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上學。
鬧鐘響了三遍，風玖歲還是不捨得蹬開被子。
姜越涼住一樓，老是跑到風玖歲房間睡，神不知鬼不覺的。
風玖歲懶得再計較，她們家房間多，風玖歲就換到了隔壁。
姜越涼站在牀邊，見到米黃色被窩裡小小一隻，他手肘撐着牀沿，身子俯下，低笑着說：“大灰狼來了。”
風玖歲被嚇了一跳，反應一秒，坐起來，惱羞成怒道：“你能不能別老嚇人。”
姜越涼無辜道：“我聲音很小的。”
風玖歲起牀氣正濃，破罐子破摔道：“這不是聲音大小的問題，這是我房間，進來請敲門。”
姜越涼盯着她的雙眼漸漸染上笑意，他摸了摸腦袋，哦了一聲。
他走到門口，扣了扣門，又走回來，笑着對她說：“還不起，是不是想遲到？”
風玖歲轉頭看鬧鐘，一下跳下牀，睡意全無。
風玖歲兔子一樣地在屋裡躥騰，姜越涼慢條斯理地看着她刷牙洗臉，覺得十分好玩。
收拾妥帖，風玖歲揹着書包，走去小區門口等公交。
風玖歲家境殷實，殷如本來讓司機接送風玖歲上下學，風炎覺得不能慣着女兒，讓風玖歲自己坐公交。
等到車，風玖歲上去走到靠窗位置坐下，姜越涼也沒說話，跟着坐到了她旁邊。
太陽還沒出來，天邊朝霞染得雲一片緋紅，外面有風，吹得人很舒服。
風玖歲看了眼姜越涼，從頭黑到腳，長襯衫長西裝褲，多了一頂鴨舌帽。
姜越涼模樣睏乏，帽檐壓得很低，本來就略長的劉海，徹底遮蓋住眼睛。皮膚是病態的白，脣色豔得像是塗了口紅。
讓人想咬一口。
風玖歲盯着他，心臟被重重一擊，不明白這種荒唐的想法從何而來，她忙收回視線，裝作看窗外。
姜越涼緩慢地睜開眼，勾了勾脣。
到了學校，太陽已經出來了，風玖歲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下意識地回頭。
姜越涼是不能曬太陽的。
頭頂籠罩起一片黑影，風玖歲擡起頭，看着突然出現的黑傘，表情一僵。
視線移到站在她旁邊的人。姜越涼撐着傘，歪頭看她，話裡帶着笑：“小姑娘不防曬，容易老。”
“你還知道這？”
姜越涼眨了眨眼：“我們古代人學會了上網。”
風玖歲盯着他看了片刻，覺得好笑：“那古代人，你擦防曬霜沒？”
姜越涼理所當然地指了指帽子和傘：“我物理防曬啊。”
物理防曬，還挺時尚。
風玖歲內心給他鼓了下掌，貼心地提醒他：“那您可要防好了，我是容易老，您是容易——”
風玖歲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姜越涼忍着屈辱，笑了笑說：“遵命。”
走進教室。
遲到鈴響起，風玖歲鬆了一口氣，姜越涼看着她那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這麼怕？”
風玖歲皺眉：“遲到要值日，我不喜歡打掃衛生。”
像是在爲了讓她安心，姜越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不會讓你遲到。”
風玖歲不信：“是嗎？”
姜越涼：“我會飛啊，帶你一起。”
風玖歲：“……”
真是不怕被抓。
風玖歲沉默片刻，在座位上抽出語文課本，朗讀文言文。
姜越涼趴在課桌上睡覺。
風玖歲看了他一眼，兩週前她還跟他沒交集。
不就換個座位。
怎麼就成了同桌還住她家了。
想起姜越涼是吸血鬼的事，風玖歲也有點提心吊膽，她戳了戳姜越涼。
姜越涼掀開眼皮，看向風玖歲：“嗯？”
風玖歲豎起書，擋住兩人，抿了抿脣，忍不住問：“姜越涼，世界上還有別的吸血鬼嗎？”
“不知道。”姜越涼眼皮耷拉下去，他想了想，半闔着眼，建議道，“要不，我發個貼幫你問問？”
風玖歲搖頭：“我只是好奇。”
姜越涼若有所思，提醒她：“小風，我也是第一次當吸血鬼，沒什麼經驗。”
風玖歲：“？”
姜越涼語重心長地補充：“以後有機會遇到了別的吸血鬼，我帶你瞧瞧，讓他給你解說解說。”
風玖歲默默點頭。
“知道了。”
姜越涼嗯了聲，闔眼繼續睡。
風玖歲還有很多問題，她深吸了口氣，不慌，有時間問。
第一二節都是數學課，風玖歲不想聽，趴在桌子上，她拿出一張信紙，夾在書頁裡。
風玖歲偷偷看了眼姜越涼，他睡得正香，根本沒注意她的動靜。
風玖歲一手捂着信紙，一手寫下“沈系舟”幾個字，她做賊似地掃視了一圈，沒人發現她，風玖歲繼續往後寫。
這封信，風玖歲寫了兩節課，寫得坐立不安。
總覺得有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寫完最後一個字，風玖歲快速地看了眼姜越涼。
他還在睡，沒事。
第二節下課要做課間操，喇叭裡響起集合的音樂，同學們陸續走出教室。風玖歲捱到最後沒什麼人了，捏着那封信，拿了一本課外書，去了隔壁班。
他們一層樓有六個教室，而畢業班有七個班，有一個班就掉隊在了風玖歲他們隔壁。隔壁教室沒人，風玖歲進去，把藏着信的課外書，飛快地放在了沈系舟桌上。
離開時，風玖歲偷偷往四周看了眼。
沒人發現。
風玖歲放好東西，返回經過自己教室，撞上了姜越涼的目光。
姜越涼懶懶地靠在門口，指了指隔壁，輕笑道：“遞情書？”
風玖歲立刻否認：“纔沒有。”
“給暗戀對象的。”姜越涼笑得溫和，狀似無意地繼續說，“藏在《百年孤獨》裡了。”
“……”
“第182頁，對吧？”他笑道。
風玖歲心跳如鼓捶，沉默幾秒，忍着脾氣說：“你偷看我。”
姜越涼扯了扯嘴角，繼續笑：“我視力好，聽力好，行不行？”
聽起來還是她的錯了。
風玖歲決定妥協，擡起頭：“只是一封信，不是情書，你別亂說。”
“我不信。”姜越涼垂眸，低笑，“要不給我看看？”
風玖歲皺眉，她覺得姜越涼不可理喻。
她搖了搖頭：“不是給你的，你不能看。”
姜越涼問：“小風，你什麼時候會給我寫？”
風玖歲有些尷尬。
她好像沒什麼心事想對姜越涼傾訴的。
風玖歲沉默了，想了一會兒，認真道：“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嗯。”姜越涼眉目一鬆，輕聲說，“還有一半的競爭機會。”
風玖歲沒聽懂。
也沒興趣問他。
見時間耽誤得差不多了，風玖歲跑下樓去做操。姜越涼收回視線，短暫思考了幾秒後，他身形如閃電，一進一出，手裡多了封粉色的信。
明明在幹壞事，姜越涼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修長瑩白的手指剝開那顆摺疊的粉色桃心，姜越涼將信上的內容掃了一遍，目光停留在“我有點害怕姜越涼，他沒你溫和”那句話上，笑意浮上嘴角。
“姜越涼，你偷我信。”
風玖歲不放心，折回來就看到姜越涼在看她寫的信，氣得紅了臉。
姜越涼閒散地靠着欄杆，笑意毫不掩飾，迴應她：“是啊。”
“……”
風玖歲臉上的表情一時難以形容，很快，她跑了過去，想從姜越涼手上搶回東西。
姜越涼早料到了她的舉動，他舉高拿着信紙的手，左躲右閃。風玖歲身材嬌小，姜越涼比她高了兩個頭，風玖歲向上蹦了蹦，還是夠不着。
課間操開始了，趕不及去了。
風玖歲想原地爆炸，她不搶了，壓着怒火，賭氣地說：“我不要了。”
瞥見小姑娘臉上生氣的表情，姜越涼將信遞到她眼前。
風玖歲把臉撇向一邊不說話。
“真不要？”姜越涼把手搭在了欄杆外，扯了下脣角，“那我丟下去了。”
風玖歲眉心一跳，馬上去奪，姜越涼突然又把手擡起來，躲過她的偷襲，風玖歲改變搶信的動作，一把掀下他的帽子藏到身後。
姜越涼“嘶”了聲，下意識地用手去擋刺進眼睛內的光線，他站的地方陽光照不到，可是他的眼睛在白天很脆弱，需要壓低帽檐遮掩日光。
趁他分神，風玖歲拿回了自己的東西。
她擡起頭，看着他通紅彷彿染了水霧的眼眸，有着難以說出口的歉意。
“咦。”姜越涼注意到風玖歲表情的變化，眉毛揚起，眨了下眼，語氣帶笑，“還挺聰明。”
風玖歲嘴上不服輸：“是你先搶我東西的。”
“東西還給你了。”姜越涼放低身子，與她平視，指了指自己腦袋，“別跟我計較了，帽子還我？”
風玖歲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安靜了片刻，風玖歲猶豫着把帽子扣到他頭上。下一秒，她手心一空，姜越涼搶回信，轉背就走。
十分果斷無情。
姜越涼忍着笑，提醒她：“小風，我畢竟沒沈系舟溫和。”
“……”
“你別太信我。”
“……”
她、是、不、該、信、他！
信的內容被姜越涼偷偷看了。
無法挽回。
信被他光明正大地搶走了。
拿不回。
打是打不過他，態度還是要擺出來。
風玖歲決定跟姜越涼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