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玖歲回到包廂，有幾個人已經吃上了，姜越涼挨着風玖歲坐下。
沈系舟給她換了一杯水，問她：“歲歲，聽說時佑哥回來了？”
風玖歲咬着一隻蝦，唔了聲：“歡喜的日子，別提他。”
“時佑哥人挺好。”沈系舟邊剝蝦邊笑。
“那是對你們。”風玖歲不耐煩，“他從小到大，專門欺負我。”
姜越涼跟沈系舟，同時把剝好的蝦放到風玖歲碗裡。
“……”
風玖歲盯着眼前茭白的蝦肉，覺得心臟有點負荷，她覺得氣氛很微妙，但除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
至少目前，直覺告訴她，沈系舟對她不像以前那樣了。
好像，刻意地，在示好。
“我自己剝。”風玖歲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沒有動他們給的，自己重新拿了一隻，“我有手。”
沈系舟臉上的笑意漸收。
姜越涼卻彷彿沒聽見她說話，又剝好了一隻，擱她碗裡，好脾氣道：“我手多。”
“……”
風玖歲不管他。
一頓飯結束得也快，沈系舟帶着他們轉了場，到KTV唱歌。
因爲是週五，明天不上學，所有人顯得很放肆。
豪華大包裡，佈置得很華麗，生日蛋糕跟鮮花堆滿了角落。他們幾十個人剛進去，就有人叫囂着要喝酒。
看來這兒纔是主場。
風玖歲找了個沙發角落坐下，繼續拿出手機玩遊戲。剛登陸上去，就顯示有好友發來遊戲邀請，暱稱顯示“越哥哥”。
“……”
風玖歲瞅着旁邊的他，咕噥道：“我不跟你玩。”
姜越涼：“我想跟你玩。”
“……”
“你不帶我，我還搶你手機。”
“……”
風玖歲迫於他的威脅點了同意。
燈光閃爍，光線昏昏暗暗，有人點了歌，包廂裡瞬間燥了起來。姜越涼剛點了開局，就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姜越涼，來給人過生日，敬杯酒不過分吧？”
張威指了指在另一側，被幾個人勸着酒的沈系舟。姜越涼放下手機，眉眼疏淡，他站起身，隨手拾了杯茶几上的啤酒，走過張威，走到了沈系舟面前。
“沈會長，生日快樂，前程似錦。”
一飲而盡。
沈系舟也沒多話，回了他一杯：“謝謝。”
風玖歲有點受不了包廂裡的煙味，她剛準備起身，張威注意到她，聲音含着曖昧：“沒見過你，但一晚上，我見舟哥的眼睛總往你這兒瞟，學妹，你哪個班的？”
風玖歲頓了下，沒說話。
“姜越涼。”張威朝身後指了指，而後湊過來說，“不是什麼好人，你喜歡他啊？”
可能因爲對方喝了酒的關係，他說話時，一股濁氣，風玖歲覺得有點反胃，皺起了眉。
見她旁邊位置空着，張威坐了下來。
“學妹，一個人玩遊戲啊，玩這個，我可是高——”他說着，手作勢就要去拉風玖歲的手。
風玖歲躲開身子，眼前一個人影快速走來。張威的手還沒落下，下一秒，他捧着手肘站起，哀嚎起來：“疼疼疼，放手。”
姜越涼甩開他，拖長尾音道：“你坐到我位置上了。”
張威指着姜越涼的鼻子：“姓姜的，我忍你很久了。”
“不用忍。”
“你丫欠抽是吧！”
“你來。”
面對姜越涼的挑釁，張威啐了一口，罵了句髒話，拎起一個空啤酒瓶就準備動手。
沈系舟走過來，盯住了怒氣衝衝的張威。
“今天我生日。”沈系舟淡淡道，“誰鬧事就出去。”
風玖歲以爲沈系舟還有一大段話要說。
但說完這句話後，包廂門打開了，門外站着兩個穿黑衣服的保鏢，風玖歲見過一次，是沈家的人。
很意外張威也有點忌憚門外的人，沒再提剛剛的事，也沒找姜越涼算賬。他看了沈系舟一眼，不甘心地把啤酒瓶放下，在同伴的呼喊下，走到沙發另一頭。
包廂裡的音樂，本來都停了，在點歌的人使了個眼色，拿着話筒唱到一半的人，開始繼續嚎了。
“……”
不知道沈系舟是怎麼做到這麼有威信的。
風玖歲悄悄看了沈系舟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這些都是他的同學朋友，她誠實地說了句：“系舟哥，要不我先回去吧。”
本來也只是爲他而來。
現在鬧得這麼不愉快。
沈系舟開了口：“我送你。”
沒想到他一下子就會同意。
風玖歲立刻擡頭：“可是你喝酒了啊？”
沈系舟：“我說，我送你。”
“……”
風玖歲內心有點堵，覺得沈系舟有點奇怪，但她又說不上來。
她不想再多問，站起身準備走。剛走到外面，姜越涼也出來了，沈系舟回過頭，說：“我沒說你一起。”
姜越涼輕笑道：“我們住一起。”
沈系舟頓了下，看了眼姜越涼，然後，把視線放在了風玖歲身上。
風玖歲臉頰有些紅，反應慢了一拍，嗔道：“你別亂說，什麼住一起，是借住。”
沈系舟盯着他們兩個，然後慢吞吞地問：“爲什麼沒告訴我？”
風玖歲：“啥？”
“你和他的事。”
風玖歲喃喃：“他給我做家教，又恰好沒地方住，媽媽就讓他暫住我們家了，我怕你會誤會……”
“誤會什麼？我該誤會嗎？”
“……”
風玖歲沒吭聲，只感覺越描越黑。
沈系舟質問道：“而且，我也可以跟你當家教，但你什麼都沒跟我說，你以前不會這樣。”
“你以前也不會這樣。”
風玖歲愣了下，不知道怎麼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你那麼忙，還有，你幹嘛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吼完，風玖歲自己都愣住了，認識沈系舟這麼久，她都沒敢這麼凶地對他說過話。
沉默半晌。
風玖歲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小聲說：“再說，還有我哥。”
沈系舟：“？”
“不管你怎麼不高興，反正姜越涼不會搬出去，我哥，就，還挺護着他的……”
“我覺得，我哥可能喜歡他。”
“……”
風玖歲說完，遲疑地問：“就是，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小風，你撒謊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姜越涼忍住笑，插了一句話。
“……”
你、可、閉、嘴、吧！
“先回去吧。”怕風玖歲覺得尷尬，沈系舟沒再多問，拿了鑰匙，準備自己開車。
風玖歲見張叔不在，有些不自然地說：“都說了你喝酒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隨即，風玖歲自己去路邊打車。
姜越涼走到離她十米遠的前邊，截胡了一輛車，衝風玖歲招手：“這裡。”
“……”
沈系舟執意要送她，風玖歲猶豫了下：“大家都在包廂等你，你快上去吧。”
“沒事兒，就一小會。”沈系舟堅持。
風玖歲懶得再勸他，她也不想這樣在路邊等太久，只能點點頭：“隨你，你要送就送。”
三個人坐到車上，風玖歲吐了口氣，一時竟然有點累。
沈系舟安撫她：“很無聊吧，我看你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
風玖歲嗯了一聲。
頓了下，沈系舟補充：“下次補償你。”
風玖歲表情變得僵硬：“啊？”
“不用了，本來是你的圈子，我又不熟。還有，你過生日，補償我幹嘛。”
沈系舟笑了下，沒多話。
姜越涼坐在副駕駛，一直在用手機玩遊戲。
沈系舟看了下手機，忽然擡起頭問他：“姜越涼，你是姜國宏的兒子？”
姜越涼沒吭聲。
風玖歲覺得疑惑：“系舟哥，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沈系舟的聲音停住，把手機頁面遞到了風玖歲面前。風玖歲看着那條剛彈出來的視頻新聞跟底下的評論，震驚得一下屏住了呼吸。
視頻沈系舟沒點播放，上面是一個人被警察抓了的封面，風玖歲看了眼底下的評論。
【網友1：我認識他，他叫姜國宏，他兒子叫姜越涼，老婆早就死了，也是造孽。】
【網友2：我也知道這人，賭博，偷錢，都把房子賣了，聽說他兒子還在xx讀高中，都沒地方住。】
【網友3：什麼！搶劫殺人？這種社會渣滓請原地處死好嗎？】
【網友4：我有同學和他兒子一個學校，他兒子好像挺帥啊，可惜了，殺人犯的兒子，以後怎麼做人啊……】
……
姜越涼手中的動作停住，那條新聞是頭條，此刻也彈在了他的手機頁面上。
師傅掃了眼立在中控臺的手機，他看到了羣消息中的一條新聞，有人放出了罪犯和他兒子的照片，打了碼，但是還能看清楚大概面容。
師傅又掃了眼坐在一旁的姜越涼，目光意味深長。
“……”
“這種人浪費社會資源這麼久了。”姜越涼麪無表情，語氣很平靜，“現在終於被送進去了，不是該高興嗎？”
“……”
“連獎學金都要偷去賭。”姜越涼扭了扭脖子，說，“沒了他，我倒是解脫了。”
“……”
風玖歲跟沈系舟對視一眼，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出租車師傅很快將他們送到了碧水灣，在風玖歲他們拿手機付款前，姜越涼已經把現金遞給師傅。
姜越涼：“辛苦師傅，不用找。”
見師傅跟風玖歲盯着他，姜越涼沉默幾秒，反而笑了：“獻點愛心，畢竟是殺人犯的兒子。”
“……”
風玖歲跟姜越涼下了車，師傅送沈系舟回市區。
姜越涼一直不說話，手機響也彷彿沒聽到，風玖歲跟着他走，心裡特沒底。她猶豫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低聲安慰他：“你要是想哭就哭，我不會笑話你的。”
沒等風玖歲再說話，姜越涼就已經扯住了她手腕，把她一把拉進懷裡，抱住了她。
“……”
“沒想哭。”姜越涼啞聲道，“就是想抱你會兒。”
風玖歲輕輕嘆了口氣，意識到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她拍拍他的肩膀：“抱吧，隨便抱多久。”
“明天要是有時間。”姜越涼低聲說，“陪我去趟監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