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連被驚得跌坐在椅子上, 仍然堅持自己的言論,警惕地望着他:“你是誰?”
他到底是誰,又怎麼會知道現在的莫笑就是江婻?能追查到這兒, 這個男人的身份肯定不會簡單。莫連看他的眼神裡多了幾份審度, 心裡默默推翻了他是莫笑朋友的念頭。
習遠面不改色, 定定站在原地, 就這樣大喇喇地讓他用試探的目光看自己, “江婻的朋友。”
莫連皺了皺眉,突然跳了起來,連連把他往外趕:“不管你是誰, 都給我出去,我不知道什麼江南江北, 你要是不莫笑的朋友就走吧。”
像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莫連再也忍不下去了, 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現在就希望這個人趕快離開, 離開他們安定的生活。
“叔叔。”習遠攔下他的手,回頭盯住對方的眼睛,一瞬不瞬,捕捉到莫連躲閃的眼神,他問, “你在害怕什麼?”
對方的目光左閃右閃, 可就是不敢與他直視。習遠停下腳定住, 畢竟莫連不如他身形高大, 推搡了幾下就推不動了。
莫連正要說什麼, 卻見他突然拿出一條項鍊,擺到自己面前:“這條項鍊江婻也有一條, 上面刻着的是我的名字,XY,而我的這條,上面刻的是她的名字。”
項鍊鏈合處有兩個字母,JN。
“那天我看到莫笑脖子上也有一條同樣款式的項鍊,它到底屬於誰,我很清楚。”他又接着說。
習遠看了眼莫連的臉色,“所以就算那條項鍊只剩下一個字母,我也知道,它原來刻着XY,而不是MX。”
莫連的臉色逐漸泛白,可又慢慢恢復,只是眉頭依舊緊鎖,兩眼盯着他手中的東西一眨不眨。
莫連原本懷疑習遠和江家出事有關聯,可經習遠描述的話來看,他似乎和江婻的關係不錯,那火災那件事……
“那天,我打她電話沒打通,可是當我趕到江家時,卻發現……”習遠收回項鍊,回憶起那一幕,心頭像是被重重擊過。滿目的火光,嘈雜的起爆聲,任憑他如何呼喊,可就是無人應答。
他臉上的表情可以作假,但哽塞的聲音和眼裡的情緒卻騙不了人。
莫連對他的懷疑少了一些,神色也穩定了不少,但還是無法介懷,“你怎麼就肯定莫笑就是江婻?”
他走回書桌旁坐下,從抽屜裡掏出了先前放進去的那張照片,看着照片問他:“這個世上容貌相似的人也有很多,你不能就因爲她們長得相像,就妄自下結論。”
習遠聽得出來,對方的語氣軟了許多,而且看他現在這狀態,習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聲音可以不像,容貌可以改變,但有的東西卻改不了,我相信她是江婻,是她無意中給我透露的信息。”
良久無言,莫連看着照片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擡眼看了過來,目光變得深邃悠遠,像在努力回憶什麼。“我得到消息到場時,他們三人都倒在血泊中,周圍都是火光。他讓我帶走她,撐着最後一口氣讓我一定要救她。”
雖然他沒直說話裡的人是誰,但習遠能夠明白。“她”應該就是江婻了。
習遠沒出聲,在莫連對面坐下,認真聽他講。
莫連把照片放在桌上,目光投放到窗外的黑暗中,聲音裡滿是悲愴:“爲了給江婻一個身份活着,在她昏迷的那段時間,我們對外故意製造了一場火災,而她代替我的女兒被送去醫院。她的容貌因爲火勢太大受了點傷,醒來後聲帶也受損,對於在江家的那些記憶,也迷糊了。後來,我們帶她去了整容醫院,又去修復聲帶,告訴她她的名字叫莫笑。”
“那莫笑人呢?”
聽到他突然出聲,莫連看他一眼又轉回去:“在鄉下,爲了不讓別人懷疑,就把她寄養在老家那邊。”
怪不得他們每年都會去老家,原來是去看望真正的莫笑的。
習遠沒再說話,安靜地聽着他講。窗外一片黑暗,屋內卻亮着暖心的燈,可是如何都暖不到人心。
直到樓下的許惠然開門進來,纔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原來,莫連和江廣成是多年好友,也是爲數不多知道江廣成去當臥底中的一人。在事發前,江廣成就爲自己的親人準備好了退路,江婻資料上的一些信息也被人篡改,這也是當初習遠拿‘莫笑’的DNA去核實時不符合的原因。
莫連將事情告訴他後,又加了句:“我希望她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你能保密嗎?”
“我不確定。”
這是江婻的身世,她有權知道。但是莫連的擔心也不爲過,只是擔心江婻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份,又或者,害怕當年謀害江家的人把矛頭指向她。
習遠也問了當年江家失火的原因,莫連簡單描述告訴他。當年警.察懷疑南光集團有不軌交易,局裡就派江廣成潛入集團,據說江廣成收集到了集團不軌交易的一些證據,警方也成功鎖定了三名嫌疑人,可是還沒實施逮捕,江家就在此時出了事,更奇怪的是,那三名嫌疑人也突然自盡。
南光集團的證據都在江廣成手裡,他一出事,證據也算是毀了。那之後,南光集團漸漸敗落了下去,曾經的領導人也不知所蹤。
南光集團……
那應該還是在他和江婻初中時聽過的一個名字,雖然沒接觸過,但習遠還是知道南光集團隸屬於武氏,是武傾赫幾人合夥做起來的。
武傾赫自盡後,南光也相當於倒閉了。
武傾赫,南光……
習遠突然想到了什麼,蹭地下站起身。
陳澤翰!
陳澤翰當時也是南光的一員,他現在正陪在莫笑身邊!
“所以說,爲了能讓莫笑遠離武家人,我們就搬到了浛城來。”飯桌上,莫連告訴了許惠然習遠已經知道江婻的事情,也向習遠解釋他們爲什麼從北京搬來這兒。
對面的人猛地站了起來,莫連以爲是自己說錯了什麼,不解地朝許惠然看去,許惠然也是一臉迷茫。
習遠道完歉就去拿自己的東西,邊往外走邊着急地說:“我懷疑武家人已經知道莫笑就是江婻了,他們現在就在南城,我得趕回去!”
“什麼!?”其餘兩人都是一驚,慌忙跟了出去。
習遠正在撥電話:“談路,限你五分鐘內趕到莫笑那兒……嗯,那好,你和餘茜茜先不要離開,就在那兒陪着她……我兩個小時內到那兒……誰去都不能開門!”
莫連站在車旁看他,緊張不安,等他接完電話才問:“怎麼樣,笑笑她現在沒事吧?”
“沒事,現在有人陪着她。”
躊躇了片刻,莫連想跟着他一起回南城,但被許惠然阻止了。害怕莫笑會胡思亂想,知道些什麼。習遠也好一頓勸說,他這才放棄念頭,讓習遠走了。
——
餘茜茜推着莫笑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沙發上的談路正收回手機,餘茜茜嘴一快,不假思索就追問他:“是不是習總來電話了?”
“對啊,他讓我們今晚待在這兒,誰來敲門都不要開。”談路鬱悶地打開電視,無聊地隨便按着遙控器,“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啊,讓你在這兒就算了,爲什麼還要讓我在這兒?”他說到這又忽地回頭衝餘茜茜邪邪一笑,“難道是讓我在這兒陪你?”
真是沒臉沒皮的。餘茜茜白了他一眼,低頭看莫笑,她好像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樣,臉色挺平靜的。
“你們還是回去吧,我只是行動不便,又不是不能行動。”
莫笑轉開輪椅,想要去開門。坐在沙發上的人看這狀況,馬上丟下遙控器連跑帶跳地奔到莫笑前面,死死抵住門,笑着說:“那可不行,萬一習遠回來找我麻煩怎麼辦?”
餘茜茜也過來勸她:“反正我們倆也沒什麼大事,就當在這兒陪你解解悶,你一個人在家得有多悶啊。”說完她用胳膊肘戳戳談路,談路立馬小雞啄米樣頻頻點頭。
莫笑見狀也沒再堅持,疑惑地看着他們一唱一和,推着輪椅走了。
她走後,談路下一秒就把門鎖上了。餘茜茜雖然替他說話,但也不解他的行爲,好奇地問:“習總和你說什麼了,搞得你這麼緊張?”
談路單手摟着她進屋,“他說啊……”
——如果我到的時候你不在,我不介意讓餘茜茜瞭解一些你的風流史。
“像我這麼帥又善良的人現在已經不多了。我覺得他說得挺對,所以就決定留下來照顧下他老婆。”他說得臉不紅氣不燥。
餘茜茜表示懷疑:“真的嗎?不像他能說出的話。”
“真的!我能騙你嗎!”談路趕緊把她拉過來,“我們找些東西吃吧,餓死了。”
餘茜茜嘀咕了幾聲也沒問下去,談路這才鬆了口氣。
下午他本不想去醫院接莫笑的,可是在餘茜茜的連環奪命call下,終究還是來了。面對陳澤翰,談路也拿出“莫笑是我嫂子”的態度,“強行”從陳澤翰車上把莫笑搶了過來。粗暴程度讓餘茜茜都汗顏不止,連連誇他有個性。
雖然習遠什麼都沒說,談路也覺得那個陳澤翰有些不對勁,可就是說不上來他哪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