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你也不知道。”老妖看了我一眼，便又將目光轉向了駱澤，面色上愁意漸濃，“現在的情況來分析，他們幾個的可能性，確實不小。”
老妖的話讓駱澤剛恢復正常沒多久的神色，再次變得凝重不已，駱澤的沉默，讓我更加好奇眼前這倆人口中的“他們”究竟是誰，但此時此刻，無論是駱澤還是老妖，倆人都是副“請勿打擾”的模樣悶頭琢磨着，估計我再開口問，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
老妖剛纔話裡有提到，說“他們”是十幾年前在開封鬧騰的幾個，十幾年前我可能才上幼兒園或者小學，加上發生的地點又不是在洛陽，事隔這麼多年，我知道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不過這鬧騰的幾個要是那種略有些名氣的在逃厲鬼，我應該也會在地府月刊上看到過他們的名字或者信息。畢竟在逃厲鬼排行榜上，幾十年前發生的事，只要是被證實是榜上的厲鬼做的，都會如實的記錄上，供作我們這類人行動前的參考。
想罷，我再瞅向獨自琢磨的一人一妖時，心裡多少也有些底了。
“駱哥，你們說的‘他們’，會不會就是今天晚上我吃火鍋時候遇上的那三個？”
“應該不是，你不是說你遇上的是三個男的麼？”駱澤盯着指尖的眼睛擡起，朝我看來，沒等我搖頭或者點頭，他卻又接着說道：“我們說的，是三個女鬼和一個男鬼。”
“呃。”
沒能套出來駱澤的話，我果斷選擇閉嘴，但無意間的一扭頭，卻發現我剛纔說的那句話，意外引起了坐在我旁邊的老妖的注意。
他不大的雙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片刻間，我似乎看到一道悠悠的亮光從他的雙眼裡一閃而逝，那道光消失的極快，快到我連它是什麼顏色，都沒能判斷出來。
“駱子，他說的啥火鍋？”
“小肥羊，鴛鴦鍋。”
老妖看着我，話裡問得卻是駱澤，不幸的是，一心分作二用的我沒能反應過來這些，見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順口就將晚上吃飯的店名給報了出來，並且掙到了老妖的一個白眼。比起我遲一步反應過來的駱澤，無視了老妖和我的反應，手指輕輕磨搓了幾下，語氣再次恢復了平淡。
“沒什麼，他說看到了三個男的跑去那家店裡，吃了血腦雙拼。”
“血腦雙拼？嘿，有點兒意思。”老妖說着，右嘴角往上斜斜地一勾，雙眼眯成了縫，恢復了他剛進來時，那副猥瑣的表情，“你說說，現在的小鬼們還真是夠拼的。”
“什麼意思？”他們倆的話，我聽得一頭霧水。
“沒什麼意思，蘇然，你還小，這種事情知道越少，對你現在越好。”
駱澤身體前傾，胳膊肘放在膝蓋上，輕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看着我，只是此刻他的話配上這無奈的表情，卻讓我想起了十二三歲，我跟着我堂哥他們上租書租碟子的店裡亂翻被阻止時，他們跟我說好多回的話，當時我不明白，但現在多少明白了些。
雖然明白駱澤是爲了我好，但心裡頭卻還是有些不悅，不過沒等我發表什麼意見，我旁邊坐着的老妖卻是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那麼文鄒鄒地幹啥，直接跟他明說，以他現在的水平，這種事兒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完了。”
“呃。”
感受着老妖枯瘦的爪子擺動時扇來的風，我默默地嘆了口氣，突然覺得還是駱澤的話聽起來舒服一些。
“對了，林金龍今天已經認罪了，但同夥什麼的卻都沒有交待，哪怕今天晚上我們報出了那個診所的名字，他也絕口不提。”駱澤突然轉移了話題，略帶思索的目光在我和老妖身上轉來轉去，頓了一頓，他看向我繼續道：“我想，是可以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什麼叫非常手段？”腦子有些蒙圈，我直接問道。
“昨天晚上我不是問過你麼，三魂七魄分離術。”
似乎是因爲提到了林金龍，駱澤的聲音再次開始變冷，他的話讓我有些納悶，人的三魂七魄被拆開之後 ，不傻即癲，這都還是輕的，駱澤到底是怎麼想的？
“三魂七魄分離？那樣能問出來麼？”我問。
“你猜。”坐在旁邊的老妖再次插嘴。
“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辦法讓他說出來。”無視了打岔的老妖，駱澤的聲音略有些回溫，“不過現在把他三魂七魄分離掉，比昨天計劃裡是要早上一些，蘇然你分離魂魄的時候要小心一些，現在還不能把他弄傷。”
“哦。”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雖然我連他昨天的計劃是啥，都還不是太清楚，不過駱澤比清遊是要靠譜得多。還沒等我想明白這些，駱澤的話題再次轉移，並且轉移的幅度相當大。
“蘇然，我聽說周大鵬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對麼？”
“沒有。”
我一怔，怎麼好好的又扯到了周大鵬身上，還有什麼叫他死的時候我在現場，我突然挺很想問問，這個不實的消息，他是從誰那裡聽過來的。似乎是因爲我的否認，駱澤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不過也就是十秒鐘不到，他便再次擡頭，一臉認真地看向我。
“是我剛纔的話說錯了，我聽說的是，他死的時候，魂魄是你送入陰間的。”
“嗯，這倒是真的。”
“他死的時候真的是因爲受驚嚇過度而死麼？”
“應該是，我度他去陰間的時候，還有個恢復了神智的女鬼在他身邊，雖然她沒有親口承認周大鵬是被她嚇死的，但應該也錯不到哪去。”
雖然不清楚駱澤爲什麼這麼問，我還是仔細地回憶了一遍，年前在周大鵬老家發生的事情，不過可能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我記得的信息也只有那女鬼的死因，和周大鵬做的壞事，至於周大鵬怎麼死的，我倒真沒有太過留意。
“女鬼？”駱澤低聲地重複了一遍，隨即又擡眼看向我確認道：“是因爲周大鵬而死的女鬼麼？”
“是。”
我嘴上平靜地應着，心裡頭卻是震驚不已，什麼個情況，連我度個鬼魂去陰間，他都能“聽說”，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我度走周大鵬和那睡衣女鬼的時候，活人除了我就只有魂魄離體的周大娘。
難道說，那天發生的事情，周大娘都看着了？
不可能吧，魂魄離體本來對人身體傷害就很大，再者說，她離體的時候魂魄基本都是處於混沌狀態，根本不會記得離體時候發生的事情。
不過細想起來，周大娘當時的狀態似乎是有些不對，我把那女鬼和周大鵬送走之後沒兩分鐘，周大娘居然就醒了過來，當時我只顧着跟小婕解釋又着急閃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駱澤都能知道這些，難道說，當時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陰陽先生或者妖仙躲在暗中？
我偷瞄了一眼處於思索狀態的駱澤，這要是真的，他的能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小子，你想多了，他不是從活人嘴裡得到的消息。”我的表情可能太過表露內心，從而被坐在我旁邊的老妖給看了出來。
似乎今天老妖的話又特別多，無論我和駱澤在討論什麼，他都能插上幾句，見他又衝我挑了挑眉，我無語地扭過頭，索性選擇不看他。不過他這話裡，倒是給了我個信息，不是從活人嘴裡得到的消息，那麼，是從死人嘴裡麼？
這個想法一從腦袋裡蹦出來，我的眼神再次不由自主地往駱澤身上飄去，只是這一次，眼神剛瞅過去卻跟駱澤撞了上，他的眼裡滿是無奈和疲憊。
“行了別瞎猜，是清遊卜卦算出來的。”
“哦，這樣啊。”
駱澤這會兒也朝我看了過來，他滿是血絲的雙眼似乎能看透我的所有心思，以至於這個解釋從他嘴裡一說出來，我便有些尷尬起來，如果他不提卜卦，估計到今天晚上離開，我都想不到這一層去。
無語地想着，我又白了一眼旁邊坐着亂插嘴的老妖，可接收到我眼神的他將微突的嘴一咧，露出一排大黃牙，朝我笑道：“不然你以爲是哪樣？”
我頓時被噎到，正想再爲自己辯解一句，卻瞥見我們對面，駱澤朝我們倆看過來的眼神中，有那有一些不悅。
“行了你們，別扯那些沒用的，現在咱遇上的問題還不夠多麼？”
“你不說我都還忘了問了，清遊這小子，今天晚上上H大幹啥去了？”
老妖臉上的怪笑在駱澤開口說話時，便收了起來，換作了一臉嚴肅，講真，他的表情變化相當得快，比起清遊都要再強上一籌。他這麼一提，我腦袋裡的那根弦也緊繃了起來，今天晚上，趙茵茵不會還要往我們學校裡去吧。
駱澤看了我一眼，皺着眉頭靠在沙發靠背上，擡起右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這一會兒他臉上的疲憊之色又濃不少，長長地出了口氣，他沉聲道：“不清楚，他只跟我說幫胡南珍他們處理點事，晚會兒回來。”
他們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我看看閉着雙眼一臉疲憊的駱澤，又扭頭看看一臉沉思模樣的老妖，不由得一陣疑惑，按理說，跟趙茵茵有關，他們應該聽說了纔對，怎麼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