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強子加快了些腳步。
“回來了啊。”胡南珍無視着周圍人的目光,朝我們走了過來,“我還以爲你們要晚一點呢,清遊那會兒跟我打電話喊我去醫院看熱鬧,可惜,我這邊走不開。”
“......”
看來,胡南珍並不清楚這事兒的具體情況,也幸好沒有知道實際情況。我乾乾地回了個笑容,背過身擡手抹了把汗。
“沒啥熱鬧的,我們過來的時候人都已經走了。”強子停到胡南珍跟前,路上說起五弊三缺時候出現的負面情緒,使得他同樣笑得不怎麼自然。
好在,胡南珍此刻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她手上咬了幾口的蘋果上。
還好不用跟她仔細說,我偷偷鬆了口氣,望了一眼宿舍樓上明亮的光燈,我揹着包往樓梯口走了幾步,琢磨着先回去準備準備,調整一下狀態。
“咱啥時候行動?”我問。
“晚一會兒。”胡南珍嘴脣輕輕動着,悅耳的聲音繞過周圍所有的喧吵,傳進了我們的耳朵:“現在這外頭人這麼多,我們三個一起走太明顯了,等十點半吧,查完宿舍再去,你們等我電話。”
“好。”
沒有再多說什麼,我跟強子上了樓。
一推開門,老竇和白毛不出意外地守在自己電腦跟前,我和強子不在宿舍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倆已經相當專心地把夢幻這個2D遊戲玩到了比武級別,天天晚上蹲守在擂臺上,虐人,被人虐。
“哎呦!”白毛扭頭看着我們,表情相當誇張地大叫着:“老竇,趕緊瞅瞅,我覺得我眼花出現幻覺了!”
“臥槽,我也幻覺了!”老竇十分配合地歪着頭,瞅着我跟強子嘿嘿笑着:“你看着的是誰啊,是蘇然跟老五不?”
“嗯!”
白毛猛地一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強子果斷送了個白眼過去,打斷了他們的低級嘲諷。
“幻覺你妹!”他們的浮誇表演真心不怎麼樣。
我一邊把揹包摘下來,一邊跟強子倆晃悠着走到他們牀邊兒坐下,而後探頭往屏幕上看着。
“喲,擂臺小王子啊!”
我看着一向悶騷的老竇,忍不住挑了挑眉。
話說回來,這段時間因爲各種各樣的紛雜事情,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遊戲了,不,應該說是很少碰電腦了......處理完手頭的這些事,我是得回來把這段時間老鄭教的東西給學一學,不然這一次的期末,八成要掛。
陪着老竇和白毛損了一會兒,這倆傢伙總算是恢復了平時的模樣,不過,想到之前強子跟我說過的話,我在看着老竇和白毛在擂臺上裝逼的過程中,特地從說話和動作上觀察了白毛一番,心裡多少有了些判斷。
十點二十分,胡南珍例行的巡視開始了。
當樓道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時,我跟強子對視一眼,準備起身。
“臥槽,胡八婆這麼快就來了!”
正在擂臺上打得過癮的老竇倆人,一邊緊緊盯着屏幕,一邊嘴裡憤憤地念叨,因爲按照以往,胡八婆上上下下巡完兩圈之後,就會下樓準備斷電熄燈,現在,是第一圈。
“抓緊點兒,我掃,你寶寶跟!人保護我。”
白毛盯着屏幕,帶着不少紅血絲的倆眼瞪得極圓,我看着不由皺眉,這種瘋狂雖說以前在他身上偶爾也會有,但那一般都是現實裡,一些相當重要的事兒了。
白毛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心頭一陣琢磨。
罵罵咧咧裡,這一場五VS五的PK終究還是沒有打完,胡南珍便把電關了,算算時間,這比平時要早了三四分鐘左右。老竇嘴裡唸叨着,在筆記本泛白的屏幕光裡,倒也沒什麼特別情緒,而白毛瞪着突然黑下來的屏幕,雙手在桌面猛錘。
“臥槽!對面就只有一絲血了!”
“再有兩回合,絕對把他們幹趴!”
“MD!我......”
我忍不住皺了眉頭,琢磨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問一問,只是,話還沒想好怎麼說,老竇卻像是習以爲常了一樣,一邊合上電腦,一邊安慰着他。
“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又不是遇不着了,咱剛纔血基本是滿的,隊裡還有另外三個人,怎麼着也能把他們弄死!”
“草!”
“是啊,明兒再來,一個區的,還一個比武等級裡的,不愁見不着。”
強子跟也着說着,同時,在黑暗裡遞了我個眼神:你看,我就說白毛有事兒吧。
我默默地點了頭,這可會兒的時間,氣氛,明顯也都不是問這個問題的好時機,摸黑收拾了東西,我跟強子找了個藉口,下了樓找胡南珍。
她就在樓梯口旁邊靠着,也是託了她的體型,我們剛剛下樓,就瞅見了。
“來了啊。”
胡南珍看着我們,面色相當柔和。我跟強子小心地走過二樓虛掩着的門,望着校園夜色,我點了點頭,心裡忽的一陣感慨:明明才半個多月沒有看到過學院的夜色,怎麼的,就這麼陌生了。
通往東北校區的小道燈光並不明亮,胡南珍走在前頭,我跟強子各自背了個包跟在其身後。
“注意一些。”她輕聲交待着,“過去前頭這個彎,就是原本養鬼迷陣的一角了。”
說話間,她左右扭着朝四周望了望,臃腫的身形也在黑暗裡迅速縮減,寬大的衣裳此刻,卻也擋不住那帶着異香的凹凸有致。我連忙定了定心神,同時調起靈力刺激了感感及靈覺,朝四周感應。
校園東北,大大小小的專業樓有着五座,這五座裡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土森工程系的教樓,而印象最淺的,是我們此刻面前的這一棟,經濟統計學專業樓。
這棟樓的樓齡不小,造型倒是挺獨特。樓的主體是由兩棟完全鏡像的工字型大樓組成,樓外牆是大大小小數百片深藍色玻璃組成完整一面,這兩棟樓的層高足有八層,我在樓外停了腳步仰頭望,樓頂一週鑲着的裝飾燈,在每個夜裡,都倒映着星光與夢。
“到了。”胡南珍凝眸望着周圍,扭頭的過程裡,我模模糊糊地看到路燈下,她眼底閃爍着的綠芒。
“這裡,什麼都沒啊。”強子疑惑地說着,手在身前跟着不停晃動:“對了蘇然,咱之前好像也誤進過迷宮裡頭吧,在金融系專業樓的那一次。”
“嗯?”我腳下一頓,腦袋裡順着強子的話回憶起了那一夜:“你是說,咱遇上鬼附身的那一次?”
“對,就是那天。”強子點着頭,只是可能想到了那天后現我們做的事兒,強子再往下說的時候,多了些尷尬:“在那之前,咱倆不是在金融系專業樓裡遇上三個鬼魂麼?你說是一個厲鬼和倆遊魂好像,那會兒,他們不是說自己在迷宮裡頭,走不出去麼?”
“......好像,是呃。”我眯着眼,眼前浮現出了一男一女兩個逗比的身影:“好像他們是說的自己在迷宮裡頭,走不出去,我給他們度到陰間的時候,還蹦了老高,是他們吧?”
“......嗯。”強子有些猶豫地點頭:“逗比是逗比,不過,好像沒蹦。”
“別在意細節。”我瞟了他一眼,隨即扭頭看着胡南珍,有些不解:“胡姐,我們好像本來就看不着迷宮啊?這怎麼去找?”
“看不着迷宮?”胡南珍愣了一愣,眉頭輕輕一簇間,水靈靈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恍然:“哦,我知道了。”
“什麼?”我跟強子豎起了耳朵。
“那個迷宮是模仿黃泉路的,雖說是假的,但也是針對鬼物,你們看不着,應該是身上陽氣太重。”
她說着轉身朝我們走了過來,走動間,青蔥一樣的細長手指舉到脣間一咬,嬌媚的臉上閃過了一抹痛楚。
她掛着血珠的手指伸到我臉前,輕聲招呼着:“頭伸過來......你也一樣。”
狐仙的血,是冷的,掛在額頭上彷彿整個身體都跟着變得冰冰涼,我跟強子沒敢多話,老老實實地站着,生怕動一下,這滴讓胡南珍頗爲肉疼的狐仙血,就掉落地上浪費了。
“沒事兒,別緊張。”胡南珍看了我們一眼,我跟強子渾身緊繃的模樣倒是讓她捂嘴笑了起來:“這是百年妖狐血,又不是定身符,動吧,幅度別太大就行,掉不下來。”
“百年妖狐血?”
我聽着這個耳熟的名字,在心裡默唸着,清遊手裡那個口紅模樣的東西,他說也是百年妖狐血,難道,是從胡南珍這裡得到的?不,應該不對,井長生說了,胡幽寧的屍體還在八樓的停屍間放着,所以他的那一管,應該是胡幽寧身上得到的吧。
“走吧。”
胡南珍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拉了拉寬大的外套,帶頭繞着經濟統計專業樓,開始了地毯式的搜尋。狐狸是夜行動物,可我們不是,猶豫了一下,我跟強子從包裡拿出了狼眼手電,跟在胡南珍身後開始慢慢走着。
草地上,水泥地上,牆面,玻璃,狼眼手電慘白的光一一掃過,然而,就當手電的光照到左側專業樓大門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徒然出現了一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