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俊雄心裡壓着股火,就因爲這對不爭氣的母女,害他在人前失態,他怎能不惱火!
和寧咬脣,眼中噙淚,她的丈夫對她置之不理便就算了,她的父親看着她被人欺負了卻還反過頭來訓斥她,她怎麼想都想不開。她顧不得身上疼痛,推開了劉氏就爬起身要走。
劉氏一驚,拉了她說,“和寧你做什麼呀,你這一身傷的,再弄傷了怎麼辦啊!”
“弄傷就弄傷了反正也沒人關心我的死活——”和寧執拗說着,起身就要走。
劉氏怎麼會看着自己的女兒就這樣傷痕累累地在自己的眼前離開,她上前就拉住了她的手,說,“和寧,讓娘給你包紮好了再走好不好。你這樣,要是出什麼事了怎麼辦啊!”
“娘,你真在意女兒,就讓女兒走吧。女兒沒臉在這裡待下去了!”和寧使勁想要拉開劉氏的手,後者如何都不肯放。
赫連俊雄見她們母女這樣推搡不清的,心情愈加不好,朝着劉氏就吼道,“你還拉着她做什麼!讓她走!別再這裡丟人現眼了!”
“老爺!”劉氏疾呼了聲,似乎在埋怨赫連俊雄過重的言語。
和寧聽着那句丟人現眼就覺心痛,她哭着掙開劉氏就往王府馬車奔去。那馬車也不是東方耀慣乘的白駒香車,只是一輛比一般士族所乘馬車稍顯華麗的馬車。這馬車看着也讓她想到自己如今的地位,景王別說沒把她當妻子看,在王府里根本就當她是不存在。
和怡看着和寧這樣悻悻而去,心中卻在譏笑,又笨又蠢還想跟和雅鬥!真不自量力了。
“和怡。你跟我來。”赫連俊雄吩咐了和怡一聲便徑自走入府內。
見他面色陰沉,和怡連呼吸都不敢大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去了書房。
這書房經常有人打掃整理,與他當年離開時沒有多大差別,唯一變的只是那曾經嶄新的書頁如今已邊角泛黃。他走到書桌後坐下,擡眼看了和怡眼,“你坐下吧。”
“是,謝謝爹爹。”和怡小聲應着,低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和怡,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赫連俊雄問。
“爹爹,女兒不是就要嫁入南詔了嗎?今後爲人婦,自然是要做過相夫教子的好女人。”和怡回答的中規中矩,她猜想赫連俊雄該是喜歡聽這話的。
“嗯,答的倒是順口,可將來是否真的做到了就不得而知了。”赫連俊雄神色晦暗,他似乎並不怎麼相信和怡的話。
“爹爹,女兒明白自己的本分,女兒只是個庶出的女兒,如何也無法與姐姐爭輝的。爹爹您要相信女兒呀。”和怡見赫連俊雄不信,當即起身想要解釋一番。
但赫連俊雄卻擡手製止了她的動作,擡目正色看她,道,“你的本分在那是你心裡本就該有數的。今ri你也看到了,國主對你姐姐寵愛根本都不願多看你一眼。可是在後宮,你要有自己的子嗣才能安享晚年。前南詔王
後宮有三十多位妃子,但真正留下來的只有兩子一女,一個是南詔王一個是如今南詔國的端王,一個便是當今皇后。你以後有沒有機會能夠生下孩子都不知道,更毋須說有個兒子了。”
聽他這麼一說,和怡先是愣了愣,旋即便跪了下來,懇切說道,“爹爹,求您讓姐姐給女兒一條出路,女兒不像在王宮內孤獨終老。”
赫連俊雄那些話已經明顯告訴她,在王宮你只有自求多福,南詔王宮看來比北雁還要兇險,而且有將她視爲眼中釘的和雅在,她根本就過不上好日子。
“你今日是不在,你姐姐她別說是你,就連我都不放在眼裡,我跟她說也沒用,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不要學和寧一樣跟和雅去做對。那樣對你沒有好處。”赫連俊雄想到今日和雅對他的態度,心中發悶。一方面他覺得和雅這樣是目無尊長,一方面他又覺和雅變成這樣自己有推脫不了的責任。如同玉清說的,如果不是他娶了這兩房妾室,和雅也不會從小被欺負被人看不起。對和雅,他始終懷有一份虧欠感。
這些話和怡聽着心中不平,但面對赫連俊雄她又不敢表現出來,她咬牙忍着纔將心內怨懟壓下,就因爲她是庶出的女兒,就因爲她容貌勝她,所以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理所應當屬於她嗎?那自己算什麼,這麼費盡心機,結果還是落得個要看她臉色過活的下場?
“我知道你心裡不甘心,但你的本事趕不上和雅,你就只有退讓保全你自己。對和寧,和雅已經算是仁慈的了,畢竟和寧對她的威脅也不大。但是你不同,你入宮後也是南詔王的妃子了,也就是你姐姐的對手,她對待她的敵人從不手下留情。就算你是她妹妹也同樣如此。爹爹不想看到你們姐妹相殘的局面。你們在南詔後宮即使不能相互扶持也不要相互傷害對方。否則,姐妹情意斷了,就真的成爲敵人了。”赫連俊雄很瞭解和怡此時的心情,因爲他也曾經是個庶出的兒子。他明白老天對庶出的孩子都不公平,可是這有能怎樣?如果你沒有能力來逆轉,那就只有認命地規矩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他始終把女人之間的鬥爭開得太簡單了,但若是他這話說了,她不聽,他也同樣沒辦法。最後一切會如何還不得而知,但他似乎看到了和怡的未來過的並不是開心的。
“女兒明白的。”若是和雅會顧忌姐妹情,那她就不會對和寧那般下得了手!要跟她“相互扶持”無異於是與虎謀皮,這種蠢事她纔不會做!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我話已經說了。你慣做口是心非之事,這爲父也知道。只是害人終害己,你自己好自爲之!”赫連俊雄淡聲說完,便起身走出了書房。
方到門口,便見柳姨娘候在門外,見他出來了,便殷勤呼了聲,“老爺,您過來了啊。”
“嗯。”赫連俊雄如今看她已經沒有過去那種舒心的感覺,和怡變成表裡不一的人,她又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他只應了聲,便邁步繼續向
前要離開。
柳姨娘一見忙問道,“老爺,您不再多坐坐嗎?妾身最近學做了幾道菜,還想請老爺嚐嚐呢。”
“不必了,今日和雅回門,我那邊還沒忙完,改日再說吧。”赫連俊雄頭都沒有回,腳步越來越快。
柳姨娘想去追,和怡卻走出來攔了她。
“和怡,你爲何不讓娘去呢?說不定,再多說兩句,你爹就肯留下了。”柳姨娘帶着些許責怪的意思對和怡說道。
“娘,爹會不會留下,您心裡再清楚不過了。何必這樣一直放低了自己去討好他呢?他如今一門心思都在大房那兒,以後大娘要是生下了兒子,他大概連有沒有你這個人都不記得了。”和怡想到赫連俊雄在書房裡跟她說的那番話,越發覺得他是在偏心。
“剛纔你爹說的,我都聽到了,他說的有道理,不是他偏心和雅,而是你鬥不過她,過去的教訓還不夠嗎?你以後要爭寵便爭寵,不要惹和雅便是。否則,若是讓她逮着機會不會輕饒了你的。她是王后,你是側妃,位分上你就低她一等了。若還不好好做人,那後果——”柳姨娘都不敢想象和雅會怎麼對和怡,她如今也只能在心裡求菩薩保佑,和雅能念在她們是親姐妹的情分上不要害了和怡性命纔好。
“娘!您怎麼盡長他人威風呢?女兒自是要有把握了,纔敢去跟她爭的。”和怡憤然,怎麼連娘也說這樣的話,難道她就那麼不如和雅?論頭腦,她自認不比和雅差!她差的只是個嫡出的身份和傾世的美貌。而這些並不一定是讓君王寵愛的絕對條件。
“罷了罷了,你也這麼大了,你一直比娘有主見,那你自己看着辦吧。以後你嫁南詔去了,娘也指靠不上你,娘要怎麼討好你爹,你也不要管了。”柳姨娘也是心灰意冷,如今能夠讓她今後有些好日子過的只有赫連俊雄,和怡嫁去了南詔,那這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劉氏母女又恨憎她,和寧就在這未央城,莫說和寧不在這老宅了,就是沒有和寧一個劉氏就夠她受的了。
聽娘說出這樣泄氣的話,和怡想到自己走後,娘若是沒有爹爹庇護,那就真正是孤苦伶仃了,她心裡一動,拉了孃的手說,“娘,您不要這麼說,要不我去求國主,讓他准許我帶你一起去南詔王宮?”
“你去求他?你求他有什麼用,我又非喪夫沒有了倚靠,國主是不會準了。再者也沒有這樣的先例。國主如今還不怎麼寵愛你,你這樣求也會讓國主對你印象不好。若是和雅去說,許還有些作用。”柳姨娘搖頭。
和怡聽了她的話思索片刻,開口道,“娘!我就去讓和雅說!她一定會說的。”
“嗯?怎麼可能!”柳姨娘不相信。
“娘,您想她爲什麼讓我們住這老宅來,無非就是怕我們對大娘怎樣,如今可以讓我們母女走的遠遠的,她何樂而不爲呢!”和怡肯定說着,和雅的心思她早看出來了,如今竟然能讓她利用這點,她心內自是得意非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