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多數宮鬥小說裡一樣, 容國的鹽的出售權利也是單獨屬於官方的,普通的商販經手鹽的販賣就是犯罪,而沈榷做着侍郎的位子, 管理着戶部的賬本, 在現世的話, 這人差不多相當於一個高等級會計的, 但古代的核算要看賬本, 數據一旦龐大計算也相對應地變得繁雜了,是以,如果他有心要扣下一小批貨, 只要他聰敏點,手腳伶俐點在賬上做做痕跡, 基本不會有人發現。
而這一次, 他偷運的實在有點多——聯繫一下最近的情況, 想必是爲了這一次的國宴。
容承的封地貧窮,爲了民衆的口碑, 他也不敢徵收太重的賦稅,這一批私鹽的利益,大概是要轉給容承作爲週轉的,這其實並不是第一次,但往日裡他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平時數額不大, 而且在運輸的過程中, 她並不介意幫山賊海盜發一筆橫財。而這一次, 她倒也不是看不下去了——事實上, 就算再加上這筆錢,容承也是敗勢已定。
她所爲的, 從頭到尾都只是沈蘭這個人而已。
“這麼重要的事,不如我和攝政王殿下找個地方詳談如何?”沈榷猶豫了一會兒,忽而一笑,而顏蕎想了想,也同樣是點了點頭。
畢竟私鹽的販賣,並不僅僅是利益的問題。
而此時此刻,被忽略了很久的司徒晏和沈蘭:我們呢?
沈蘭還好,她畢竟是二品官員家的嫡女,家教良好,即便是在這樣一點都插不上話的場合,也依然是一副沉穩嫺靜的樣子。可司徒晏不同,他本就是山野出生,最是靜不住,聽他們撕逼了這麼久,此刻臉上滿滿的都是不耐,看起來像是已經要睡去了。
注意到了司徒的躁動,顏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露出了一抹恍然的神情,“實不相瞞,我這義弟對沈府仰慕已久,想來也不會有比沈小姐更瞭解沈府的了,不知可否請沈蘭小姐代勞,替我領我這司徒義弟好好逛逛這沈府?”
她面色誠懇,彷彿真的是隨口一提,但沈榷的心卻是一沉,口上卻是不敢拒絕。
但看到司徒晏這副慫包又白癡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多想了——畢竟他女兒這麼優秀,應該不會看上這種低齡兒童的……吧?於是他強壓下心神,開始回憶着私鹽的事的有關事宜。畢竟這事是關着容承的迴歸,可不能出了差錯。
而顏蕎也隨之離開。
走的時候,她拍了拍司徒晏的肩膀,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想他是懂她的意思的。
司徒晏這樣的武功廢柴,之所以能夠在結下無數仇怨的情況下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除了他的能力真的有用之外,最讓人吃驚的,同時幫助她安全活下來的最有用的技能,就是他那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顏蕎第一次抓他的時候,他就扮作了花魁的老鴇,成功地混過了她的下屬的追蹤。
而後來他扮過很多種角色,富家公子,乞丐,伶人,他似乎對此有十足十的天賦,每一次,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夠成爲另外一個人。
而在來之前,以她庫藏中最珍貴的蘭亭孤本爲報酬,她託付給了司徒一個任務。
【讓沈蘭迷戀上你。】
她這樣說。
不僅僅是愛,亦或是喜歡,而是迷戀。
不可放棄的,病態的喜歡。
*
出了會客的前廳,沈蘭並沒有立即翻臉,而是真的十分有禮貌地帶着人在花園中逛了起來,而似乎是因爲遠離了顏蕎,司徒晏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翩翩公子的風度。
司徒晏是個美人。
大美人。
超級大美人。
超級超級大美人。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如果他生的不俊美,當時顏蕎就不會選他做擋箭牌,假如他不美,他就不會被派來接近喜愛美人的顏蕎。
而這樣的一個美人,做出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樣,最是動人不過。
涉世未深的沈蘭幾乎是一個照面,就覺出了胸腔中不斷加快的心跳。
攻略少女第一步,相貌,氣度,二合一,缺一不可。
“沈小姐不爲在下介紹一番麼?”司徒微微笑道,聲音中是喑啞的磁性,讓人覺着性感非常,在前面帶着路的沈妹子身體下意識地就是一個哆嗦,但多年來受的教育讓她瞬間維持住了淑女該有的風度,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微笑着轉過頭,替司徒開始介紹這沈府一些不算隱秘的地方。
司徒晏喜歡珍貴的寶物,是以他對各種古籍以及江湖趣聞再瞭解不過,披着翩翩公子的皮囊然後說些高深的典籍,再用風趣的談吐說些分寸內的俏皮話,少女的仰慕幾乎是信手拈來。
而這只是司徒的第二步。
他根本不急着在一天之中刷到多高的好感度,而只是要給對方留下足夠美好的印象。
情竇初開的女孩太容易更換自己的心動對象了,而只要他成爲對方的最心動,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辦法成爲對方的夢中情♂人。
——
他想他已經猜到顏蕎要做什麼了,慶城的沉重心思,亦或是國宴上的陷阱。
風雨終於還是來了。
*
顏蕎和沈榷的商議要比這邊暴力的多。
沈榷並不願意讓出太大的利益,可是他們要走的官道經過祭城,祭城是顏蕎的地盤,假如顏蕎有意妨礙他們,他們只能從山林取道,可山林之中多山賊,之前的貨物已經不止一次因爲山賊而丟失了大半了。
所以祭城之行,勢在必行。
而且,在商議之中,他只能說爲自己謀私利,並不能提到容承,太大的利益,必然會被對方懷疑,可太小的利益,又對容承沒有什麼幫助。
最後他們敲定的是五五分。
顏蕎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作爲交換,這次交易收入的百分之五十,要交給她。
這無疑是個空手套白狼的買賣,而他們竟然還不能拒絕。
何其憋屈。
而顏蕎是故意的。
就像彈簧一樣,只有壓到了極致——纔會有劇烈的反彈啊。
太過冷靜的對手,可就不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