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門前到樓梯口的這十幾米里,我走的很慢,邊走邊細細地感應着,沒有靈力的幫助,我只能靠自己原有的五官加觸覺去感應着。在我走的這個過程裡,我的皮膚隱隱地感應到了些陰氣。
陰氣和涼氣其實差不太多,但陰氣卻無視衣物,更加刺骨。沒有靈力的幫助,此時我判斷不出來這團濃郁的陰氣到底在哪裡,裡面到底有沒有含煞氣,有多少。
一陣思索後,我轉身繼續緩慢地往宿舍走着,這次我連鼻子都用了上,鼻腔對陰氣的感應其實是最敏感的,希望走完這一圈能多判斷出來一些,至少找到這個鬼魂倒底在哪裡,是遊魂還是厲鬼。再次走回到我們宿舍門前的時候,我停了下來,琢磨着剛纔走的這一圈的感受。
看是什麼也沒看着,這鬼要是在走廊裡,不說靈力,只靠着天眼我也能看着的,但沒在走廊裡我就沒辦法了,畢竟天眼不是透視眼,別說牆,連衣服都看不穿。至於在嗅覺上,那陰冷的氣息剛纔好像在我路過403的時候,格外的明顯,同時在感覺上,那陰冷也比401和402要明顯不少。
403,這是個奇怪的宿舍,聽別人說住的是大三和大四的學長,按道理說我們住隔壁404,和他們應該會熟悉一些,可實則不然,從開學到現在,我只見過幾次裡面的人,並且我們之間除了眼神,也沒有過什麼交流。
這麼一回憶,我突然又想了起來個細節,之前兩三次柳晨風來我們宿舍晃悠的時候,405的那羣人哭的跟傻/逼似的,但同爲與我們宿舍隔了一堵牆的403卻毫無動靜,難道說……?
這麼想着,我突然覺得背後一陣陰冷,同時又像是有人在背後盯着我一般,我嚥了咽口水,爲了防止被鬼吹燈,深吸了一口氣後,一個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跳,原地轉過了身。
“媽呀!~”
在我剛轉過身站穩,還沒有看清眼前是個什麼情況,一道蒼老的尖聲叫就在我面前響起,我頓時嚇得後腿了好幾步,但當看清楚眼前後,又趕緊捂着嘴止住了腳步。
“我靠!”
我的眼前此時確實是飄着個鬼,還是個性十足的老鬼,只是看着他這個造型,我不由得爆了粗口。這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留的居然是清朝時的髮型,還自己搞點兒創新。
大夥都知道在清朝的時候,無論男女都是從小開始留長髮,不同的是男人只留後半部分,前半部分要保證“寸草不生”,以至於我對這些有個不太合理的概念,就是在電視劇裡,無論太陽還是月亮,當然燭光也算,照在他們前半個腦袋上,如果不反光那指定就是兩三天沒剃了,不要問我爲什麼,想不通的請參考老男人的鬍子。
而那個時候,在他們後半部分的頭髮足夠長的時候,就會在腦後梳起一個麻花辮,從第一次梳完後,除非當和尚,不然一輩子除了洗頭和洗完頭睡覺,估計到死也就這麼一個髮型。
跑偏了,扯回來。
我現在跟你說說眼前這老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之後無聊透頂,是想趕潮流還是想復古,剃了這麼個髮型,前面是禿的就算了,後面還左一個右一個編倆麻花辮子,像大姑娘似的垂在身前。這人死後本來就是隻剩下魂魄,他估計也就是覺是一般人才看不着,纔敢打扮的這麼特立獨行,這倆麻花辮子配上他特意在自己慘白的臉上,用胭脂抹出來的紅臉蛋兒,頓時讓我覺得他這形象既驚悚又好笑。
這短短的兩秒鐘裡,我就已經被他這獨特的造型雷得體無完膚,這個老頭雖然剛纔尖叫了一聲,但此時卻瞅着我笑彎了腰,對我並沒有什麼敵意。我從他這造型緩過神兒來後,才無語道:“我靠,大爺,您大半夜的,整這什麼造型?”
這老鬼倒是沒搭理我,這會兒依舊是笑的前仰後合,還好他已經死了是個鬼魂,不然就衝他這堪比下腰的笑姿,我都得擔心一把他會不會扭着老腰再斷氣一次。就這麼的他笑了有個五分鐘才停,而這五分鐘裡,我往走廊邊的臺子走了走,斜靠着琢磨,他到底在笑什麼!?
終於他笑的沒勁兒了,飄到我身邊,瞅着我說道:“唉,這麼多年,我還是喜歡看別人被我嚇着的模樣。”
被你嚇着?
你這造型這麼喜感,想嚇着人你最少裝得像點,上來就傻笑,你嚇得着誰啊。我心裡雖是這麼想,但嘴上卻不能這麼說,畢竟我也知道這瘋老頭到底是不是清朝死的,要是真的是清朝時候的鬼,那他會不會也在在逃厲鬼排行榜上。
這麼一想,我心裡頓時緊張了起來,我現在對鬼魂來說,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真遇着個鬼王怎麼辦?
“蘇然,現在是展現你演技的時候了。”我在心裡鼓勵了自己一句後,馬上換成崇拜的眼神,瞅向了這個情緒已經平靜下來的老鬼。
“說話真的,大爺,剛纔你這一出現,別說,還真把我嚇得不輕。”我長嘆了口氣,拍拍胸膛說了一句大實話,剛被他那聲尖叫嚇得,我差點就拉開褲門釋放終極武器了,只是那想法也就兩秒鐘。
“哎喲,嚇着了吧!我跟你說啊,被我嚇着的人還真不多,不過被我嚇着的鬼,倒是真的是不少,排起來能到這學校的大門口。”這老鬼說着還伸着雙手跟我比劃,只是看他手指的方向,我有些無語,那明明是我們學校的側門好嘛,而且也不算多遠。
“嗯,厲害!大爺,你是啥時候的人啊,看着像是清朝的。”我低頭一琢磨,決定還是直接把我想知道的問出來先,萬一他真是在逃厲鬼排行榜上的“名鬼”,我就得趕緊想辦法怎麼對付他。
他愣了一下,旋即嚴肅了起來,沉聲道:“老夫生前乃鄭州本地人士,雍正年間驥升私塾,咳,特聘老師,精通四書五經,通達八股,吾一生曾教出科舉進士一名,舉人七人,秀才數十人,啊,吾實乃我朝之棟樑,衆學生之福星……。”
“大爺,你等會兒,說了這麼半天,你姓啥名誰啊?”
我聽着這老鬼越扯越遠,趕緊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雖說有些不禮貌,但真的,你要是對着這麼個奇葩打扮的老頭,他還跟你吹噓生前是個爲人師表,桃李天下的名師,八成也會跟我一樣聽不下去的。
這老頭被我打斷後,果然是一臉不悅,但很快就又笑了起來,道:“老夫名曰鍾葵!”
“鍾馗!?”我失聲反問。
重名了吧?我第一個反應確實就是這樣,畢竟鍾馗天師的兇名不是虛的,見過他的鬼不是被吃了就是被抓走,再不然就是被嚇死,而眼前的這個老頭,長成他這副模樣能嚇死鬼?打死我都不信,把鍾馗貼門上能驅鬼驅邪,把他貼上去,招鬼招人笑還差不多。
這老頭對於我的震驚倒是顯得挺滿意,捋了捋那一小撮山羊鬍子,笑道:“鐘聲的鐘,葵花的葵,鍾葵。”
還好,果然是重名,不然豎在我心中鍾馗天師的高大形象,會瞬間崩塌,然後凹陷成深淵。側過頭我深呼吸了兩次開始回憶,這麼奇葩的名字在在逃厲鬼排行榜要是有的話,我肯定會有印象,別說前五十,前一百都沒有這名字,只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都成鬼兩三百年了,怎麼會沒有上排行榜也沒有去投胎?
想罷,我沉聲問道:“大爺,這麼多年,爲啥你不去投胎呢?”
他聽完我的話,居然頓時一樂,然後瞅着我一本正經地說道:“大爺我沒玩夠啊!”
好吧,聽了他這一句話,我竟無言以對。
但想了想,我嘆了口氣道:“大爺,鄭州這不大的一塊地兒,你夜遊了二百多年,不嫌煩麼?”
這老鬼也隨着我嘆了口氣,看着這無邊際的夜色,低聲道:“其實前幾年就煩了,只是我怕我走了,會有更多無辜的遊魂誤入歧途,喪命在這校園裡,不得輪迴往生。”
我腦間忽然靈光一閃,他這句話裡透露給我的信息太多了,老鬼,難道說,在金融系裡遇到的那對鬼鴛鴦,他們口中的老鬼就是他?此時我再看向他的時候,多了些探究。
“小夥子,你不必奇怪,我其實就是因爲你,才住到你身後這個房間裡的。”他收起了笑容,低聲說道,但我聽了這話,卻頓時緊張了起來。
像是感覺到我的情緒,他轉過了頭,輕聲跟我說着:“放心,我不會害任何人,雖說我已死,但這麼多年來,我也從來沒有害過別人,所以那所謂的在逃厲鬼排行榜,並沒有把我排在其中,再說了,你現在這樣,。”
言語間帶着的蒼涼與落寞,與他此時的模樣並不怎麼相配,只是這一幕突然讓我想起了曾看過的小丑,在舞臺上下,只要化好了妝,無論他們是笑或者哭,在觀衆的眼中都會覺得他們是在表演,所以就算是他們在舞臺上真的痛哭流涕,觀衆們也只會以笑聲喝彩迴應。
我嘆了口氣,心頭一動,側過頭問道:“你就是那些遊魂口中的老鬼?”
他也看向了我,苦笑着點點頭,道:“是啊,只是我並沒有幫到他們多少,很多遊魂被吸引了過來,他們茫然中,不顧我的阻攔硬要步入那假的黃泉路,以求投胎轉生。你們校園裡東北方向的那個迷宮其實並不大,但卻是單向的,只要遊魂走了進去,就再也走不出來,哪怕是原路反回,也無濟於事,唯一出來的辦法,就是在那迷宮中,想方設法化作厲鬼。”
這個迷宮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我以爲只要神智清醒找對了路,還是可以出來,但明顯是我天真了,隨即我又想起了那個似乎不受迷宮限制的柳晨風,隨即開口問道:“對了大爺,你知道柳晨風麼?他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