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腦細胞是不可再生,死一個就少一個,直至消亡殆盡,它的存在不僅讓人精力充沛,而且記憶力好。
反之……
張振國沒敢想下去,總之,媳婦往後在記事方面,以及思考問題方面,八成是不如以前了。
這一切,歸根結底還是自個。
漸漸的淚水模糊了張振國視線,他看不清媳婦的臉,伸手擦了擦,他能做的便是守在媳婦身邊,緊緊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呼喚她的名字。
“哎,你也別說振國了,瞧他,心裡夠難受的了。”齊嬸子對周嬸子說道。
張振國右腿據說骨折了呢,走路都是靠柺杖,嚴重着呢,急呼呼趕回來就往醫院跑,守在楊小娥身邊也是兩天沒合過眼。
周嬸子心裡憋屈,不過看張振國愧疚落淚,纔將沒出口的抱怨話嚥下肚裡。
這時有護士進來換吊瓶,齊嬸子抓着人急急的問,“同志,我問問,這閨女啥時候能行啊?”
“病人腦細胞受損,不同體質的人從昏迷中醒來的概率不一樣。“護士道。
“哎呀,那到底是啥時候能醒嘛?”
“耐心等耐吧。”護士換完吊瓶,抱着空瓶便走出去了。
齊嬸子急得抓狂,“誒呀,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周嬸子抱怨,“就是嘛,啥不同體質啊啥的,聽都聽不懂。”
不過倆人也聽出來了,這是個複雜的問題,沒得啥子通用的方法。
張振國緊握着媳婦的手,就沒有鬆開過,嘴脣時而親吻在媳婦手背上,試圖用溫暖將她喚醒。
周嬸子齊嬸子互相一看,都嘆息一聲,默默抱着娃娃離開了病房。
不足十平方米的封閉房屋裡,楊小娥明明看到老倌就在眼前,伸手卻觸摸不到,急得她團團轉。
“振國,振國,我在這裡呀!”楊小娥大聲呼喊着,傳來的,卻是自個的迴音。
她沮喪地沿牆壁滑坐在地,這是要活活被憋死在此嗎,娃兒才七個月,家裡小弟和侄女,都需要自己照顧,她不想死啊!
“振國,救救我,嗚嗚嗚……”楊小娥雙手抱住膝蓋,臉蛋埋下來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老天爺,這是咋個了,爲啥只看到張振國在眼前紅得眼眶落淚,自己卻觸摸不及,心焦得無以復加!
兩位嬸子抱着娃兒走後,病房裡又只剩下倆人,張振國輕輕撫摸着媳婦的臉蛋,沙啞的呼喚着,“小娥,你快醒來吧,沒有你的日子,當真是天塌下來,一刻也活不了啊……”
病房裡靜悄悄的,唯有張振國的嘀咕聲,以及輕聲抽泣的聲音,“小娥,你曉得嗎,其實你一直認爲的陰差陽錯嫁給我,實際上,我是動過不少心思的……”
張振國嘴脣輕輕吻住媳婦瘦如柴的手,眼神悠遠的回憶着,“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咱村裡的壩塘,那會你跳河,我給救上來了,當抹掉擋住你面部的頭髮,小臉露出來那刻,就被你的漂亮給吸引住了,那會的你,雖然眼睛是緊緊的閉着,但我肯定你有一對清澈明亮的瞳孔。小娥,那一刻,我就愛上你了,之後的接觸下來,發現你這人倔得很,我惱你,可又深深被你臭脾氣給吸引住……“
當知道媳婦是嫁給親大哥的人,張振國心裡難受成啥樣,可她偏生倔得很,咋個勸就是要嫁,那會的他,當真心痛得無以復加,真想不管不顧地把她要了,看她咋個嫁人。
“婚禮那天,爹讓我替大哥娶你到家,又拜堂,完事後,我就在房屋裡喝悶酒,越是酒醉就越不想放手,剋制不住了便到樓上看你,見你被下藥,當時的心情真是又害怕又驚喜,我怕你會因此得啥後遺症,恨不得把下藥的人揪出來扒了皮,暗喜這是老天賜予的機會。”
張振國習慣性地俯身,脣落於媳婦額頭,在到讓他朝思暮唸的柔軟之上,輕輕磨蹭着,眼眶淚珠滑落在倆人蒼白的脣上。
”我曉得這不人道,可我真是剋制不了了,小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葬送火海啊,在明明可以沉着冷靜送你到醫院的情況下,偏偏我選擇性愚蠢,把你吃幹抹淨……“
當時,抱着柔軟的媳婦,張振國從未有過的開心,當即轉告爹,婚禮是他娶回來的,堂是他拜的,這婚禮算他的,甚至肯爲承擔後果而復原。
“按照爹的要求,我選擇復原,其實,我更多考慮的是你,我不放心你在家裡吃苦,你說,對外宣稱嫁的是大哥,最後被我吃幹抹淨,這閒言碎語的,你咋個能承受呢?只是,我沒想到,復原沒成功,反而被調到離家近的一零一邊防團,從營長升爲團長,小娥,娶了你,我這人生就跟走了運似得。”
“隨後的日子,家裡大大小小事全歸你操心,你辛苦,卻一直沒停止對我的鼓勵,讓我在部隊好好幹,小娥,你不曉得我有多感激你,我一直覺得一定是上輩子燒着高香,才娶着你這麼個優秀的婆娘!”
是老天爺嫌棄他太會享福,不懂得媳婦的辛苦是吧,纔會給他如此深刻教訓?
“小娥,如果曉得你嫁給我後,就是辛苦操勞的命,而且得面臨這災難,我錯了,我當初不該尋一己之私吃幹抹淨,如果我把你送去醫院,完了掉頭上部隊,這輩子,你跟大哥生活,怕會比跟我在一起更輕鬆吧?”
實際嫁給他,纔是葬送火海啊,內疚、懊悔敲擊着張振國的心,他淚流滿面,是如此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