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將入夜之前,西烏金山的上空被一片淡淡的餘光籠罩,卻也難以辨清一丈以外的事物。
蓮準拋向天空一樣事物,在半光亮半昏暗之間,炸開一朵繁複的絢爛煙花。
湛藍色的光暈殘留在暗沉下來的天空,說不出的魅惑。
“這是什麼?”雲裳心裡一動,她曾經在古裝戲裡看到過不止一次,這種東西被古人們叫做,“信號彈。”
“當然是信號彈啊。”蓮準眯起眼睛,笑得如同一隻得了勝的貓,“雲裳小美人兒你捨不得我,這蓮準我自然知道,可是,咱們總不能一輩子在這裡長長久久吧?”
雲裳努了努嘴吧,“好吧,你有你的關係人脈,我不管,只要能出去,就好。”
蓮準笑了下,沒再說話。
這顆信號彈既是能救他們的求救信號,它還有另外一層不被雲裳知道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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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娘……”他擊退了一個逼近過來的黑衣客,單手持鞭的他顯然已經不勝體力,再看他的身後,雖然在勉力支持,但是她的情形,他知道一定比自己更糟糕。
黑白雙煞之中的白煞擅長的是靈巧的輕功,而非是這樣急速消耗體力的車輪戰。
“咳咳。”背後傳來的不是她的回答,而是一陣咳嗽。他一驚,這是心脈衰竭的徵兆。再不結束這場戰鬥,恐怕他們夫妻二人今天就要喪命於此。
“有機會……你先走,不用管我。”白煞女內力不濟,已經不能使用隔空傳音,只能降低自己說話的聲音,背靠背的陣型還是沒有散亂,只是,這連個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不可能再做困獸之鬥。
黑衣人那邊也沒討了什麼便宜,他們夫妻的名聲本就讓黑白兩道喪膽,在危及到性命的緊要關頭,他們二人的求生的本能完全的被激發了出來,剛纔那一輪拼死之鬥,讓黑衣人這一邊損傷不少。
領頭人的刀刃上,殘留着碧藍的血跡,他獰笑道,“我倒要看看,橫行一時的黑白雙煞中了我的忘魂散,能撐上多久?弟兄們,上!”
黑煞來不及多想,單手護住罩門,另一隻手中寒光一閃,竟然多出一把匕首,九節鞭沉重不便揮動,而匕首則要輕便的多,只是這樣一來,他所能護住的範圍,就更小了幾分。最後,只能堪堪的遮擋住二人的身前不足一尺……
“你走!”背後的女人忽然一聲嘶吼,逃脫了他的刀光織成的光罩。黑煞一驚,想要回身護住她,卻已經不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幾把斧刀揮向她瘦削的身影……
“好好照顧好我們的兒子!”她最後,吼了一聲。
她已經中了人家的忘魂散,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而有她在,他難免要分心,可是如果他們二人今天都喪命於此的話,他們那個體弱多病的兒子,要如何生存下去?
“蘭雲!”他悲切的聲音如同一隻野獸生命之終發出的嗚咽和嘶鳴。
女子悽然一笑,已然慷慨赴死。
“一羣人,圍着兩個人打,有什麼意思!”
“哈!難怪公子看不下去!真是不知羞啊!”
兩個人沒有任何徵兆的落入了包圍圈之內,一刀,一槍,兩道紫紅和純白的光影交.合之際,那截殺白煞女子的黑衣人已經身首異處!
血光飛劍四溢,落在完全黑沉下來的朱雀大道之上。
“咦!真是不禁打啊!輕輕一碰,就死掉了喲。”說話的聲音,似乎還有點稚嫩的童聲。
黑煞立刻飛身上前,接住白煞女,警惕的抱着她往後一倒,距離這新來的人一丈多遠。
那兩個人,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他也曾聽說過他們的名頭。
那絕對不是黑白雙煞能夠抵擋的住的一對人物。
“酒齡童子。”他低低的說了一聲,這可如何是好?他陷入兩難的境地,前有黑衣人,後有酒齡童子……這樣下去的話……
可憐他那個兒子,只怕從此以後要孤苦伶仃的存活於世了。
“嘻嘻!大酒齡,這邊的幾個,歸你了!”穿綠色衣裳的小個子忽然笑了起來,聲如銅鈴般清脆無邪,他緩緩擡起手中的短槍,笑了起來,“快快收拾好,人家要去吃花酒!”
個子稍高的那個穿紅裳的小個子點了點頭,擦了擦自己手中的短刀,“公子說京城裡有鞠雲樓,我們可以去那裡耍子一番。”
兩人旁若無人的商量着一會兒去喝花酒的地點,而最最讓黑白雙煞以及黑衣人無語的,是這兩個人至始至終,都在看着彼此,而沒有看着他們。
即便身上的空門大開,也無動於衷。
黑衣人頭領朝左右試了一個眼色,立馬兩邊各有三人躍上。
“不知道鞠雲樓裡有沒有唱小曲兒的姑娘啊?”
“唰……”
“公子喜歡去的地方,應該少不了花姑娘喲。”
“噗!”
“那樣就好了!老子就喜歡白白嫩嫩的大姑娘唱個十八.摸啦!”
“咕咚,咕咚。”
談話之間,六個人,六具屍體,全都栽倒,無一例外的,他們的頭顱都已經不在自己的脖頸上!
所謂身首異處,不過如是。
黑煞抱着白煞女退到戰鬥圈之外,伸手點住她身上的幾處要穴,阻止毒血過快的攢變全身。
“還剩下四個。”
“公子吩咐,一個不留。”
“老子最喜歡這樣利落乾脆的打法了!快快打完,老子要去喝花酒,看大姑娘。”
紅衣和綠衣兩團矮矮小小的影子在地上團團轉起,忽而一個高跳,刀光過處,便是一顆頭顱飛出。幾乎沒有人看清楚他們一對兄弟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收手的。
在瞬息之間,置敵人於死地。這就是他們一對侏儒兄弟能夠橫行江湖的法門和絕技。
片刻之後,所有的黑衣人都變成了兩截,躺在朱雀大道上,沒了氣息。
兩兄弟收拾起兵器,並肩走過來,看着充滿戒備的黑煞,愛說話的紅衣童子問道,“你是黑白雙煞嗎?”
“錯了,他只有一個人,只能問,你是黑煞嗎?”另一人立馬糾正。
“老子就喜歡沒有邏輯的問法。”
綠衣童子立馬不吭氣了。
黑煞哭笑不得,朝他們二人一抱拳,“酒齡童子,久仰大名。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嘿,應該是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綠衣童子又說。
紅衣童子卻嘿嘿的笑了起來,拍了拍黑煞的肩膀,“老子喜歡你這種沒邏輯的說話方式。”
綠衣童子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
“你老婆中毒了!”紅衣童子看了一眼他懷裡的女子,說,“大酒齡,她快死了。”
連續被噎了兩次的綠衣童子沒好氣的哼了下,“我當然知道她快死了。而且是很快很快的那種。”
黑煞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他實在是不能再繼續將時間浪費在這兩個不可理喻的侏儒身上,打橫抱起白煞女,“多謝兩位今日的救命之恩,他日黑白雙煞一定報答。”
他說完欲走。
紅衣童子一伸手,攔住他,“我家公子說要救你們。”他一指他懷裡的女人,“她要死了,所以,我得救她。”
黑煞一驚,又跟着一喜,“當真?”
“大酒齡,他懷疑我們的忠誠和信譽?”紅衣童子忽然有點不高興,綠衣童子看着他,“那你殺了他吧。”黑煞搖了搖頭,同時也戒備了起來。
“不行。”紅衣童子經過一番激烈的精神爭鬥,忽然說道,“我要對公子忠誠!”
“那好吧,我們把他和她送到別院裡去,按照公子的指示,救活他和她,然後把他們放到別院裡,等他回來。”綠衣童子扳着手指頭說着。
黑煞眉頭高高擰起,他們兩個一口一個公子,這個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若我不隨你們回去,會怎樣?”他問。
“和他們一樣咯!”紅衣童子晃了下頭,“還有你的寶貝病秧子兒子,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咯!”
這一句話完全讓黑煞沒了抵抗能力,那個他們口中的公子,看起來已經將自己的全部都掌控。事實不容許他不遵從對方的意思去做,他咬了咬牙,看着懷裡已經變成青色臉的白煞女,蘭雲,爲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只好豁出去堵上一次了!
“我和你們回去,還請你家公子放過我的孩子。”他清瘦的臉上閃過悲切的神色,第一次,他們黑白雙煞要對一個陌生到根本未曾見面的人,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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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那邊啦!”雲裳提着自己的裙子跟在蓮準的身後,手指頭一指左側樹林,一隻肥美的大兔子正竄過去,蓮準憋着嘴回頭看她,“雲裳小美人兒,你能不能下次不要這麼大動靜,兔子們很膽小的。”
雲裳也撇了撇嘴,聳了聳肩,“好吧,我就坐在這兒,等你帶着兔子家族回來,怎麼樣?”
蓮準歪了下嘴巴,“我看你是走不動了,所以想偷懶吧。”他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休想偷懶啊!這麼幾步路就走不動了麼?真嬌貴啊!”
雲裳懶懶的往旁邊的樹上一靠,也不管上面有沒有蟲子螞蟻之類東西,虛脫無力的擺了擺手,“我走不動了,你快去抓兔子來給我提供熱量吧。”
蓮準啞然無語,繞着她轉了幾圈,最後還是妥協的也跟着她坐了下來,難怪她會虛脫無力,這一天從早到晚都沒有怎麼好好吃東西,還爬了兩座山,翻了一條嶺,她那小體格,怎麼看也不是能抵擋的了的。
“唉,我的雲裳小美人兒就是金貴啊。好吧,我就給小美人兒展示展示,什麼叫做,守株待兔。”他尋了一處樹樁,開始動手做起陷阱來。
雲裳好笑的看着他,歪着頭,她現在已經連坐直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纔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會有自己撞上來的傻兔子存在呢。
她的目光從他忙碌的身影中掠過,忽而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塊四四方方的岩石上,那塊岩石似乎是千層巖,裸露在外的部分,分爲細細的幾層。
似乎,隱約的,她看到在岩石的背後,有一個穿着華貴的中年美婦,在朝自己招手,她笑得和煦,自然,好像是鄰家的阿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