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被抓, 人質也被解救。
具體營救行動是怎樣的,官方沒有過多報道,只說是有無名英雄起了關鍵作用。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風玖歲每天都要跑醫院好多次, 照顧姜越涼。姜越涼的氣色漸漸恢復, 出院後, 還照常跟她拍戲。
是跟以前一樣的生活, 甚至還多了許多兩人相處的時間。
風玖歲去駕校報了名,還開始學着煮飯燒菜,無論做的多糟糕, 姜越涼總是會笑着吃完。
劇殺青那天,姜越涼喝得很多, 拿到駕照不久的風玖歲, 第一次有了給他當免費司機的機會。
那天晚上, 姜越涼像是個丟失了糖果的小孩,吻着她, 抱着她不撒手。
風玖歲緊張得不能呼吸了,就在她以爲他們會發生點什麼時,她聽到姜越涼說:“小風,我們分手吧。”
因爲喝多的原因,他的聲音含糊不清。
風玖歲愣了一下, 沒太在意, 很快地迴應他:“你喝多了。”
“我沒醉,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姜越涼坐在地毯上, 垂着眸, 視線沒有動,“有件事, 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風玖歲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平靜地看着他:“你說。”
“我跟謝莉上.牀了。”
“……”
“就在去救人質的那天,我見到了沈系舟跟謝莉。”
“……”
“沈系舟讓我喝了不該喝的東西,然後把我跟謝莉關在了一起。”
“……”風玖歲極力保持着平靜,問他,“沈系舟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前世殺我的人,有一雙女人的眼睛。”他擡起頭,動了動脣,“我現在找到了那雙眼睛。”
風玖歲遲疑了兩秒:“是謝莉?”
姜越涼:“不是她。”
難道是沈系舟?
“是——”風玖歲話沒有說完,她眼瞼動了下,很快看到姜越涼眸中,倒映着痛苦的自己。
視線慢慢下移,不可置信地盯着心臟處。
那把匕首。
風玖歲似乎不相信這個答案,輕聲說完了剩下的話:“……我啊。”
姜越涼盯着她看了幾秒,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他鬆開手,有點沒法集中精神,他想說話,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明明是他捅了她一刀,可是爲什麼他的心痛出了血淚?
渙散的目光,癡情地看着她。
風玖歲的腦中陣陣劇痛,那被封印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
……
“鳳九,我以鳳羽國女帝的名義,詛咒你。”
“你此生受我控制,我命你,以傀儡之身,殺了你最愛的人,生生世世,再死在你愛人的手上。”
“我要你魂飛魄散,就算再世爲人,也永遠忘記你擁有的一切。我會親眼看着你,生不如死。”
……
隨着記憶慢慢恢復,風玖歲恍惚中看到了一個人。
齊腰的發,烈火的裳,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那是。
前世的自己。
鳳羽國,九公主。
她看着,突然出現的沈系舟跟謝莉。
看着,癡狂又無力反抗的姜越涼,跪坐在地上,赤紅的眼中覆水般的絕望。
“小殺手……”
別哭。
她想撫平他的眉,脫力的手,使不上半分力氣。
謝莉眸中清明,低着頭,恭敬地站在沈系舟身後。
不,眼前這個人不是沈系舟,“他”只是借住在了沈系舟的軀殼裡。
謝莉,也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謝莉。
隨着記憶的恢復,風玖歲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前世的姜越涼,是女帝派去九公主身邊的暗衛,也是女帝選中的入幕之賓。
暗衛完成了任務,卻愛上了暗戀他的公主。
公主在女帝帶着私心的計劃裡死去,心懷愧疚的暗衛,不顧一切地想救回公主。
哪怕救的只是,封印了她所有記憶的一縷魂。
他是魔王之選,是女帝修行必不可缺的試藥石,註定是女帝的人。
背叛,意味着毀滅。
所以,在得知他爲公主付出的代價時,女帝要傀儡師操控了公主的魂,化爲暗衛,殺了他。
所以,在得知轉世爲人的他,還想與公主再續前緣時,女帝與侍女來到這裡,藉助別人的軀殼,接近他們。
沈系舟跟謝莉,不幸就是被選中的人。
導演了一切的人,是寄宿在沈系舟體內的女帝。
她的姐姐。
原來,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風玖歲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艱難:“長姐。”
眼前的人,眼眸中迸射出犀利的光,聲音是她熟悉的冷漠:“我的好妹子,姐姐送你的這場大戲,你可滿意?”
風玖歲疼得手心不停地冒汗,輕笑道:“我跟他,上輩子都死過一次了,還不夠嗎?”
女帝冷笑:“上輩子,我讓你殺了你愛的人,這輩子,我讓他親手報了仇,滋味如何?”
風玖歲看向雙眼通紅,臉頰魔印駭人,明顯失去了心智的姜越涼,皺着眉頭:“長姐,你害他如此,他欠你的也該還清了。”
“背叛本宮的人,本宮要叫他生生世世,生不如死。”
“……”
“我們只是相愛,有錯嗎?”
“當然有錯!你錯在不該愛上本宮的人,他錯在身爲本宮的人,還敢不顧死活地愛上你。”
“就算我們有錯,別人何其無辜?”風玖歲看向她,“長姐,沈系舟與謝莉呢,他們如何了?”
“本宮從不留無用的棋子,現在就送你下去陪他們!”
說話間,只聽到姜越涼一聲響徹天際的:“不——”
風玖歲感覺眼前一花,一陣光波好似打在了她身上。
奇異的是,她死之前,還看到自己粉身碎骨的畫面,隨後,她的意識陷入了混沌。
但姜越涼抱着她屍身,眼看她粉身碎骨痛哭的那一幕,讓風玖歲覺得心臟,比被紮了刀還疼。
別哭啊,小殺手。
風玖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現象。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想法就是,這次應該是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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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玖歲第二次醒來,看到的是一個牌位。
“……”
牌位上沒名字。
這次死得連名字都不配擁有。
風玖歲打量着四周,發現這是個裝修得很一般的房間。
男人的房間。
“小殺手!”
外面一聲暴躁的大喊。
風玖歲緊張地就想躲,正準備跑到桌子底下,門猛地被推開。風玖歲用餘光注意到,來人很眼熟。
“九公主——”
三個字還沒說完,那人忽然一頭撞向自己。
風玖歲只感覺又回到了,範惑給她的身體輸血時,她魂魄歸體時的時刻。
風玖歲大腦一片空白,覺得有點難以接受。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把人家公主的軀殼給佔了。
“……”
姜越涼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黑衣長髮,臉上戴着半邊面具,外貌是她熟悉的,眼神中透露的冷漠桀驁是陌生的。
“屬下在。”
“啊?”風玖歲腦海中的思緒極力組織着,乾巴巴地開口,“沒、沒事。”
姜越涼沒吭聲,目光盯着她。
風玖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好歹是見過世面的,眼下這情況,她肯定是魂穿了。
魂穿的,應該會有一個主人格,但她感覺不到九公主的人格。
“……”她努力裝出公主的氣勢,不自在地說,“你、你出去吧,本、本宮叫着玩的。”
姜越涼的眼神寫滿了問號,但他什麼都沒問,頷首低眉:“是。”
見狀,風玖歲也沒繼續待了,回了自己房間。
等把婢女支使出去後,風玖歲第一時間找到鏡子,端詳自己的容貌打扮。
和她死前,見過的鳳九一個模樣,連衣服都對得上。風玖歲又側對鏡子,很努力地看到了耳朵後邊的一個疤痕。
這是……
她小時候調皮摔的,獨一無二。
風玖歲屏住呼吸,瞬間明白過來一件事。
這、可、是、原、裝、的、自、己!
不是那個九公主的身體。
那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真正的公主死了?她現在是個冒牌貨?
風玖歲突然站了起來,想起剛纔的事,朝外面喊到:“來人——”
四個婢女幾乎是跌倒着摔進門,生怕慢了一步就要丟腦袋。
“……”
姜越涼不是說九公主溫柔又善良嗎?
眼下看婢女們的反應,這好像和傳說中的不一樣。
風玖歲咳嗽了一聲:“我問你們一些事,你們想好了再回答。”
幾個婢女身體抖得跟篩子一樣。風玖歲只說她無聊,這是她新發明的問答遊戲,要婢女們如實回答。
風玖歲藉機摸清了九公主的底,沒想到那麼一言難盡。
“姜——”她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那什麼,就我剛纔去找的那個殺手一——
她不確定他是姜越涼,還是離淵。
一婢女:“公主是說姜越涼,姜大人嗎?”
姜越涼?
咦?姜越涼在這不叫離淵嗎?!他的第二人格,小魔王離淵啊!
風玖歲又問:“你們認識離淵這個人嗎?”
婢女兩兩相望,均搖頭。
沉默幾秒,風玖歲似乎覺得極爲無語,輕咳了一聲,重複婢女告訴她的話:“我叫鳳九,閨名小風,姜越涼是我長姐派來保護我的侍衛,對吧?”
“公主有問題,何不直接問屬下?”
這次,是走進來的姜越涼,回答了她的問題。
“……”
風玖歲指着門,忍着脾氣道:“我、本宮沒叫你進來,出去。”
姜越涼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步子卻依舊不停,走到她身側,停住。
“……”
“本宮叫你出去。”
姜越涼懶懶道:“保護公主,是屬下職責所在。”
真是的。
明明是她下屬,語氣還那麼拽。
“行。”風玖歲起身,衣袖一甩氣沖沖地往外走,“那我出去,誰都不許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