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滿池靜荷旁,有一個梳着垂掛髻的小姑娘,年齡不過是六七歲的樣子。一身光鮮的綢緞望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孩,且她生得粉雕玉琢明眸靈動,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百姓家養纔出來的孩子。
那小姑娘提着一盞兔**燈走在荷花湖畔,映着璀璨星光似仙童下凡,慕容飛鳴當時氣喘吁吁,但卻沒有慌亂。他想這女孩既然不慌不忙地獨自走在這裡,必然是這附近的人。那麼她必然知道怎麼躲藏起來好不被人發現。
他也沒有多想便走了過去,“喂,你站住。”
他的語氣算不得好,甚至有些惡劣,自幼身處高位已讓他習慣了這樣趾高氣揚。
“嗯?你在叫我嗎?小哥哥。”小女孩回頭過來,有些疑惑地看他,她記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畢竟小哥哥長得這麼漂亮,他是不可能認識而又不記得的。
“當然是在叫你!”慕容飛鳴不耐煩地說道,“這附近有什麼藏身之處?”
“藏身之處?”小女孩更不明白了,她想了想,反問道,“小哥哥是要玩捉迷藏嗎?”
“……算是吧。你告訴我躲哪兒不容易讓人發現。”慕容飛鳴也算順手推舟地回答了理由,他總不能告訴這邊半大不點的小姑娘說他被人追殺吧。
“就躲那兒吧,我每次藏那兒,妹妹們就找不到我了。”小女孩指着一棵依着樓閣大樹驕傲地回答。
“躲樹後一下就會被發現的!”慕容飛鳴怒然數道。真是白癡!
“不是,小哥哥你跟我來。”小姑娘說着就拉起他那邊跑去,待他來到這大樹,她就鬆了他,伸手扒開那繁密的樹叢,沒想到在這大樹之下,樓閣的地下還有個小小的暗洞。面積不小,夠一個大人或兩個小孩躲在裡面的。
慕容飛鳴喜不自勝,拿起小姑娘的宮燈就吹滅了,拽着她往裡去,“你隨我一起躲起來,有壞人在追我,若讓他們看到了你,定會抓你拷問。”這時候的他也就十歲,但受宮廷教育印象,他顯得比同齡的孩子要機敏多疑。他不是不相信這小姑娘不會幫他隱瞞,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她待會兒要是被那幫人抓起來拷問,她小小年紀又怎麼承受的住。
那洞不大兩人縮在裡面,只有他抱着那小姑娘才能夠縮進去。兩人躲起來沒過多久,外面就有幾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男人的聲音喊道,“找到沒有!是不是往這邊跑得?”
沒有聽到有人回話,但少頃那聲音有些焦躁地吼道,“都是羣廢物!連個小孩都抓不住!撤,到別處看看!”
等到那錯亂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了,慕容飛鳴才鬆了口氣,將懷裡的小姑娘放開。手臂傳來陣陣火辣的疼,他的手臂在方纔的撕鬥中被刺客割傷,雖然當時師傅爲他做了緊急包紮但還是流了不少的血。此時突然放鬆,倦意瞬間撲面而來,他眼神漸漸迷濛起來。
“小哥哥,你怎麼了?”小姑娘轉頭看他,發現他面色
蒼白,手臂上有殷紅的血色浸出,擔心地問道。
“你別管——走吧。”慕容飛鳴聲音微弱了些,推了推小姑娘卻也用不了多大的力氣。
“小哥哥,小哥哥,不要,我不要走。你手受傷了。”小姑娘不肯走,從身上找出了棉質帕小心地給他包紮起來。雖然不似大夫那般周正,卻也仔細,包紮後她有小心地吹了吹。
“不疼不疼,娘說吹一吹,就不疼了。小哥哥,你不疼了吧。”小姑娘天真笑着望向慕容飛鳴。
這樣單純無雜質的笑容,他在南詔王宮裡是不曾見到過的。“你叫什麼名字?”他心內有小小的觸動,想要這份美好駐留在他的身旁。
“我叫he——”小姑娘正欲回答。
外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呼聲,“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兒啊,快出來吧!”
“啊!是管家伯伯!”小姑娘一驚。她想出去看看,但又好像不放心慕容飛鳴的傷勢。
見她左右爲難,便對她說道,“沒關係,你先去出去吧。我沒事。”
他想,等自己恢復了出去再去找她不遲。
小姑娘猶豫了下,還是起身走了出去,她在爬出洞時,還不忘回頭來叮囑他,“小哥哥,你不要亂動,不然會痛的。”
“好。”慕容飛鳴點頭,而後微笑着目送那小小的背影離開。方纔在進洞吹滅宮燈時,他無意間發現這小姑娘的耳後有個蝴蝶紅印,想來應該是胎記吧。不然怎麼會生的那麼隱蔽自然。
等父王來了,他一定要跟他說把這個救了他的小姑娘帶回南詔去。一輩子來償還這救命之恩。一輩子……他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等在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北雁皇宮之內。
父王與母后都守候在牀邊,母后見他醒來都驚喜地幾乎要流淚了。她握着他的手,聲音嗚咽,“飛鳴,你總算醒來了……”
“母后——”慕容飛鳴喉嚨乾澀,聲音也變得嘶啞了些。
“你口渴嗎?來喝口水。”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南宮王后很快便發現了慕容飛鳴的聲音不對。忙呼了下人送來溫水,他的父王見狀也趕緊過來扶起了他。
將母后送到嘴邊的水緩緩喝下,經過潤澤的喉嚨總算舒服了些,能夠說話時,他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那晚荷池邊救了他一命的小姑娘。他迫不及待地對父王與母后說道,“父王,母后,兒臣想要一個人。”
“嗯?一個人?什麼人?”父王與母后同時一愣。
“就是一個小姑娘!”他當即回答道。
夫妻二人同時一怔,這孩子怎麼回事啊?
面對父母疑惑與驚疑的神色,慕容飛鳴馬上意識到自己說的過於片面了。他補充道,“那夜兒臣被刺客追殺,有一個小姑娘救了我,就在那荷池邊……父王、母后,兒臣想把那個小姑娘找出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你可還記得那小姑娘長什麼樣
子?”父王問道。
“兒臣記得她耳後有一枚蝴蝶胎記。”慕容飛鳴回道。
“是胎記啊,那便就好找了,只須張貼告示便可了。”南宮王后聞言欣慰地望着自己兒子柔聲說,“飛鳴知恩圖報,真是個好孩子。”,
“不,不能這樣大張旗鼓的,我們現在不是在南詔,我們是在北雁的未央城。”父王趁着面孔,似有爲難。
“這——那不若飛鳴你畫下畫像,網上您再派人暗中找尋可好?”南宮王后建議道。
“甚好,這樣只須避開皇帝的耳目便可。”父王點頭,望向慕容飛鳴,“飛鳴,那等你恢復了些就畫張那小姑娘的畫像吧。”
慕容飛鳴也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能輕舉妄動。可是說到畫像,他自昏迷醒來就不記得那小姑娘的模樣了,只記得她那身粉色的綢緞以上還有她關心滿溢的聲音……她的名爲有個he字,那是否就是荷花的荷……荷荷,荷荷……
正因爲他忘記了荷荷的樣貌,所以他至今都還沒有找到她,他這輩子唯一認定的女子,爲何卻遲遲不見現身。天意弄人嗎?既然不讓他們再見,那爲何又要讓他們當初遇見了。
“王,您沒事嗎?”覃瑤夾着南詔王的身體,憂心問着,眼見着王的眼睛沉沉閉住,他說不出的擔憂。
“孤王沒事。”想到至今沒有找到荷荷的事情,慕容飛鳴愈加惱火。
“可是王上您的傷必須先找地方處理下,那箭上恐怕啐了毒啊!”覃瑤焦慮低語。
“血都流成黑的了,國主您還能說沒事,真是令臣女佩服!”對面清冷的女子淡淡出聲,眼神中帶着諷刺。赫連和雅是不知道這慕容飛鳴到底有多任性,他身邊的人個個都擔心得恨不得他們自己就是受傷的人一樣,他去可以若無其事地說自己沒事。拜託,你不顧自己的死活,也顧念下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好不好。雖然他們挺傻地,跟了你這樣主子,但也不必你來讓他們受這樣的折磨吧。
“孤王怎麼忘了眼前就有一位大夫呢!若是赫連小姐有爲醫之本,爲何還還要見死不救?”慕容飛鳴冷聲反駁了過去。
“國主大人,臣女是開醫館懸壺濟世的,只會些皮毛功夫。給小老百姓看看病就好了哪裡敢爲國主千金之軀診治呢。”赫連和雅毫不示弱地回道。
“呵……嘴巴倒是一如既往的厲害。若有這等嘴上功夫,不如動手救人來的實在。”慕容飛鳴此時也不覺得那傷口有多痛,反正已經麻木了。但對他此刻的心情來說,似乎跟赫連和雅鬥嘴更來的有意思,而很不巧,他就是跟着心情走的人。心情不好,就是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無動於衷。
碰上這種剩下最後一口氣還要跟人鬥嘴的男人,你除了見死不救還真想不出什麼狠招來。可是如果真這樣,那她便失了醫德。想來救他也好,讓他欠自己一人情順道可以讓他把《二十四章破軍樂》交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