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我並不覺得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衛真道人提前算好的,而清遊沉吟了幾分鐘後,也證實了這一點。
“應該不是算出來的。”他冷靜地說道:“六爻占卜有個忌諱,就是短時間內不能重複占卜同一件事,我們從定個這個計劃開始到去蟠龍陵園,中間只有十天左右,而那十天裡頭,光我跟駱澤倆,都占卜了三次,這已經是極限了。”
“還有這麼一說?”我頭一聽這個說法,不免有些疑惑。
“嗯,等你學會了就會知道。”清遊點點頭:“占卜的本性就是窺探天機,而天機本就是不可泄露的,哪能在幾天的時間裡讓你窺探那麼多次的。我跟駱澤卜卦的時候,也是算着時間間隔的。”
“那就是說,衛真道人指定是從別的途徑裡頭得到這個消息的。”老妖捋了捋拇指長的山羊鬍子,漆黑的眼珠在不大的眼眶裡轉了幾轉,說:“那,會是誰跟他說的?趙茵茵?”
清遊面色不太好看:“除了她,我也想不到還能有誰。”
“要是趙茵茵的話,她讓衛真道人帶着張忠國去,到底是圖個啥?”我想不明白,張忠國除了有個盜墓後代的身份外,其它應該也沒什麼特殊,她爲啥還要帶張忠國去?難道是因爲劉向陽?
正好,老妖也想到了這一點:“是因爲劉向陽麼?”
“我覺得不是。”清遊搖頭道:“或許趙茵茵,她壓根就不知道張忠國也在裡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妖連聲否認:“你既然都說了當時的張忠國是個生魂狀態,怎麼可能會被你發現了,卻沒被趙茵茵發現,你要知道,你是陰陽先生,可她卻是實打實的鬼王,對於生魂的感應,她可比你要敏銳得多。”
我聽着也跟着點頭,清遊和駱澤都發現了他,沒道理趙茵茵發現不了。
清遊依然冷靜,他皺眉聽着老妖說完,纔不急不慢地說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當然知道趙茵茵不可能感受不到那麼個生魂的存在,這不是廢話麼?我是說,趙茵茵知道當時的蟠龍陵園裡頭有那麼個生魂的存在,但並不知道那個生魂就是張忠國。”
“這......也不可能吧?”老妖有些遲疑了,“趙茵茵指定是見過張忠國的,她怎麼會感應不出來?”
“不知道。”清遊道:“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蟠龍陵園裡頭壓根不止我們三方人,算上衛真道人,算上張忠國......”他說着將目光轉向了我,猶豫了一下,又添上了一個名字:“還有柳晨風,他們這幾個,應該都不屬於我們這幾方里頭的。”
柳晨風!?
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有些詫異清遊提到他,要知道,柳晨風在我的感覺裡,應該屬於要忽略的那一方,畢竟他那段時間的夜裡報道,可是沒有一天落下的。然而,這事情到現在爲止已經越來越複雜了,可清遊這會兒,還就是提了他。
“柳晨風就不算在裡頭了吧?”我試探着問道。
“不,要算。”他擡頭間帶了一絲平時不見的銳氣,凝聲說道:“蘇然,我知道柳晨風來了,趙茵茵也知道,駱澤更知道。只是我當時離得遠沒看太清,趙茵茵又無法和他相近,所以,真正從頭到尾都在觀察着他的,是駱澤,他前些天跟我提過,說柳晨風那天晚上離開之前,去了張忠國所在的附近。”
“他們?”
我一時想不出來這倆人會有什麼交集,然而就當我想要開口問的時候,一個跟張忠國牽連在一起的名字卻是冒了出來,衛真道人!柳晨風去找張忠國扯不出來什麼緣由,衛真道人還能沒有麼?
“對,他們。”清遊分析時候,目光始終盯着桌面,“我現在覺得,衛真道人是趙茵茵通知的,而張忠國和劉向陽,則是在我們這個計劃開始之前,衛真道人就已經算到的。唯獨柳晨風,他是個例外。”
怎麼個例外法?我在心裡琢磨的同時,清遊又朝我看了過來:“蘇然,你覺得那天夜裡的柳晨風,有什麼不對麼?”
“沒有吧......”我回憶着那天夜裡出現時候情緒極不穩定的鬼影,抿嘴想了想道:“說起來確實有點怪的,不過他當時到蟠龍陵園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快十二點了,而他平時在我們學校裡頭,也是十二點一過就會變成另一副模樣,冷血,滿身邪性......說實話,我覺得他那天挺正常的。”
“正常麼?”清遊嘴角一勾,“你忘了我剛纔說的麼?他可是跑到張忠國附近逗留了一會兒,才從陣法休門附近走了。休門啊,你覺得換作別的鬼魂,哪個能從休門出去的?”
這個,確實是個問題。
老妖扭頭看了看我們,認真地問道:“啥叫休門?”
“......”
陣法這些,我也不太懂,而清遊此刻,也沒有什麼想解釋的意思。他瞪了一眼難得虛心求教的老妖,起身接了杯熱水,繼續着剛纔的問題往下說。
“整個陣法駱澤下午是經過好幾次的確認,沒有一處遺漏。這也就是說,陣法開啓之後,只有他守着的生門才能出入,如果在陣法未破之前硬要從其它位置出去的話,那就只能硬闖。”
柳晨風就是硬闖的,只是,如果他能那麼容易地就闖出去了,那駱澤費心費力地弄出來這麼個八卦陣法,不是白弄了麼?要知道,華氏兄弟要比柳晨風強多了,趙茵茵,同樣也比柳晨風強多了。
理了理情緒,我問道:“硬闖需要什麼條件麼?”
“不用有什麼條件。”清遊看着我道:“只要實力絕對強,就能出去。”
“那不是白弄的麼?”我一愣:“趙茵茵那種,不就是實力絕對強的麼?”
“那又怎樣,我們當時的陣法,又不是爲了困她?”清遊說得理所當然,“蘇然,你還沒理解麼?”
“理解什麼?”我順着他的話想了一下子,道:“我知道你們的陣法不是困趙茵茵的,但那天去的,又不止是他們幾個,你怎麼確定當時的陣法不會放出去其它厲鬼呢?”
“因爲,我們有後手啊。”清遊白了我一眼,“你真當那天就我們幾個去了啊?”
“不然呢?”我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了老妖,“老妖自己都說了那天他沒去的。”
“他是沒去啊,可整個鄭州里頭,想跟着我掙抓鬼積分的陰陽先生,可比你想得要多得多。”
“......”
差點忘了這一出,我想着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清遊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再多說什麼,喝了兩口熱水,他看着我們道:“行了,繼續說正事兒。蘇然,這幾天柳晨風來找你,還有沒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說來聽聽。”
“很多。”我想着昨天的畫面,點點頭道:“昨天下午六點的時候,柳晨風就來了,就說了兩句開場白,我答應了之後,他晃悠悠地就走了,壓根沒多留。”
“六點多?”清遊和老妖的目光一凝,“蘇然,你記清楚一點,昨天晚上六點的時候,天可是還沒完全黑下來。”
“對,昨天晚上太陽完全落山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四十五分。”老妖補充着。
這樣的麼?好像,那會兒是還沒完全黑......
“嘶!”我倒抽了口冷氣,“難道他也不怕陽光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
他們倆的臉色開始不好看起來,一個鬼物可以不怕陽光,這代表了什麼?
他有了實體麼?
清遊悶頭想了一會兒,雙眉深鎖着說道:“不能說不怕,傍晚時分,是天地裡陽氣最弱的時候,煞氣足夠濃厚的厲鬼,倒也是能在外行走。”
“柳晨風的煞氣到了那個點麼?”我心裡想着,突然有着隱隱地不安,兩個月前的柳晨風在夜裡十二點前,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現在才過了短短倆月,怎麼他就發展成了能在傍晚出來晃悠的這個級別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話又說回來。”清遊沒理會我跟老妖的反應,繼續說道:“我還是覺得,那天柳晨風去蟠龍陵園,並不是單純地去見你,或者說,他去見你,只是爲他另一件事做個鋪墊罷了,而這個事,應該就是去見衛真道人。”
“......”我按他的思路琢磨着,“可,他到底去找這個衛真道人幹啥?”
“這還用想麼?”老妖捋着小鬍子的手一頓,眼裡閃爍着精光:“你們想,衛真道人是趙茵茵帶去的,而張忠國是衛真道人帶去的,現在,如果柳晨風也是衛真道人帶去的,那麼主要的問題就不是柳晨風去找衛真道人幹啥,而是這個衛真道人,爲啥要把趙茵茵,柳晨風,張忠國,甚至華氏兄弟及我們都聚在那裡!”
好像,是這樣。
如果柳晨風不是去找我的話,那麼他出現在那裡,就只有一個原因,趙茵茵。可是,怎麼才能證明,柳晨風那天夜裡卡着點兒到蟠龍陵園不是找我,而是找他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