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手下留人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春節假期前幾天,這句話忽然發生在我的身邊。聽人事部的人說,集團銷售部的大客戶經理李劍突然出世了!他醉酒高速駕車,撞上高架橋的橋墩,一下子,連人帶車灰飛煙滅!我感到詫異,我無法相信,我驚歎人生無常,天啊!就在李劍出事當天,我還在電梯裡和他領!沒想到,一夜之間,陰陽相隔!

不知道聽誰說的,李劍是家裡的頂樑柱,上有老,下有小,他的突然去世,對他的家人來說,無疑是個滅頂之災。一時間,集團公關部的女人們忙裡忙外地組織募捐活動,正說着,她們拿着募捐箱進來了,我不敢怠慢,趕緊從錢包裡摸出兩張紅色鈔票,投進募捐箱。沒想到,安麗達摸着我的手,矛十足地說道:";程,你捐但少了,以你的薪水,起碼要捐一千元啦!";我呆住了,沉默片刻後,忍着雄,從錢包裡多摸出八張紅色鈔票投進募捐箱。

這時,韓晨被公關部兩個女同事架住進來了,彷彿被綁架似的。我心有不甘,衝韓晨喊了一句:";韓晨,你無論如何要捐三千元!";

韓晨放聲大笑一陣,然後,一邊捐錢,一邊氣定神閒的說道:";我提出異議,李劍出事那晚是陪大客戶吃飯才喝醉出車禍的,說起來,這算是因公殉職,他的家屬應該可以獲得賠償金,而不僅僅是募捐款!";韓晨的言下之意是,JK集團欠了李劍家屬一筆應得的賠償金。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立即向韓晨投去異樣的目光,韓晨冷哼一聲,用目光不緊不慢地掃視大家,然後聳一聳肩,回去自己辦公室了。過了幾秒鐘,我聽見安麗達一臉緊張的吩咐手下的幾位女同事說道:";大家都給我聽着,不準把韓總的話傳出去!尤其是不能傳到大駙馬(嚴俊)的耳朵裡!";那幾個女人自然應允,安麗達的臉上總算平靜了一點,對我笑了一笑,帶着衆人出去了。看着安麗達的背影,我忽然涌起一陣內疚的情緒,看來,安麗達是真心真意爲韓晨好的,我這樣霸佔着韓晨是不是太無恥了?!

安麗達走後,我越想越不放心,趕忙走到韓晨的辦公室,嘮嘮叨叨地說了他一頓,告誡他不要自命判官,韓晨戳了一下我的腦門,說道:";小諾,你越來越懦弱了。";我皺着眉,打量着韓晨,忽然發覺,他平日裡沉默少言,卻極有正義感,而且語不驚人死不休。我自嘆不如,對韓晨打了一個躬,作了一個揖,正要退出去,韓晨叫住了我,走到我面前,輕輕地問道:";小諾,今晚我們去吃飯看電影?";我嘟着嘴想了一想,點點頭答應了。韓晨笑了,趁機打了我的屁股一下,然後回去工作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用不了兩個小時,韓晨的話就傳到嚴俊的耳朵裡,接着,韓晨被叫到總裁辦公室,想必是受到嚴俊的一頓訓斥了。下班前,韓晨繃着臉,撇着嘴,灰溜溜地回到建築設計公司。一回來,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徑直跑進我辦公室,神秘兮兮地關上門,坐下來,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嘆道:";人間正道是滄桑!";我也嘆了一口氣,把安麗達掩護他的事情說給他聽,韓晨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說道:";難怪,剛纔我看見安麗達哭得眼紅紅的從嚴俊的辦公室出來,她一看見我,立刻提醒我要保持克制,不要出言頂撞嚴俊。";

我更驚訝了,心想,看來安麗達並不是個矯情的女子,她對韓晨是認真的。我蹙着眉,憂心忡忡地看着韓晨,埋怨似的說道:";你看你自命不凡,自命判官,你這次把安麗達也搭上了。";韓晨沉默了一會兒,把身子靠前,凝視着我,幽幽地說道:";小諾,聽你的語氣,你現在對安麗達改觀了?";我點一點頭,表示肯定。韓晨輕輕冷笑一聲,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滑稽地問道:";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打算把我許配給安麗達?";

我撇了一下嘴巴,又翻了個白眼,表示對韓晨的藐視。韓晨呵呵地笑了幾下,打趣地說道:";安麗達是個仗義的好同志,可是我心裡只愛程諾一個。";我忍不住撲哧地笑了出來,隨手拿起桌面上的橡皮擦砸他,韓晨閃一下身,躲開那塊橡皮擦,然後笑着回去自己辦公室,臨走前,他又提醒我不要忘了今晚的約會。

下班的時候,韓晨先走一步,到地下停車場等我,我在辦公室了十幾分鍾,看一看錶,是時候該下樓了,於是拿起肩挎包走人。在電梯裡,我看見安麗達,她背靠電梯的牆壁,面容蒼白,手裡還拿着一個大紙箱,紙箱裡面放着文件夾之類的東西,看情形似乎不太對路。我忍不住問安麗達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她一臉愁苦地看着我,梗咽的說了一句:";程,我剛纔被嚴總裁炒掉了!";

我感到震驚,心裡一下冒出一個念頭:安麗達是個替死鬼!嚴俊不敢炒韓晨,就拿安麗達祭旗!

我想也沒想,立即把安麗達拉到自己的辦公室,又給韓晨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韓晨氣喘吁吁地折返回來,安麗達見到韓晨,一激動,就撲到他懷裡失聲哭了出來,韓晨安慰她幾句,嘴角地罵道:";TMD,嚴俊那居然拿不相干的人出氣!";這句話讓我納悶,一則,韓晨平素脾氣極好,從不講粗話;二則,從這話裡我聽出,剛纔韓晨在嚴俊的房間裡必定做了什麼讓嚴俊生氣的事情?

我把韓晨拉到一爆問他究竟發生什麼事,韓晨聳一聳肩,壓低嗓音,激動地說道:";剛纔嚴俊教訓了我一頓,還逼我自動辭職,我據理力爭,於是兩人爭吵起來,後來高澤及時趕到,嚴俊拿高澤沒辦法,只好放我一馬!";說着,韓晨一掌打在桌面上,憤然地說道:";沒想到,嚴俊那混蛋一轉臉就拿安麗達出氣!";聽到這兒,我完全明白了,不假思索地衝出了辦公室,乘電梯到了70樓,徑直往總裁辦公室跑去。

當我到了嚴俊的辦公室,出乎意料地,他的秘書卻告訴我,嚴俊和高亮在裡面談公事!我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果然看見嚴俊和高亮坐在沙發上,熟絡地說話,看樣子,他們的關係很不錯的。高亮好像愣了一下,隨即迎上前,問道:";小諾,你怎麼來這兒?你是來找我嗎?";我頭腦發熱,沒心思搭理高亮,匆匆地說了句:";對不起,我不是找你的。";說着,我已經跑到嚴俊的跟前,嚴俊站起來,一臉奇怪地看着我,問我發生什麼事了,我擡起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哀求道:";嚴大哥,求求你不要開除安麗達,她是無辜的!";

嚴俊淡淡地笑了一個,目光裡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我救人心切,管不了那麼多,忽地一下跪下來,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嚴俊立即蹲下來扶起我,說道:";這是何苦呢?安麗達與你毫無交情!";我再次蹲下來,吸一吸鼻子,哽咽地懇求道:";安麗達她不適意隱瞞你的!";嚴俊想把我拉起來,我死都不肯,急了,威脅似的說了一句:";嚴大哥,如果你不肯答應,我就向嚴麗和姥姥告狀!";嚴俊撲哧一下失聲笑出來,用逗小孩的口吻,說道:";好啦,既然你拿我的家人來壓我,我只好就範了。";

我擦着眼淚,要嚴俊立即撤回開除安麗達的通告,嚴俊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電話,給人事部去了個電話,嘰裡呱啦幾句,然後掛上電話,對我說道:";OK!";我破涕爲笑,連聲說多謝,然後急衝衝地出來了,一時間竟然忘了跟高亮道別。

安麗達的工作算是保住了,打那以後,我和她成了好朋友。

這天晚上看電影的時候,看了一半,韓晨就吱吱地睡着了,我靠在他懷裡,無意識地揪着他的領帶,心裡涌動起一陣不安的愁緒,這次有驚無險的風波,讓我發現兩個問題。其一,集團裡滿布嚴俊的線眼,大家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似乎都逃不過他的監控;其二,根據嚴俊對韓晨決絕憚度,我聯想到一個人,肖總!我忽然記起,當初是嚴俊把肖總帶進公司的,如今肖總的位置被韓晨取代了,嚴俊自然要爲肖報仇雪恨了。想到這一點,我忍不住替韓晨捏一把冷汗,暗自想道:恐怕往後的日子不見得太平了!

我忽然又想起一個人:高亮!他怎麼和嚴俊如此熟絡?下了班還混在一起談公事?他們之間風馬牛不相及,又河水不犯井水的,有什麼公事可談呢?我一邊想,一邊胡亂地扯着韓晨的領帶,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把他弄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臉疲累地問道:";電影散場了?";我笑了一笑,捏了他的鼻子一下,雄地說道:";你既然累成這個樣子,何必約我看電影呢?";韓晨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忽然一手抱着我的腰,滑稽地說道:";照你的意思,那麼下次我約你到我家睡覺吧。";

這句話自然博得我的一記";左勾拳";,韓晨捱了我一拳,老實了一點,我怏怏地問他:";你最近和高澤混在一起,從他那兒學到貧嘴的絕技?";韓晨笑了一笑,坐正了身子,慢悠悠地說道:";不僅如此,我還學會死纏難打的功夫!";我失聲笑了出來,笑聲驚擾四座,韓晨優雅地向鄰座致歉,然後,湊到我耳爆不緊不慢地問道:";小諾,你和嚴俊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你一出面,嚴俊立即放過安麗達?";

我驚住了,沉默了片刻,心裡計算着:我該不該告訴韓晨實情呢?左思右想,最好還是把心一橫,把我和嚴俊的關係徹底告訴他,韓晨聽後,秀氣的眉毛竟然變成了八字眉,他斜着眼打量着我,幽幽地說道:";嚴俊的膽子夠大的!居然敢把自己的女朋友讓給高澤!萬一讓高楓發現了,豈不是天下大亂!";說着,他抽回了搭在我肩上的手臂,從西裝口袋摸出一包煙,狠狠地抽起煙來,很快,鄰座就有人向他提意見,叫他不要吸菸。韓晨連忙掐滅了煙,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彷彿把我當成不存在似的。

我心裡暗暗叫苦:慘了,韓晨肯定是生氣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告訴他實情了!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得罵自己笨,這世上的男人都是小心眼的,千萬不能向他們坦白過去的情史,不然麻煩大了!我忽然又記起,我是在20歲那年認識嚴俊的,那時我和韓晨還在談戀愛!韓晨這個人心思細密,他一定會認爲我那時候一腳踏兩船了。想到這兒,我戰戰兢兢地箍着韓晨的手肘,用微弱的嗓音問他:";韓晨,你生氣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韓晨重重地";嗯";了一聲,那聲音彷彿是從鼻子裡哼出來似的。我覺得委屈,心想:骸韓晨你有什麼資格生氣!當初是你自己放棄的,關我屁事!想到這一點,我懶得再去理韓晨,自顧自嘟着嘴,悶悶不樂地看電影。就這麼樣,我和韓晨都沒有說話,一直到電影散場。韓晨把我送到家樓下,我連";再見";也沒有說,就氣沖沖地打開車門走人。我覺得冤,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我走進電梯,按了關門鍵,當電梯門快要關閉那一刻,一隻手伸進來了,差點兒就被電梯門夾到,我嚇了一跳,趕緊按着開門鍵,一看,原來是韓晨,他衝進電梯,喘着氣問我:";小諾,你跑那麼快乾什麼?";我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沒理他。韓晨拉着我去小區公園說話,我的倔脾氣一上來,九頭牛都拉不動,於是兩個人在電梯大堂里拉拉扯扯,這時正好有個鄰居大媽經過,她熱心地問我:";小諾,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幫你報警!";

我嚇了一跳,連忙對鄰居大媽說不用報警了,韓晨見我態度軟了一些,趁機把我拉到樓下的花園,低聲下氣的,酸溜溜的說了一番道歉的話,末了,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氣死我了,早知道這樣,我死都不去新加坡了!居然讓嚴俊那佔了你的第一次,我笨死了,我應該先下手爲強!";我愣了一下,瞬即明白剛纔韓晨爲什麼會生氣了,我想也沒想,揮起拳頭朝韓晨的胸膛打了幾下,嘴裡罵道:";討厭死了,你怎麼越來越像高澤那了?!";

韓晨好像呆了一下,旋即笑了出來,揉了揉秀氣的鼻子,悠悠地吐出一句:";我和高澤是互相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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