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談路的生日宴會以後, 習遠和莫笑的戀情就在公司內大而廣地傳播開來。也是,這麼些年,除了與韓林若有過單方面的緋聞, 習遠身上就沒出現過其他類似會發展戀情的消息。
在下屬面前, 習遠一直以低調自持, 也正由於他的低調和沉默, 大家才理由去相信謠言。緋聞中的雙方都約好一樣保持沉默, 以致令人誤以爲兩人是默認了。
但莫笑的出現卻顛覆了大家一直以來的認知。他們認定韓林若就是習家將來的媳婦,可在談路的生日會上,一向不談個人私事的習遠卻破天荒地公開了女友的身份, 這坦誠的態度讓人不大習慣,更令衆人驚訝的事, 這個莫笑還是個剛入公司兩三月的新人。
大衆情人被一個小新人給刷下去了, 不僅韓林若自己覺得難以相信, 公司內衆多職員也難以接受,都私心覺得莫笑這個人很不簡單, 要不是有後臺,那就必然有一定的手段,紛紛不看好他們。
更有甚者,出現了各種猜忌。有人說,莫笑是習遠已經交往多年的女友, 而習遠是礙於性格原因或者莫笑本人不在南城, 他纔沒公開。也有人猜測, 習遠這次只是一時興起, 恰巧迷上了莫笑這一款美女, 隔不久他們就會分開……
各種版本在公司內部流傳,經衆人之口, 傳來傳去也就變了味。
莫笑聽到的版本更爲狗血。說她已經懷了習遠的孩子,用孩子威脅對方結婚,甚至已經去過習遠北京的老家爭得了習家二老的同意,所以習遠纔不得已將兩人的關係公諸於衆。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莫笑不得不佩服人類的想象力,看來比起餘茜茜是餘家千金,大家還是更多關心習遠的私事。不過也對,那天去談路家的人中,沒幾個知道餘茜茜如今是盛華的一名小職員,被忽略也情有可原。
莫笑一回神,就看到餘茜茜湊下腦袋在聽自己的肚子,還細聲細語地對着它說話:“小乖乖,快踢一下媽咪的肚子,讓姨姨聽聽你健不健康。”
很明顯,餘茜茜也聽到了相同的版本,莫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一手推開她的腦袋,好聲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也來調侃我!?”
“沒有啊。”餘茜茜收回耳朵,直身坐在她的辦公桌上,雙手交叉,悠悠閒地望向她,“我聽說有人前段時間看到他陪你去了醫院,所以這條消息很值得人……相信。”
前段時間?去醫院?
莫笑皺了皺眉,回想了下前段時間的事,隱約中似乎是有次去醫院的事,還是習遠陪着自己一塊去的……對,好像就是那次遇到墜樓命案的時候。
“那次是我手受傷,要不要我明天把醫生開的單子拿給你看看?”
餘茜茜自然知道謠言並不可信,可她還是故意斜睨了莫笑一眼,露出不相信的神情,莫笑又要極力解釋,她忙出聲打斷了莫笑的話:“你可別解釋了,就算現在沒有孩子,我這個姨還是當定了!”意味深長地拍了兩下莫笑的肩。
這無疑是對一段愛情最好的祝福了,可莫笑聽來耳根卻臊得慌,不滿地瞪了餘茜茜一眼:“八字還沒一撇,你急什麼!”
“對,我不急,但是某人急啊。”
餘茜茜可是說錯了,這個某人,最近很少和莫笑見面,也沒提過這茬。
除了他倆剛交往時習遠談過結婚一事,之後這個話題就一直沒再出現過,他們和平常的情侶一樣,偶爾約會,偶爾一起吃飯,習遠似乎比之前忙碌了些,莫笑也沒之前那樣每天都能見到他了,反而,這些天莫笑和蘇璟見面的次數倒是多了起來。
吃完飯,莫笑和蘇璟剛分開沒多久,她就接到了身在外地談工作的習遠的電話。電話裡傳來的習遠的聲音略微沙啞,對方重複了兩遍莫笑才聽清他在說什麼。
莫笑邊走邊笑着回答:“我收到信息了,只是當時在和蘇璟姐吃飯,不好當她的面回你信息。”
電話那頭的人正望着手機聯繫人的照片,一身長裙,腦袋微微斜着,直髮散散落在一側,靜美自然。幾天未見,一聽到她軟軟的聲音,習遠因工作而煩悶的心情頓時變得無比愉悅,他將手中燃着紅點的香菸摁滅在菸灰缸裡,慢慢笑了。
“我就離開南城幾天,怎麼就成了見不得光的小三了?”他很是愉悅的口吻,莫笑不自禁地就笑了。
他的聲音雖經過重重信號磁場,莫笑也仍舊可以聽出其中的沙啞——他似乎感冒了。
莫笑停腳,皺了眉:“感冒了?”
習遠聞之一愣,看了眼一旁菸灰缸裡已經熄滅的菸頭,啞着嗓子默默點頭:“嗯,這兒晝夜溫差比較大。”說着又抽出一根菸在手指間把玩着。
“記得自己備些感冒藥,多喝水,還有,別抽菸!”
含糊答應着,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找打火機上,可聽到最後那三個字時,習遠點菸的動作一停,怔愣了瞬又把煙放了回去,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放在手邊的打火機上。他靠迴轉椅裡,笑聲低散:“嗯,不抽了。”
說這句話時,他可以想象到對方是怎樣一副表情,有點憨,可是又極奇嚴肅地在和自己下命令,這種感覺,很久違,也很令人懷念。
“莫笑。”
“嗯?”公交車上,莫笑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面朝窗戶,耳邊是他溫散的聲音傳來。
“最近我不在家,你可以幫我去看一下房子,順便打掃一下嗎?”
莫笑眼珠轉了轉,他雖是這樣說,但真實用意她並非不明白。
老城區一向不太平,加之上個月又有幾起兇殺案發生,鬧得人心惶惶,所以老城區有一部分人已經搬離了這兒。習遠離開的時候曾經和她提過這事,但由於房租問題,莫笑並沒有及時答應。
他這樣小心翼翼地詢問自己,倒和平時那個不問他人感受的習遠不太相同了,莫笑暗自思考了會也沒再拒絕他的好意,沒點破他的用意,反倒有些嘴硬地擡槓:“你是不是好幾個月都沒請小時工了,所以讓我去當免費的清潔工?”
習遠手握拳湊在嘴邊,咳了兩聲:“你知道就好,卡上次就放在了你包裡,還有寫着密碼的那張紙條,黏在卡背後。”
莫笑馬上翻包,可裡外找了個遍都沒找出他說的那張卡,她不禁懷疑:“你放在哪個包裡了?”
“黑白的那個。”
他說的正是莫笑拿在手裡的,莫笑一邊詢問他放置的位置,一邊尋找,終於在放在夾縫中的錢包裡找到了那張卡,和她的身份證放在一起。
莫笑突然有些鬱悶,不滿他的行爲:“你看過我的錢包了?”
“我的錢包就放在我房裡牀頭櫃的抽屜中。”
“你什麼意思?”她捏出自己的身份證,擦了擦上面的證件照片,難以想象他看到自己證件照時的表情。
習遠此刻卻不知她內心所想,以爲莫笑只是在不滿自己未經允許就翻了她的包,索性主動交出自己的錢包所在。他並不想因爲這個就令莫笑生氣,所以回答的語氣也格外正經嚴肅:“隨時歡迎你檢查我的所有東西。”
莫笑繃緊的表情因他這一句話瞬間鬆了下來,但還是切了聲。他肯定將身份證帶在身邊,就算找到了他的錢包也沒用。
“不說了,我要掛了。”她看了眼窗外的情況,公交車在某個站臺停了下來。
“好,你今晚就過去,一會我給家裡打電話。”
莫笑猶豫了會,眨眨眼還是說了個“嗯”字,起身在這一站下了車。
在乘車去習遠家的路途中,莫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沒有帶換洗衣服!
正當她要再次下車調頭回去時,習遠發來了信息,完全戳中了她的心思。信息上說,客房裡已經有了符合她size的換洗衣服。
莫笑握着手機不知該回對方什麼,誇他是貼心小天使?還是……流氓?
猶豫了半天,最後她只回了個表情。
(﹁﹁)~→
順利進入他的房子後,莫笑摸索着打開了玄關以及客廳的燈,與自己來時想象中的情況不太符合,這兒並不像是需要打掃。
低頭一看,玄關處居然有兩雙拖鞋,一白一黑。黑色的那雙放在鞋架的最下面,而白色的,則放在最上面,白色拖鞋上的標籤都沒剪掉,顯然這是他特意準備的。
莫笑邊換鞋邊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陰謀?
對於獨住的習遠而言,這座房子顯得過於空曠了些。莫笑在房間內四處查看着,有三間臥室,一間書房,頂層還有間閣樓,但是門被上了鎖,她無法進去。可能是因爲閣樓被鎖着,莫笑隱隱覺得這個閣樓裡藏着什麼秘密,比如被謀害的屍體,又或者,上面放着一大堆人形木偶之類令人聞之一懼的東西……
閣樓前的燈光比下面暗淡許多,加之腦中那個念頭,莫笑突然覺得毛骨悚然,只覺面前似乎有張巨大的網正向自己撲來。忽然,下面的電話響了,清脆的鈴聲在空蕩的房子裡幽幽飄蕩,她一驚,差點嚇出一身汗來,她瞥了眼面前的閣樓,一絲亮光從外面溜入門縫,能隱約瞧見裡面的桌角。
習遠果真打來了電話,三四聲鈴響後還沒人接,他以爲莫笑並沒去自己家,要掛了重新撥打莫笑的手機時,客廳裡的電話卻被人接了。
電話裡傳來低低的喘息聲,習遠默了會問她:“你跑過來的?”
莫笑爲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對啊,從你家閣樓上跑下來的。”
“……你去閣樓幹什麼?”
“好奇,因爲整個房子裡,就閣樓的門上了鎖。”
她清楚聽到習遠一點都不含糊地笑了:“你就不好奇我的房間?我的錢包?”
坐在沙發上,莫笑看着周圍陌生的場景,有種格格不入之感,又覺得有點寂寞,房子裡就只有她一個人,怎麼都覺得冷冷清清的,還不如她的小租房有人氣。她頓時有點語塞,不知爲何,心裡揪了起來,泛着苦澀的味道。
莫笑配合他起身往主臥走,佯裝高興:“嗯,我確實好奇。”
參觀了主臥,又仔仔細細查看了書房後,莫笑纔再次坐下和他聊天,想到習遠明天還得談生意就提醒了他早點休息。
臨掛電話,莫笑對他低聲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謝謝你,以這樣的方式讓人覺得安心。
習遠一愣,隨後也回了她這三個字。
謝謝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