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個位置是......密道!我手一抖,剛剛丟下去的牛肉頓時沉了下去。
強子也是一樣,不過我跟清遊進入密道的那一次他並沒有來,所以,到現在爲止,他都還只是聽說過而已。我很隱晦地朝他遞了個注意觀察的眼神兒,才裝作沒聽見一樣的,開始在鍋裡撈着我的那片兒牛肉。
曹姐聽着聲音即刻起了身,她絲毫不見外地跟我們說着:“你們吃就好,我去開門。”
開門......她說的很自然,如果不是親自走過那條密道,我可能真的就把她說的這個門當成普通的門了。
曹姐小跑到紅木雕花牀邊兒,她像先前那次一樣,雙手探進了紅木牀與牆的夾縫,只見她肩膀微微動了一下,紅木牀的整個牀身,又緩緩地朝後移動了起來。很快,牆壁上頭畫着的裝飾畫便全部露了出來,我照着記憶中的位置尋找,很快便看着了隱在其中的密碼鎖。
曹姐走了過去,手指頭在鍵盤上頭按了幾下,便等着門開了。
來的會是誰?應該會是老姚吧?我有些自問自答地想着,畢竟這樣一條密道,知道的人一定不會多,而在密道的盡頭,我只見過老姚一個。
“蘇然,牛肉熟了。”
於老太太提醒着我,我一邊應着把牛肉撈出來,一邊又打量了眼似乎早就知道密道里頭這會兒要來人的老太太,她頭也沒擡,眼神很是專注地盯在鍋里正涮着的肉片兒上頭。
我的另一邊,強子因爲是第一次看到密道,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比我還要更集中一些。
密道的小門仍然是開得慢到不行,半分多鐘都過去了,纔開始露出一條門縫。我沾了沾醬料,把牛肉塞進嘴裡後,扭頭繼續看着。
曹姐也許是因爲離得近,門還沒有完全打開,她便朝着裡頭說道:“趕緊的,怎麼這麼慢呢,不過還好,我們也是剛剛吃上。”
這是個來蹭飯的,並且還是曹姐通知的。
我忍不住挑了挑眉,也就在這會兒,那道半個高的矮門,總算是露出了全貌。下一秒,一個努力彎着腰從密道里頭鑽出來的男人,也進入了我跟強子的眼簾。
他身高與我差不多,頭上的頭髮大多黑白相間,穿着一身明顯廉價的休閒套裝。也就這一秒,他剛剛好擡起頭來,那五十多歲的模樣一落進我的眼底,我頓時微微一喜。
果真是老姚!
就當我上一次在密道那頭的寵物店裡看着他之後,我每每想起他這個人的時候,便忍不住會想,他跟曹姐和於老太太到底有什麼關係。而曹姐曾經也說過,密道盡頭的那家店是一個叫谷先生的男人的,可是他在把店交給於老太太婆媳倆之後,便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所以,我當時覺得,這老姚應該是曹姐他們聘過來的,畢竟過年的時候,我纔在洛陽見着他,那會兒他跟我自我介紹說,他已經替那醫院守了好幾年的太平間了。
但現在,情況又不同了,於老太太給過來的本子上頭,清楚地記錄着霍雲帆過來租妖護身。這讓我不得不去想,霍雲帆被我送到陰間的時候,他是正在求老姚幫忙,而霍雲帆去了陰間之後,老姚又到了曹姐手下做事。
所以,這老姚就是霍雲帆從這家店裡租走的妖仙,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就我胡細亂想的這一會兒,老姚已經笑着朝我們走了過來,相較上一次在寵物店簡易屋子裡頭的冷漠,這一次,老姚臉上的笑容讓我怎麼看,怎麼感覺怪怪的。
“過來吧,正好開吃。”於老太太坐在原地,一隻手拿着筷子,另一隻手依然招呼着他,“今天這火鍋是芬兒做的的,來,你嚐嚐好吃不。”
“好類。”老姚應着,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不少。
我又扒拉了塊牛肉塞進嘴裡。於老太太對於他,也挺和善,吩咐了曹姐再添雙碗筷之後,她夾起一大塊牛羊肉,一股腦地丟地了鍋裡。
“你最愛吃排骨,嚐嚐,好吃不。”
連愛最什麼都知道,於老太太婆媳倆跟老姚之間的關係,看來還是很不一般熟悉。老姚也沒有客氣,衝着於老太太打了個招呼之後,對我跟強子也點頭笑了笑,接着一屁股坐到曹姐剛纔坐的凳子上,掃了一眼桌上的涮菜之後,毫不客氣地拿着桌邊放着的空碗,開動了。
“好類。”他應了一聲,用漏勺在鍋裡撈出了幾塊當湯底的排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不知怎麼的,我看着他的這副吃相,嘴裡正嚼着的牛肉卷頓時沒了味道。與此同時,一個剛纔在看到霍雲帆租妖這個消失時就冒出來過頭的幾個念頭,此刻竟是在我心裡頭翻涌到幾乎能讓我脫口而出。
老姚,他是個什麼妖仙?
霍雲帆用兩萬塊錢,或者說兩萬塊陰間專用錢,到底租了老姚幾年?
還有,霍雲帆組了老姚,老妖要負責他什麼?
似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在洛陽見到他們倆的時候,霍雲帆是在讓老姚幫他躲過趙茵茵,並且,他說的是這幾年裡頭他幫了老姚很多,而不是老姚幫了他。
我看着老姚,他依舊吃得極香,每一塊沾着辣椒油進了他嘴的排骨,骨頭都被他咬的嘎嘣嘎嘣響。
我沒什麼心思吃了,左思右想裡頭,一頓飯不知怎麼的,就吃完了。
直到鍋裡最後一片菜葉子被撈乾淨,一直埋頭苦吃的老姚和於老太太兩個,才心滿意足地拍着肚子長舒了口氣,挺直腰身。曹姐起身收拾碗筷,我們四個互相說着些無關緊要的客套話,跟着於老太太回上樓上。
老姚已經記起我來了,出了地下室,他故意放慢腳步,跟我一起走在最後頭。
“你......是那個送走霍雲帆的?”他放低了聲音,頗爲詫異地跟我說道:“你不是在洛陽麼?怎麼跑到鄭州來了?”
“......”
我聽着腳下一頓,我去,他的記性要不要這麼差?上次我記得曹姐帶我們沿着密道里頭過去的時候,他可是盯着我臉看了好一會兒呢。
難道......我腦海裡頭忽的蹦出來了一個詞,以至於再看向他的時候,不由得覺得親切了幾分——合着妖仙裡頭,竟是也有臉盲症的存在啊。
但想歸想,話還是得說得體面一點。
“是啊。”我點點頭,跟他解釋着:“我家是洛陽的,在鄭州上學,咱之前還見過一次呢。”
“是麼?”老姚眉頭一挑,竟還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這臉盲症着實比我還要嚴重許多啊,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但話說回來,我還是有心讓他好好想想,自己想起來的,總比我直接說出來的要讓我有面子的多。
就像我之前說的,沒法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都是長得太大衆化的。然而,我一向覺得自己長的還挺不錯。
老姚思索着,腳步緩慢地跟我們三個一道走到了外頭。於老太太拉開店門,前間裡頭恢復了亮堂,我們四個在剛纔說話的地方坐了下來。
於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我們三個,似乎是後知後覺的,她一拍腦門,竟是纔想起來把老姚重新介紹給我和強子認識。
“這個是姚烈陽,蘇然,你們先前應該見過一次。”
“嗯,是見過。”我點頭應着。
然而,老姚卻是聽着更詫異了。於老太太應該是不知道我們在洛陽見過,此刻她說的,應該還就是我順着密道過去寵物店的那一次,但老姚卻是理解錯了。
他這反應倒是讓我更確定了,他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想起來我和清遊跟着曹姐從密道里過去的那回事了。
我琢磨着,是不是要把這事直接說了更好一些。
“你忘記啦?”不過,於老太太又比我快了一步,她看着老姚變化不停的表情,認真提醒道:“半個多月前,芬兒帶着蘇然,跟清遊道人倆從密道里頭去過你那一趟,芬兒回來還跟我說,你看着他們黑着個臉......”
“清遊道人!?”老姚頓時臉上一片恍然,“我想起來了,半個月前,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多多少少欣慰了些。
然而,他後半句話卻是:“那天,跟着清遊道人去的是你啊?哎呀,我只顧着看他了,倒是沒注意你。”
“啊,是啊......”
等等,合着你不是臉盲症,我也不是大衆臉,你沒記住我的原因,只是因爲我和清遊站一起,存在感太低麼?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老姚的這番話,似乎讓我的臉面更加無存了。強子站在一旁,不知是不是他突然崛起的推理觀察能力發揮了作用,他看着我和老姚,表情先是淡定,接着變成奇怪,現在......沒什麼表情,但肩膀明顯在不停的抽搐。
“對不住啊,我剛纔沒認出來......”
老姚誠心地跟我道了歉,也許是怕我太尷尬,他很是主動給那天他對我們的壞情緒找了一些藉口。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倒是沒再這個話題上繼續,想較和他討論爲啥會只記得清遊不記得我,我更願意問問他,關於租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