克臉。
輕咳了一聲,老範站在觀衆臺的臺階上,掃視了我們一圈,輕輕扯動嘴角點了點頭,雙手十指交叉輕握於腹前,開始了他每次出現於這種場合時,例行的短暫演講。
“我很欣慰,因爲你們現在看上去,比坐在教室裡的時候要精神得多。”
他這話可能是想調起我們的積極情緒,可他的聲音不大,加上這話配上他那沒有什麼特別情緒的語氣,給了我一種怪怪的感覺,想笑又笑不出來。我周圍站着的同學表情也基本都差不多,倒是最前面站着的一排輔導員,很給老範面子的邊笑邊鼓掌。
老範可能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待我們這些學生跟着輔導員地例行鼓掌結束後,他面無表情地繼續講着,“好,我聲音不大,爲了站得比較靠後面的同學能聽到我的鼓勵,還請大家儘量不要講話。”
“運動會,是一項競爭與友誼並存的項目,不然我想,也不會有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這個國際性的口號。”他說着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所以,這兩天咱們比賽的時候,不僅要讓對方看到我們的實力,也要讓他們看到,感受到我們計算機系學生的友誼。”
我旁邊的女生A:“哎,老範說這也太官方了吧。”
我旁邊的男生B:“別說話,聽完再發表意見。”
“要知道啊,早上來的時候,副院長跟我語重心長地談了十分鐘的話,大概意思是說我們計算機系的部分學生,對其他系的同學都不怎麼友好,一言不合就黑電腦。”
老範前頭的話,看來就是爲了這一段做的鋪墊,不過個人感覺,別的系的同學可能並沒覺得我們不友好或者怎樣,倒是學校官方網站的維護人員,可能會對我們恨到咬牙切齒,三天兩頭關着窗戶罵娘。
低頭沉吟了兩秒,老範擡起頭嘴角又扯動了兩下,據我判斷他應該是想微笑,只是嘴角找不到合適的角度,“當然,我也說了,我們系裡的同學,再怎麼說都算是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國家,乃至世界IT界的新鮮血液,黑別人電腦,網絡這種事情,我們是做不出來的,所以......”
“這次運動會,我們要爲我們系正名,同學們,記住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不管你報了什麼項目,對手是誰,見面首先要微笑,裁判也好,競爭對手也好,都要讓他們感受到我們濃濃的熱情和友好!你們,能做到麼?”
我們配合:“能!”
老範面無表情略提高了些音量:“大點聲!”
我們再次配合:“能!”
老範依舊面無表情,再次提高音量:“再大點聲!”
我們依舊努力配合:“能!”
“好,我再說最後一句,我們學校是沒有體育系的,至於什麼意思,我就不明說了,這兩天的春季運動會,大家加油!”老範冷冷地說完,又習慣性地扯動兩下嘴角,朝前面站着的一排輔導員招招手,便下了臺階,往旁邊走去。
“老範還真是一點兒沒變。”瞅着他的身影,我輕輕嘆了口氣,要不是我們對他的性格有足夠的瞭解,八成會被他這一通賽前鼓勵給搞到鬥志全無。
“嗯,另外我覺得,副院長說的可能只是老範自己,畢竟他走哪都是冷着張臉,他那表情,誰能看出來友好纔怪了去了。”強子說着又從兜裡拿出了手機,跟楚玥桐聊了起來。
有道理,我默默地點了頭。
……
運動會真正開始比賽,就已經十點多了,學校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學生到齊後,在主席臺上發表了或長或短的演講,作爲系主任和學校頂尖的教授之一,主席臺上自然是有老範的一席之位,不過發言的倒是沒有他,並且沒等學生會主席把演講稿子背完,他便冷着個臉,起身閃人了。
運動會開始後,自然跟自由活動差不多了,上午沒有項目的要麼是回宿舍睡覺,要麼是去給同學加油,當然,還有第三類,比如我和強子。自由活動剛開始,我倆便一同回了宿舍,不過並非是爲了睡覺,而是換個衣服畫個符,順便等安昕。
因爲運動會是全校性的活動,所以我跟強子回宿舍的時候,白毛跟老竇並不在宿舍裡,前天聽老竇說過,他跟白毛倆人好像報了短跑和跳高,這倆項目似乎都是在今天,只是不知道是上午還是下午。
強子換了套衣服,便匆匆趕去運動場看楚玥桐比賽,宿舍裡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不過好在畫符要的,就是這種安靜的環境。
繪製巽風符比前天繪製神速符要順暢的多,一來是巽風符的符咒筆畫數少,二來,是靈力精細程度要求上,沒有神速符的高,所以哪怕是第一次繪製,依然沒什麼難度。硃砂筆尖在黃紙上輕輕滑動,薄薄的一道靈力也隨着筆尖輕輕旋轉,附於硃砂之上,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其上,帶起了點點熒光。
正要收筆,宿舍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正好將我這最後一筆彎弧從中打斷,先前畫好的部分裡,未完全穩定下來的靈力在此時竟劇烈的波動起來,一圈圈的漣漪迅速從紙符咒上的各個角落泛起,連同黃紙符一起猛烈抖動起來。
“蘇然,在麼?”正要出手補救,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並且這一次,還有着一道熟悉的女聲。
這種關鍵時刻,我附着靈力伸到符咒邊緣的手竟然不自覺的一頓,就是這短短的零點幾秒,補救的機會伴着“噗”的一聲,被我錯過了,與此同時,宿舍裡也飄起了滿天的黃紙碎沫。
“在,進來吧。”低頭把硃砂筆和畫好的三張巽風符收好,我悶聲說着。
“在幹啥呢?屋裡這麼一股子怪味兒。”
宿舍門從外面被一隻肥手推開,隨之出現在我眼前的,是胡南珍那肥碩的身軀,只是我纔看了她一眼,便發現了一些不對的地方,胡南珍此刻說話雖然輕鬆平常沒什麼異樣,可她的氣息卻很不平穩,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從宿舍門口走到椅子前的這短短几步,看上去都有些搖搖欲墜。
“胡姐,怎麼回事?”心裡一驚,我連忙把靠背椅往前拿了些,上前兩步扶着她坐下。
“還能怎麼回事,昨天夜裡趙茵茵來找事兒了唄。”胡南珍說着指了指門,“先把門關好,別讓人聽見了。”
“好。”
聽到趙茵茵這個名字,我心裡也是一緊,消失了二十天,她總算是又出現了,只是我沒想到她會直接跑到我們學校裡來,一個鬼王出現在我們校園裡,這真心不是什麼好事。這會兒的男生四樓沒有多少人在,我探頭出去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才趕忙縮回來把門反鎖上,這短短的二十秒不到,我再一回頭,胡南珍竟已經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她白皙的臉頰上此刻有着數道血痕,傷口看上去已經癒合起來不再流血,但看上去依然有些瘮人,不僅如此,她裸露在外的脖頸,此刻也青一塊紫一塊,還有着一道相當明顯的瘀痕。
“胡姐,你怎麼樣?趙茵茵她怎麼會突然跑回來?”
“說起來我也不太清楚,以前我也見過她幾次,但那幾次相遇跟這次完全不同。”胡南珍說着雙手撫着臉上的傷痕,倒吸了口冷氣,“這次她看起來,跟瘋了似的,若不是我們幾個拼死攔住她,可能昨天夜裡這個學校裡的所有人,都會被她屠個乾淨。”
我看着胡南珍身上的傷,心裡一陣陣地發涼,這種鬼王一次性沒解決掉,當真是後患無窮,暗自嘆了口氣,我沉聲問道:“她回來鬧,是因爲上次陵園的事情麼?”
胡南珍無力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搖了搖頭,“不是,要是因爲上次陵園的事情,你估計就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