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表象,準確的說是表面現象,就是指事物表面所呈現出來的一種可以直觀看到或聽到的一種對事物最具顯性的表現特徵。它往往體現在事物的顏色、大小、形狀等等的對比之下。
而對於此時清日兩國海軍艦隊的表象就是,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在排水量、艦炮數量、航速、火力投射能力和主戰艦支的作戰能力等等均遠遠高於清國海軍。與此同時,清國海軍面對日本海軍的主動退讓的行爲,也進一步證實了這些表象對於日本海軍比清國海軍強大的事實。說到海戰,自然是有着日不落帝國稱呼的英國最具發言權,英國海軍大將一句:他可以憑藉日本歐洲分艦隊的實力一路從新加坡打回日本,這更無疑是對日本海軍強大的最好註解。一連串的表象都證明了日本海軍的強大,那麼有着強大的海軍艦隊自然要出門炫耀一下。
於是,做爲日本敵對國家的清國,就成了日本證明大日本帝國已經崛起的最好基石。當然了,能成爲日本內閣成員,也許會有個別因爲利益關係而進來的二百五,大部分內閣成員在智商上總是能在日本平均水平以上的。他們當然瞭解清國海軍是久經戰陣且不敗的精銳部隊,所以他們叫囂的並不是要一次打敗清國逼迫清國投降賠款,而僅僅只是將聯合艦隊開至旅順外海進行一場示威行動,除了幾個說要一次攻下旅順的傻瓜以外。
所謂真象,就是事物真實的能力的表現。相對於表象的直觀而言,真象往往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體現。比如同樣是鎳鋼。根據科研院材料部的分析,裝在葫蘆島四艦上的主傳動軸上的高鎳鋼。所表現出來強度韌性還是抗腐蝕等等的物理化學性能都遠遠高於現在歐洲主流傳動軸的材料性能。但這種分析出來的依然只是表象,大清新研發的高鎳鋼在實際使用中是否真能超過歐洲材料。需要在實用很長的時間後才能體現,而這種體現纔是真象。
所以想要發掘事物的真象,就需要在紛繁複雜的表象中去摸索和追尋表象所顯現的特性的含義,再跟據周邊關相或不相關的各種信息進行分析,最後才能撥開表象見“真實”。只是這種真實還只是一種估計或叫猜測,因爲檢驗真實的辦法只有一個――實踐。比如想要證實清日兩國海軍誰纔是真的強大,唯一的辦法就是真刀真槍的打一仗。但兩國海軍將領都明白,自己的艦隊有優有劣,如何揚長避短的發揮自己的優勢去打擊敵人的弱勢。就成了兩國海軍將領在戰前討論最激烈的問題。
在清國,海軍將領們知道自己的最大優勢就是有着一批身經百戰的老兵,這批老兵無論是戰時應變能力還是戰時發揮的穩定性都比小日本那些菜鳥要強的多。所以,如何利用多變的戰術和靈活的機動能力來打亂日艦部署以形成局部優勢,再利用遠比日本高的命中率來打擊對方。
而在日本,失去大量有經驗的海戰將領的日本海軍無法應對戰場中多變的情況。所以,他們想的只能是如何擺脫清國襲擾式的攻擊,以保持艦隊規模利用優勢的火力和航速以泰山壓頂的方式一艘艘的打沉清國艦支以獲取最終勝利。
說到底,清國想的是如何四兩撥千斤。日本想的是如何一力降十會。
如果僅僅只是艦隊方面的交鋒,似乎雙方都有獲勝的可能,而且看上去日本的勝率似乎還要大一些。但這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所牽扯的東西就多了。
在清國。充足的資金和龐大的維修能力給了清國可以持續作戰的能力,所以清國海軍內部討論的不是一戰定勝負,而是通過多次海戰達到削弱敵人最後一戰定音。相對之下所制定的作戰計劃更偏於機動和遠程攻擊,已方艦支即便被打傷也不能被打沉成了計劃的重點。而且最關鍵的是。清國外部環境有利,朝廷對海軍作戰只有勝負的要求沒有其它諸如時間或是額外的政治需求。
反觀日本就不同了。英國以犧牲在清國的利益爲前提。聯合美法奧意等國重新武裝日本,除了想着以出口軍火能夠獲利以外,更多的還是政治需求――區域平衡。英國人想的很明白,支持日本在海軍上戰勝清國,那這樣一來就可以迫使清國全力發展陸軍保衛領土,這樣清國陸軍就可以成爲阻擋俄國南下的屏障。海軍不僅是一個巨大的吞金獸,而且所需要的各種材料種類和數量也是龐大的。這麼一來,清日之間徹底翻臉之後,無法從清國本土獲得礦石等材料的日本,那隻能依附英國。於是,失去海軍主力的清國就需要無時無刻的提防日本和俄國,俄國需要面對擁有強大陸軍的清國和強大海軍的日本,而日本卻不得不依附英國來保持自己在遠東海域的強大。如此,英國在遠東地區就可以很好實行自己的區域平衡政策,而做爲主導這一切的主導者自然可以從中上下其手,其所能獲得的利益無比之前在清國失去的更多。所以英國對日本就有外交上的壓力,要求日本必需在短時間內通過一到二次海戰達到全面擊潰清國海軍的目的。
同樣的日本國內,想要重鑄大日本帝國輝煌的民衆和官員,都無形的對日本聯合艦隊給予了太高的希望,使得日本聯合艦隊到了只能勝不能敗,連平局都不能接受的地步。山本權兵衛可以不管英國人的想法,但他要顧慮國內民衆與官員的想法,所以他制定了一套應該是目前最適合聯合艦隊的戰術,以時間換勝利,在清日雙方都無法獲得艦支補充的情況下,前後大約要半年之久:不管清國海軍戰術如何變化,他只將艦隊主戰艦支全部集結在一起。而其它艦支則環繞本陣以防護清國突襲擊,不貪功、不冒進、步步爲營。以高於清國艦隊的航速死死咬着清國海軍的最後一艘戰艦一頓猛打,打沉這艘再換下一艘。直到返航修船。然後再來一次。
山本想的很好,其實清國也頭痛這個問題,萬一日本真這麼打航速上跑不贏日本的清國海軍除了犧牲部分艦支外,還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可山本沒有想到的是,內閣提出來的要求竟然是讓他一次就要打到清國海軍無再戰之力。
“這不可能。”今天的會義上山本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發出來,卻見坐在上首的首相山縣有朋也是一臉凝重就把火氣給憋回去了:“我做不到,建議內閣另選一位艦隊司令吧。”
“既然你的報告上有信心連續打敗清國人,爲什麼不能將這些合併在一起,一次就徹底擊潰清國人?”
面對來自財政大臣鬆方正義的責問。山本真想挖個坑把他給埋了。你呀的一天要吃三頓飯,你幹麼不把三頓飯一次吃完。這不是一個道理嗎?聯合艦隊有一次擊潰清國的實力嗎?怕餓死就不怕撐死呀。
山縣有朋阻止了正要發火的山本:“如果給你兩個月時間夠嗎?”
“下官認爲還是換一個能做到的司令吧。”山本權兵衛說完,也不顧禮儀站起來轉身就要走出會議室。
“站住。做爲帝國大將、海軍司令,一點禮儀都沒有了嗎?你的長輩是怎麼教的。”西鄉從道出言呵道:“坐下。”
山本見訓斥他的是西鄉從道,只是提及長輩,所以山本重重的哼了一聲還是規矩的坐好。只聽西鄉從道說道:“山本做爲帝國唯一經驗豐富的海軍將領,我想我們還是聽聽他的意見好了。”
“我沒意見。”
“山本君,帝國的國運就操之你的手裡,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西鄉從道大聲的說道。
說話從來輕聲細語的西鄉從道突然變了。這就說明他真的生氣了。做爲讓山本尊敬的上司,山本還是願意聽從他意見,所以立刻坐直身體說道:“清國之所以在東京灣外避讓,下官認爲清國就是不想在帝國近海與我開戰。不然航速更慢的清國艦隊會被我軍一路追殺回旅順。所以下官認爲,清國的目的就在於將我軍引誘到清國近海開戰,勝則可以一路追殺我軍。敗則可以退入岸炮射程之內暫避。我聯合艦隊雖然強於清國,但也僅僅只是強一點而已。在沒有陸軍協助的前提下要想殲滅清海軍。只能一點點的打掉清國艦船。加上給自己修復艦支的時間,半年已經是在很順利的情況下估計出來的。一但有些波折。這時間將無限延長。”
全場一片抽冷的聲音,唯有鬆方正義嚴令山本必需在兩個月之內取得決定性的成果。
“山本君,請不要責怪鬆方閣下。做爲財政大臣,他必需爲帝國財政負責。事實上,爲了最大程度上支持聯合艦隊,帝國財政只能再支持三個月了。”首相山縣有朋的話不僅讓山本大吃一驚,更讓其它內閣成員也大爲驚呀,所以山縣有朋一臉嚴肅的說道:“如果兩個月之內不能對清國取得決定性戰果,即使之後再取得戰果,只要在談判上清國拖延一下,那麼帝國就只能破產了。”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靜到連呼吸聲音似乎都已經停止。只有山本的大腦地瘋狂的運轉,可是直到他的大腦因過載而當機,也沒有想出能在二個月內徹底擊敗清國海軍的辦法。除非清國發瘋要跟他決戰。
“爲什麼不能向94年那樣發行債券呢?”也這許是山本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
“不願意支持帝國的依然不支持帝國,而願意支持帝國的卻在上一次日清戰爭中損失巨大,這次他們也選擇旁觀。因爲所有人都相信,即便清國海軍戰敗,只要清國皇帝不投降,帝國的陸軍是戰勝不了清國陸軍。所以我們只能儘快擊敗清國海軍,再近逼清國海岸線,迫使清帝爲保存現有工業能力而向帝國賠款。山本君,請原諒我的冒昧,因爲不這樣。帝國只能將艦隊賣掉用來還債,從此帝國只能成爲附庸國。再沒辦法實現大和榮耀。”鬆方正義站了起來,向山本深鞠一躬:“帝國的命運。拜託了。”
“除非清國艦隊能靠近帝國海岸,這樣的一次追擊就可以將清國艦隊主力擊敗。”山本很肯定的說道。
山縣有朋眼前一亮,於是他想再確認一次:“只要清國艦隊靠近帝國海岸就可以嗎?”
“運氣好的話一次就可以將清國海軍主力艦支打沉。”
“那就這麼辦。”山縣有朋笑了,笑的很開心:“下個月的8月15日是清帝大婚的日子,如果這天我大日本帝國聯合艦隊突然炮擊旅順的話,清國會怎麼做呢?”
“清帝一定會爲了顏面而展開報復。”山本站了起來:“首相閣下,下官一定完成任務。”
日本內閣的一次會議,決定將對清宣戰的日期就定在清帝大婚的8月15日,與前次清日之戰一樣的是突襲。不宣而戰。對此清國內部早已有了共識,一但日本艦隊完成保養之後,隨時可能爆發戰爭。所以自甲午年就開始向日本滲透的清國間諜早就從各個方面在探查日本動向,只是滲透時間不短,而這次又是日本內閣中的高層保密會議,所以並沒有查出什麼異動來。
對於日本的準備光緒自然是一無所知,對光緒而言,今天新嫁媳婦回門的日子,母女二人在房中說着女人家的悄悄話。而光緒此刻正小心的陪着岳父大人喝茶。光緒只知道今天的岳父大人突然好說話了許多,也許是彩禮的功勞吧,總之岳父大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光緒哪裡知道,事實上是楊岐山正小心的陪着女婿喝茶。
女兒大婚那天。寧波知府劉樹棠送來賀禮時是以下官禮拜見楊棗兒,從那一刻起楊岐山就開始相信女兒那句她將是禮部從二品侍郎的事。也就從那一刻起,楊岐山就無比懷疑這個女婿的身份。一個將軍有什麼本事將妻子送到如此高位。關鍵是這可不是什麼誥命之類的虛銜,可是堂堂正正的國之重器的朝廷大員。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將軍。
楊岐山很想知道。這個疑問已經讓他這兩天寢食不安。本想借着今天這個機會好好問問,可只要問到這個問題。女婿總以軍事機密爲由推託。
“報――”一名侍衛雙手呈上一本文件夾。楊岐山見女婿接過看完之後就站了起來:“下令衛隊開始準備,今天起程回京。”此刻光緒眼中全是殺氣。
“發生了什麼事?”屋內的棗兒聽到外面的動靜就走了出來。
“日本聯合艦隊出港了,目標是旅順。”說完光緒卻一臉笑意的上前攙扶棗兒:“今天你跟我回去不?”
“這樣呀?那好吧,吃過午飯再走吧。閏女回門連午飯都不吃就走,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得被罵死呀。”楊棗兒真的很無奈,原本計劃是再過幾天走的。一來光緒也好給自己放個假,就這幾天時間光緒可是每天都下海游泳。二來棗兒還有關於教育計劃的事需要得到劉樹棠的看法。
“好了,不想回去就說嘛。”光緒哄着棗兒:“那我先走,你就在家裡多住幾天吧。最多五天,不能再多了,京城大婚還一大堆事呢。”
按寧波當地婚俗,回門的媳婦要在日落前離開孃家。要在楊家村人的眼裡,剛剛新婚的楊家女婿獨自一人起程回京,而寧波知府大老爺卻帶着禮物上門拜見楊女棗兒。注意呀,人家知府大老爺拜見的可是楊家女而不楊父,光這一點就能讓男權主義社會浮想聯翩了。
光緒顧不上這些,既然日本聯合艦隊已經朝着大清開來了,那麼之前所有的計劃和準備就應該開始實施。所以光緒纔回到軍營就接連下了五條命令。
“命令上海道立刻準備專列,命令中將以上軍官至參謀本部報道,命令總理府開始戰前物資準備,命令海軍陸戰師開始集結待命,命令朝鮮、琉球、臺灣準備反登陸作戰。”
海軍兩隻特混艦隊正停在港口內保養以應對接下來的大戰,所以艦隊司令與參謀等人都趕回參謀本部。大家都明白,這次將是對日開戰前的最後一次會議,會議內容不是如何打日本而是確定開戰日期。
吵吵嚷嚷的參謀本部在命令下達後的第四天中午迎來的皇帝駕臨,當所有將軍參謀各就各位,禮畢之後帝登指揮台問:“諸將可否以大勝爲朕大婚賀?”
臺下諸將皆言:“可。”
清國、日本不約而同的將開戰之日定在了清帝大婚之日――1897年8月15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