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是顏蕎的奶孃,也是先後的大丫鬟,自顏蕎有記憶起,就一直照顧她,雖然稱不上多少知冷知熱,但也算是盡心盡力,偶爾有所疏漏,也能很快補救,所以如果不是那次她徹查了她母親的案子,也不會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發現,紫月竟然與燕國的人有所牽涉。
紫月是燕國的探子,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容國一戶人家中,爲了謹慎起見,燕國的人並沒有過多的與紫月接觸,而是在紫月進宮之後,纔有了第一次接觸。
但他們太清楚,這麼久過去了,不管是榮華富貴亦或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國家榮譽感,這些東西對紫月來說基本毫無意義,而她長大的地方又只把她當下人,每天使喚,有時候起意了更是打罵不休。
所以,唯一一樣能讓她奮不顧身做出叛國這種事的東西,大概只有——愛情。
而貫穿這起美男計中最重要角色的是燕國太子的一個謀士,管霖,他在謀臣中排行中第三,也叫管三。
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氣質有氣質的管三輕而易舉地獲得了紫月的一顆少女芳心,甚至他還在燕太子的配合下,出演了一場奮不顧身的英雄救美大戲。
又是精彩,又是可笑。
於是,只是幾次見面,管霖已經讓涉世不深的紫月愛他愛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並且她還大膽地與他私定了終生。
她甚至選擇性地忽略了,這麼大的一個皇宮,爲什麼管霖會如此頻繁地與她相遇。
緣分?這可當真是皇朝裡最不可信的東西了。所謂的緣分,不過是恰到好處又你情我願的算計。
按照規定,容國的宮女,在到了一定的年紀之後都會放出宮去,但燕太子燕沈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地就放過了紫月呢?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那麼管霖之前的鋪墊還有什麼意義?
幾次設計好的巧合,便讓紫月入了先後的眼,這是一個勤奮老實,乖巧聽話的丫頭,她這樣覺得,而紫月那時不過是個雜役宮女,要人也方便,是以先後沒多少猶豫,便將她調來了身邊,做個下等丫鬟。
從一個下等丫鬟,一直做到了顏蕎母后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紫月的能力與天分,可見一斑。
這也同樣是燕太子會選擇她的最重要的原因。
越靠近那個人,他的計劃才越容易實現啊。
而就如同他們安排好的那樣,紫月雖然猶豫於先後的好,但是,在管霖的誘導之下,她還是忍不住對先後下了手。
她幻想着出宮之後的海誓山盟,幻想着那個男人曾經許諾的花前月下,她沉迷於謊言編織的愛情。所以她終將自食其果。
衆所周知,管家老三霖,自幼風流,寵妾無數,而靠着出賣與殺害主子才得來靠近機會的,沒有傾城容貌沒有絕世計謀的紫月,能有什麼下場?
一目瞭然。
可當時被愛情矇住了眼的紫月,永遠不可能明白這個道理。
可顏蕎有幾點卻一直不明白,即使到了現在,她依舊不明白。
燕太子燕沈爲何要對她母親下手?母親與燕國,是不是還有着她所沒有調查出來的關係?又爲什麼,她明明是母親的孩子,卻沒有被賜姓容?
這一切的一切像是包裹着什麼等着她掀開的謎團,讓她迫不及待,胸腔裡是滿滿的躍躍欲試。
啜飲了一口面前的茶水,碧綠色的茶葉飄散着,而她吻着杯口的地方,卻盪開了一層漣漪。
“能喝到攝政王的茶,真是慶某三生有幸。”面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面上的笑容清淺而乾淨,他袖口有些拖沓地落在了桌上,被他拂開,顏蕎不由得隨着他的動作望過去,這一入眼,便是對方白皙到讓她嫉妒的手,光滑,白淨,沒有戰場戰士的虎口繭,只在平日裡握筆的地方,有道淡淡的痕跡。
這是一個養尊處優,善於謀略,並且十分自信的人。
“能讓慶國太子喝下我的茶,同樣是我的三生有幸。”顏蕎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語道破了對方的身份,而慶城的臉上卻沒什麼驚訝的樣子,大概是站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猜到了此刻的局面。
“攝政王對我的禮物不滿意麼?”慶城捉起一隻白棋,猶豫片刻便是落下,而緊接着落下的,便是顏蕎的棋子,“不是不滿意,而是你們,”
她嘴角勾了勾,“沒有誠意。”
“本宮自以爲,已是誠意十足了。”慶城繳下棋盤上顏蕎的小半江山,臉上的神色卻是不露分毫。
“哦?”顏蕎摩挲着手裡的棋子,“太子殿下捫心自問,你所付出的,與你所想要的,對等麼?”顏蕎自是知道對方爲了紫月花了不少的心力,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與她預期裡所想要的,差的太遠了。
她啪的一聲落下手中的棋子,倏爾站起,轉身便是欲走的架勢,“你是在求我,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態度。”
無禮至極。
這是慶城的第一個想法。
他覺得對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但以他對攝政王顏蕎的瞭解,她不可能會這麼輕易地就對他惡言想加,撕破臉皮。
除非……
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在棋盤上的時候,而當他看清了顏蕎的落子的時候,他便是不由得在那一剎瞪大了眼睛。
他輸了。
一個棋子,他便是輸的一塌糊塗。
因爲不甘心,和那一點點的貪婪。
他面色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視線落到棋盤是上,很快的,棋盤下的那張紙便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半響,他收了紙,臉上的神色已然不同於方纔,不再是溫文爾雅包裹着傲慢,急促,以及淡淡貪婪。
而是絕對的冷靜。
那下面,是顏蕎給這位太子殿下準備的第一份禮物。
那是這位尊貴的慶國太子的貼身暗衛首領,已經叛變的決定性證據。
這是示好,也是示威。
既然能夠查出這麼隱秘的事情,他慶城是個怎麼樣的人,顏蕎又怎麼可能查不出來呢?
所以,再來不必要的僞裝,毫無意義。
一個完美的,能讓雙方都滿意的交易,講求的就是一個交心。如果慶城足夠理智足夠聰明,他就一定會來找他,而這一次,纔好真真正正的談談交易。
要變天了呢。
顏蕎笑起來,那笑容淡淡的,瞬間消失,讓前來的葉詞覺得,那好像只是一個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