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Part 5

第十章

和孟飛然約了見面地點,在明門街。

早上,杜時出發前不忘給晁今發了個信息,聲稱今天不會去他那。這幾天兩人一直見面,不是在晁今的住處,就是在飯館。

見面的原因,無非就是研究匿名寄來的那些信。

杜時連着收了三四封信,全都摘錄於《百年孤獨》,不明白對方究竟是何用意。

晁今沒回短信,估計是在睡覺,而且就算沒睡覺,也不可能回。

杜時特地換了件禮服,化了妝纔出門。在明門街和孟飛然碰面的時候,孟飛然給嚇了一跳,差點沒認出來。

在病人面前,杜時一向是休閒裝,淡妝容,不像今天,紅脣豔容,禮服加身,整個人十分耀眼。

杜時將車停下,藏在太陽鏡後的一雙眼睛盯着後視鏡,在她車後,相繼停了幾輛車,黑白不定。

孟飛然從另一側上車,車子開動。

他轉頭,被杜時一手給扳回來,“別往後看。”

那天在廣場,臨走前杜時讓他幫個忙,幫她拍張照。孟飛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不過沒多作考慮就答應了。

但是今天這情況,似乎不對勁,她好像在躲什麼人。

“姐,後面有誰在跟蹤你麼?”孟飛然脖子裡掛着相機,身子坐的挺直,眼睛卻不住往後視鏡瞄。

杜時不想騙他,“是一個病人。”

“那你爲什麼要躲着他?”

這很奇怪,被自己的病人跟蹤?

杜時沒說太多,也不需解釋太多。

“這次比較複雜。”

她轉頭看他,“對了,你和那個女同學約在哪兒見面?”

一提到這事,孟飛然就緊張起來了,坐立不安的情緒充斥整個車間。

“在步行街那邊。”

杜時笑了笑,輕聲說:“別緊張,一會好好說話。你們不是已經談過了麼,她也答應了。”

到步行街,杜時讓孟飛然下了車。

“別忘了待會要做的事。”離開前,杜時提醒他。

孟飛然頭抵着車窗,“哎,我記得。”

她眼睛隱在墨色鏡片後,看不出任何變化,嘴角勾了勾,紅脣似火。

杜時的車轉了個彎,繞過步行街。

車子剛調頭,沒走多遠,身後街角的男孩就舉起手中的相機。

晁今窩在駕駛座上,一雙眼睛被帽子遮住,眸色淡淡,似有似無盯着前面距離自己十幾米的人。

身後似乎有人在叫他,孟飛然拍完照回首,是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女生。兩人相視說了什麼,孟飛然跟着她進了旁邊的甜點店。

甜點店二樓由淡色玻璃圍成,即使在外面,也能瞧見裡面的一舉一動。

看了大約半分鐘,其實也什麼都沒看到。

大致就是兩個初涉情.愛的人,相談甚歡。

孟飛然好像有什麼心事,不住朝樓下瞅,又像在尋找什麼。

晁今眸光漸漸清亮,恍然大悟了。

早晨的信息,孟飛然的相機,全都是她一早準備好的,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暗中跟蹤。讓孟飛然充當幌子拖住他,這個女人是在躲避他麼?

晁今眉頭緊鎖,車子立馬轉彎衝了出去。

如果杜時真在躲避他的話,說明她本身就有問題。

——

銀白色車輛行駛在街道上,一路順暢,無阻無險。車廂裡十分安靜,旁邊座位上手機一直震動個沒挺,持之以恆地一閃一閃。

她沒接,對於來電人是誰也瞭然於心。‘沈應祺’三個字閃了半分鐘,對方可能失去耐心掛斷了電話,手機屏幕重回黑色。

隔了幾分鐘,手機又一次震動,不過倒換了個名字。

瞄了屏幕一眼,杜時一手握方向盤,一手劃開屏幕開了免提。

妹妹異常興奮的聲音傳來:“姐,你到哪了?”

杜時左右找了找周圍的路標,“彆着急,我快到家了。”

“哦。”邵知芮放了心,嘻嘻笑着,“沈應祺說給你發了信息,但看他臭着一張臉就知道你沒回,我還以爲你沒看到呢。”

杜時在離開步行街的時候就摘下了眼鏡,她瞅了瞅後視鏡,還好,後方沒有車輛跟來。

到了拐彎的街口,她轉着方向盤,“收到了。”

杜時平時話就不多,打個電話也幾乎都是邵知芮一人在說。

“不過也真是的,本來已經在酒店定好了,又突然要在家裡辦,家裡鬧騰了好幾天,不過還好有沈應祺來幫忙。”她哼哼兩聲,一副看破對方詭計的神情,“要我說啊,他是醉翁不在酒,本來他和我們也沒什麼親戚關係,現在以你的名義幫襯家裡的事,這不是在討好爸麼。”

沈應祺會幫忙她不好奇,但以她的名義確實讓杜時驚訝。

“什麼意思?”

等了會,那邊邵知芮小聲講:“偷偷告訴你,上次沈伯伯來家裡了,我聽到爸爸和他好像在說什麼訂婚之類的事,那次沈應祺也在,爸爸還說等他和楊惠辦完婚禮後儘快說服你回家……現在大家好像都知道了這件事,家裡人都把沈應祺當成邵家女婿了。”

杜時如同聽到了一個笑話,勉強笑笑,“這是誰的主意?爸爸的,還是那個女人的?”

“不知道啊。”她停了下,“不過這事好像和楊惠沒關係,因爲那天沈伯伯來的時候她不在。”

不在就代表沒關係了麼?杜時冷哼一聲。

楊惠何許人也,她會不知道嗎?當初憑藉年輕貌美的資本不明不白入了邵家門,現在纔想起來辦婚禮,無非不就是想在她離家的這段時間裡趕緊在邵家穩定下來麼。

杜時和楊惠兩人的第一次正面衝突是在杜時高中時,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冰冷的夏夜。

明明是夏季,杜時每次想起那個時候,首先憶起的卻是冷冽的風,以及狂暴的雨。

暮色之下,兩束燈光穿過重重雨簾,照在全身淋溼的女人身上,那個女人站在大雨中與她相望。相隔數米,對方的怒意、恐懼她全數可以接收到。

楊惠身後,是一堵牆,除了左右兩邊,無處可逃。

她坐在車裡,靜靜看着雨中的女人發瘋一樣對她破口大罵,面對一個拆散別人家庭的三兒,她難得有這麼好的耐心。

女人罵累了,身子如凋零的樹葉,搖搖欲墜。

車裡播放着一首舒緩曲子,平靜的樂聲,震耳的雷雨聲,掩蓋住對面女人的聲音。就算沒聽到,她也能大致猜出對方會說些什麼。

一首曲畢,踩下車子油門,直衝女人奔去。

——

到達邵家時,遇到不少客人。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壞事從來都會在第一時間傳遍這個圈子。

見到杜時回了邵家,大家都心知肚明。

聽說邵時兩年前搬出了邵家,改了母親的姓。就算不知內情的人,看今天這壯勢就可以猜到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隔了兩三米,邵承光就發現了大女兒的身影,高挑的個子,友好地跟前來的客人打招呼,看着挺友善的。

“邵小姐,我和貴公司有過幾次合作,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能留個聯繫方式,以便於我們以後的合作。”

杜時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她停下回頭看了看,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他是沒有眼力勁,還是不聞窗外事?她從家裡公司辭職都已經好幾年了,這個時候來搭訕……莫非沈應祺那件事已經公開到這種程度了?

男人舉着名片,在杜時平淡的目光下漸漸發愁了。都說邵大小姐脾氣不好,原本他只想和邵時拉拉關係,說不定以後能有跟沈家合作的機會。

沈邵兩家的事,哪個不知道,如果不是邵時離家,說不定兩家現在就已經是名正言順的親家關係。

手中一空,男人驚訝盯着杜時。

“有筆麼?”

他忙不迭點頭,“有,有。”

杜時習慣性左手去接,忽然一想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了,就用右手寫字,在名片上留下了事務所的固定電話。

“這是我事務所的電話。”將名片還回去,杜時忽地手捂脣,想起什麼一樣告訴他,“您應該還不知道我現在的職業吧,我現在是心理治療師了,喏,如果您發現自己有心理創傷等問題,歡迎來找我。”

她臉上是一貫的好意,眼底的情緒淡淡,似乎並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男人吃了一鼻子灰,梗着脖子收下了名片。

名片沒送出去,反倒被人損了一通。

“小時。”看到客人臉瞬間黑了,邵承光就算不問也明白她應該做了什麼。他客氣地朝男人笑笑,“張經理今天肯來,邵某真是萬分榮幸。”

憑藉家境和社會身份,這個男人與他並不在一個層次,邵承光只是客套說說罷了,男人也懂得識趣,“哪裡哪裡,能來參加邵總的婚禮,我纔是榮幸之至。”

“哈哈哈……”

杜時不習慣這種交際活動,在旁邊站了會,淡笑一聲離開了。她走了,邵承光也沒必要一直和人打哈哈,隨便搪塞兩句就與杜時並肩散步走着。

她面沉着,一言未發,一路看着爸爸與客人笑臉盈盈。

今天是他的婚禮,這麼高興也是應該的吧。

第十一章

到楊惠的房間前停了,杜時靠在門邊上,一臉等他說事的表情。

自己這個女兒,以前並不是這樣,自從那晚再加上前些年的事後,她對家裡的事都漠不關心似的。邵承光知道她的心結,可卻不知要怎麼說。

每次見面都是這樣,想好好跟她說話,可一見她的樣子又開不了口。

嘆了口氣,他指指房間,“小知和……你楊姨在裡面。”

杜時垂着眉,腳下沒動。

楊姨?哦,她現在是自己的楊姨了呢。一個二十幾歲就跟在爸爸身邊的女明星,到現在才真正成爲邵家太太,她也挺不容易的。

看她一聲不吭的,邵承光有些氣短,“小時,今天是我和你楊姨的婚禮,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怎麼鬧了?”忽地一笑,她擡頭勾起嘴角,“還是說,在你眼裡,我以前都在鬧着玩?”

“好好好。”邵承光不想在今天吵架,“有什麼事等過了今天再說行不行,我先去前面看看,你不想和她待一塊也行。”

走前,邵承光盯着她看了兩秒,搖搖頭走開了。

房間有人進進出出,裡面的笑聲傳入耳內,尖銳刺耳。

門口靠着個女人,總是會有人停下來看一眼。杜時沒理那些目光,自顧自玩着手中的盒子,裡面是她上次和晁今一起去買的那塊綠石頭。

她擡起了頭,走廊盡頭一片明亮,襯得過道格外昏暗。

看的有些發矇,如果過程要經歷黑暗,那盡頭一定會是光明麼。

這個場景刺激了她,在某一個瞬間她突然想起了晁今,那個經常躲在暗處的男人。她甚至在猜想,如果是他遇到這樣的事,會怎麼做?

房門再次被打開,人也進去了。

房間里人不少,造型師,化妝師,還有她圈內的好友。

杜時倚在牆上,默默看着鏡子裡的兩人不語,也沒有驚擾任何人。倒是有一兩個準備出去的人發現了她,杜時手指豎在脣上,示意對方不要出聲。

邵知芮還不知道杜時已經來了,轉着輪椅幫楊惠看婚紗。

另一人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手放在腹部,眉頭微皺:“小知,你說會不會勒着我的肚子啊?”

“放心吧,不會勒到小baby的。”

楊惠這才放心,坐了下來,眼神一瞥旁邊突然驚訝叫出聲,“小時你到了啊!”剛發現房裡多了個人一樣。

邵知芮忙轉頭,笑容下一秒變得明媚,“姐,回來啦。”

“嗯。”回之一笑。

杜時過來轉開她的輪椅,楊惠盯着鏡子裡的女人,“你什麼時候到的啊,都沒告訴我們。”

兩人來到了窗邊,邵知芮一直說個不停,楊惠的聲音自然被人忽略了,姐妹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大多都是小知在講,杜時微笑。

透過鏡子,楊惠餘光瞥向窗臺方向。杜時今天有點不一樣,不像來找她茬的,還打扮得這麼漂亮,明顯用了心。

但今天是自己的婚禮,她打扮得漂亮了是不是在刻意碾壓自己?

女人總是疑心,她如果敵視你,拿你做什麼在她眼裡都是種挑釁。

杜時目光看向僵在座位上的人,無所謂笑了笑走過去。

在她背後站定,胳膊繞過椅子將禮盒放到化妝臺上。

杜時兩手搭着她肩,嘴脣湊在楊惠耳旁,“新婚快樂,楊小姐。”她的眼睛沒離開過鏡子中面容亮麗的新娘。

——

杜時並沒在房間裡逗留多久,也或許是因爲和身爲新娘的楊惠沒有共同話題,象徵性待了一會,和邵知芮都離開了房間,將邵知芮送回去後,杜時回到了自己原本住的房間。

剛要打開房門,恰巧有人從裡面出來。

“徐嬸?”杜時很小的時候,徐嬸就來家裡幹活了,家裡一些人來了走,走了又來,卻只有她還留着。

“回來了。”打開門,徐嬸解釋自己來的目的,“邵先生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的東西,所以就讓我來幫忙整理了下,今天住家裡麼?”

房間原來是什麼樣子,杜時忘得差不多了,她也沒那麼計較,反正這是邵家的房子。

“看情況吧。”杜時轉過頭,臉色疲倦,“徐嬸,我有點累了。”

“那好,你休息會吧,等會開始了來叫你。”徐嬸輕聲關上了門。

客人們聚集在後花園,吵吵鬧鬧,看一眼都覺得頭疼。杜時拉上窗簾,突然理解晁今爲什麼總是拉窗簾的習慣,可以將自己從喧鬧的外界排除。

牀頭櫃的抽屜鎖着,杜時四處瞧瞧,找來鑰匙開了鎖。

裡面有一本日記,和一包拆過的煙。

大學一畢業,她就沒在家裡留過夜了,每次回來看小知待在這個房間的時間也沒超過一個小時。

沿着牀邊坐下,杜時努力思索,到底是什麼,催化一切變成現在這樣?

就在剛纔,楊惠還滿臉笑意地摸着腹部,還有那句很明顯的挑釁話,她有孩子了。

對啊,她如願了,就算自己離家以示反對,她想得到的還是得到了。

這樣做究竟有什麼意思。

不知不覺,人已經靠在枕頭上,杜時覺得很困,閉上了眼睛。

枕頭上的味道沒變,房間的味道沒變,可是,這個家的味道變了。

有人突然抽掉了她手中的東西,將她整個人放到牀上。手上一頓,杜時的眼睛猛地睜開,毫無意外對上另一雙眼眸。

糅合心疼情緒的眼神適時收回,沈應祺把從她手中拿來的香菸放置一邊,“香菸已經過期了。”

坐起來,杜時收好日記本,關上抽屜,“我知道。”

忽略了她冷淡的反應,沈應祺也坐在牀邊,面朝窗簾,沉默幾許,忽然輕聲笑着:“剛剛你的樣子,讓我突然想到你中學偷偷抽菸那次。”

抽屜的鑰匙放到枕頭下,杜時靠在一邊沉默。

他一人在回憶,根本不需要旁人配合。

“一個人站在臺階上吸菸,小巷裡當時有幾個學生在打架,你看都不看,漠不關心地做自己的事。”

杜時睨他,沈應祺雙手撐住膝蓋,“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酷,就不怕那幾個人嫌你多事找麻煩呢,可是我現在才明白……”

想着,又笑一聲:“怎麼會是酷呢,明明就是冷血,事不關己的事情你就不關心而已。”

搖曳的燈光,昏暗的小巷頭,忽閃忽滅的猩紅,隱在臺階上暗處的女生……一幕幕都存在於他的腦海中。

至今他都能想起那對煙霧後的眼睛,迷茫的,陌生的眼睛。

“想說什麼,別拐彎抹角。”

杜時起身在房間裡轉悠,步子慢吞吞的,但很快就就走遍了這間臥室。沈應祺的目光如炬,默默追隨着她的身影。

沒聽到他的聲音,杜時停在書桌前,指腹輕輕滑過桌面。“是不是又想罵我自私懦弱之類的?”

回過頭,笑得格外淡然,心中早有預料似的。

沈應祺臉繃着,緩了一刻才鬆開臉色,起身去拉杜時手腕,“小時,你能不能每次都把我想成……”

她眉頭微蹙,打斷他,“你幹什麼?”

杜時手上也沒閒着,拼命往回縮,想要掙開他的手,未果。

“以前,我們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她停下掙扎。

被她問到了,沈應祺眸色變深,抿着脣似在隱忍。

杜時另一手又去扒開他的手指,沈應祺由不得她,緊緊抓着不鬆。她後退數步,手依舊被他握在手裡。

或許是對方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也或許是沈應祺漸漸加重的手勁,將她此刻的倦意激發成怒意,杜時臉色突變,“沈應祺,我也不想和你們鬧僵,但每次都拿那件事提醒我的人是你們,我都已經離你們遠遠的了,爲什麼還要來招惹我?我都放棄了,我已經向她投降了,你們爲什麼還要我回來?怎麼,回來看她現在是怎樣一副成功嘴臉麼?”

“還有,你說的對,我是懦弱,懦弱到明明知道我媽的死和她有關係,卻也沒敢下手去弄死她!”

這個家裡,除了小知,就沒有她牽掛的人了。一開始她恨,她怒,她想要報復,可小知出事後,她害怕了,或者說愧疚了。

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她現在都渾渾噩噩搞不清楚。

明明車前的人是楊惠,小知爲什麼會中途闖出來?

驚訝和衝動權衡下,踩下了剎車,可挽回了什麼?眼睜睜看着她被另一輛車撞開,卻無能爲力。

看看,她所謂的報復都換來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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