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突然辭世令三人大感意外,心中都充滿了悲慼,拿出銀兩託付左鄰右舍幫忙料理婆婆的後事,待到三日期滿,棺材下葬之後,三人才辭別幫忙料理喪事的村民,打算離開。
村子裡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他們是修真門派的弟子,大傢伙搶着要來一睹“仙人”的風姿,開開眼界,弄得原本一個清冷的葬禮變得異常熱鬧,讓王揚三人頗爲哭笑不得。
很多人都出於對修仙的好奇與嚮往,懇`請他們將自家的孩子帶進雲天門。這收徒的事情,王揚他們入門尚早,自然做不了主,只將雲天門的收徒訊息告訴了他們,算一算,也快到五年一次的開門收徒時間了。
至於那隻奇怪的阿黃到底去了哪裡?三人心中均是納悶不解,他們可以肯定當時屋裡屋外除了他們和婆婆,再沒有其他的人。否則便是一個修爲遠在他們之上的人,或施展隱身術,悄無聲息地進入屋內,或施展隔空取物的法術,將狗從他們手上奪走。
這是否可以更加證明阿黃不是一隻普通的狗?只不過他們三人都沒有從它身上感受到絲毫的靈氣波動,真是奇哉怪也!
殊不知,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現在的阿黃正撒丫子在一片廣闊的原野上奔跑着,模樣兒可歡快啦,好像回到了自己家裡一樣。小傢伙在這片廣袤的天地中感受到了遠比剛纔舔得那塊下品靈石當中還要濃郁的靈氣,它不用刻意地吐納,天地間的靈氣就源源不斷地擁進了它的體內,卻比那些人類修士需要刻意打坐吐納才能夠吸收靈氣加以煉化的方式輕鬆簡單多了。
它跑累了,就躺在草叢中,呼呼大睡起來,即使睡着了,天地間的靈氣仍是不斷地涌進小小的身軀中。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從雜草中躥出,像是出於好奇之心,一蹦一跳地接近縮在草叢中的毛團,但是還沒有靠近它身邊,淡粉色的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突然間像是受到驚嚇一樣,耳朵猛地豎了起來,一溜煙地跑了。
王揚如果能夠看到阿黃現在的所在,他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地方正是三百多年後他穿成譚清時和石海生、張小小進入的試煉幻境。
王揚環顧着婆婆曾經居住的老舊房子,神情微黯,突然間像是察覺到了別人投過來的視線,不由地轉頭望去,卻在一瞬間對上了傅青書的眼睛,才知道是他在看着自己。只見對方走近幾步,對着他淡淡出聲道:“別傷心。”
王揚點點頭,朝他笑了笑道:“謝謝你安慰我。”
然而王揚的謝謝一詞傳進傅青書的耳朵裡,卻讓他那對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裡生出一點彆扭,總覺得王揚對他太過客氣生分。不過他一向是個悶葫蘆,不太喜歡錶露內心的感情,這回也是一樣,將不滿掩飾住了。
卻聽王揚像是有感而發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人終究會有一死的……”
雖然反派明白他說得是婆婆辭世,只是結合他那幽幽的語氣,彷彿話裡有着更深層的意思。他忽然想到,王揚曾對他說過他有前世的記憶,那麼他必然曾記得自己死時的情形,傅青書只要一想起對方曾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胸口就變得悶悶地,難受起來。
王揚確實是藉着婆婆之死想到了自己的生死經歷,老天像是跟他開玩笑那般,讓他死而復生,生又赴死。他出神間,右手已經被一隻白`皙的手掌牽了起來,接着便被幾根修長而有力的手指給握住了。王揚微微一愣,擡頭望去,正如他看着傅青書一樣,傅青書也正凝視着他。
王揚以爲他要對自己說些什麼,但是對方的嘴脣蠕動幾下,並沒有說出任何話。兩人執手相顧,默默無言,突然間卻有一道人影躥到他倆跟前,歪着頭瞅着他倆奇怪道:“師兄,青書,你們在幹什麼?”
王揚纔像是醒過神來,趕忙撇開了傅青書的手,清了清嗓子,啞聲說道:“沒什麼。”
雖然兩個人拉拉手不算什麼,但是被人撞見,他心中卻止不住地生出尷尬之意,好像做了什麼心虛的事,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傅青書被王揚甩開了手,臉上也沒什麼異樣,只是視線不經意間落到他的手上,眼睛忽地眯了起來,突然再度抓`住了對方的手。
“怎麼了?”王揚見他神色凝重,不由出聲問道。
他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將王揚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來。這個玉扳指是他和王揚五年前無意間在山洞裡發現的,後來在入門試煉中掉進了溪底。等在門派內呆了一段時間,行動沒有再受限制,他們趁着謝玄閉關修煉的時候偷偷跑到曾經試煉的地方,找到了林子邊的那條小溪,由他潛到溪底去將扳指打撈上來。雖然花費了好一番工夫纔將扳指找到,但是看到王揚露出失而復得的喜悅,他忽然就覺得自己付出的辛苦都值了。
傅青書仔細端詳着這枚從外表看來平淡無奇的扳指,即使以他現在快要到達築基期的修爲,依舊沒有從扳指身上察覺到任何靈氣,似乎這真得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王揚和李重元見他看着這隻扳指看得出神,紛紛湊到他跟前發問。
“這隻扳指……”反派擡起頭看向他們,頓了頓,又慢慢吐出幾個字,“那條`狗……”
當時王揚抱着阿黃的時候正戴着這枚扳指,而狗正是在王揚手中消失的,傅青書想起之前狗能夠跑進李重元的儲物袋,如果這真得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那是否可以猜測狗的消失跟它有關?
王揚被他這麼一提點,腦子頓時轉得飛快,突然一拍大`腿,暗罵自己遲鈍。他也不是沒從小說當中看到過隨身空間的情節,珠玉、戒指、項鍊、手鐲……各式各樣,小小的一個東西,裡面卻能夠包容萬象,自成天地,難保他們撿到的這個扳指沒有這樣的神通?
也許他們目前看不出端倪只是因爲他們的道行太淺,纔不能夠窺見其中的奧秘。既然阿黃能夠自行鑽進儲物袋,也許他真有能耐鑽進這枚扳指裡。只是如果猜測成立的話,裡頭又將會是怎樣一方天地呢?
三人琢磨又琢磨,猜測又猜測,突然傅青書神色微動,出聲道:“有人來了。”
他說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跟他們一樣的修士。果然他們還未踏出門檻,就有村民在外邊喊道:“三位仙長,三位仙長,有兩位貴客說要來拜訪你們。”
三人擡頭望去,便見一村民領着一男一女進到院中,只見這兩人都穿着相同式樣的道袍,應該和他們一樣是某修仙門派的弟子。男的年長,二十出頭,女的則與他們三個同齡,修爲比他們略低,在煉氣六層的境界。傅青書卻看不清楚那男子的修爲,猜測他應該有築基期以上的修爲。
一男一女不等他三人說話,先行開腔道:“三位可是雲天門的弟子?”
王揚點頭,問道:“兩位是……”
原來這兩人是全清觀的弟子,男的叫古嘉平,今年二十有二,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了築基初期的修爲,也是一個修仙的好苗子;女孩則喚林秋萱,是古嘉平的師妹,兩人奉師命下山挑選新弟子,來到村子裡,聽到村民說有三個自稱是雲天門的弟子落腳在這裡,便前來拜訪。
其實他們是害怕雲天門的人先他們一步將村子裡有靈根的孩子挑走,所以纔來探探風頭,現在親耳聽到三人說只是來探親,而且見到三人俱都沒有達到築基期,才放下心來。
全清觀雖然和雲天門一樣是修仙大派,而且兩者關係較好,但是在招收弟子方面卻是競爭激烈。近些年來,很多修真好苗子都給雲天門獨自攬去了,其他門派自然是嫉妒眼紅,因此都搶在雲天門開山收徒之前派自家的弟子下山搜尋有靈根的孩子。
那古嘉平笑眯眯說了一通客套話,然而卻並沒有走的意思。他師妹則一直站在他身邊,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轉,既靈動又可愛,不住地打量着眼前三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言笑晏晏的樣子更顯得她嬌俏可人。
王揚注意到那叫古嘉平的男子的視線似乎一直在反派身上打轉,不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與師門當中那些反派的“追求者”十分相似。這人生得自然是好模好樣,俊眼修眉,身形頎長,手中持着一把扇子慢悠悠的晃着,更顯得風流倜儻。
只是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目光輕浮,彷彿在打着什麼算計,王揚不禁皺起眉來,而被注視着的反派則神態冷淡,斜睨了對方一眼,便將視線落到了別處。王揚正要尋個藉口離開,忽然一直笑而不語的林秋萱開口了,只聽她咯咯笑了兩聲道:“不知道三位是雲天門哪一位師父的弟子?”
她雖是朝着三人開口發問,但目光卻明顯地落在王揚身上,直瞅着他笑,出於禮貌,王揚便回答道:“尊師姓謝,單名一個玄字。”
那少女長長地哦了聲,再度笑着道:“真是巧了,我家師父與謝長老相識,不介意的話,秋萱稱呼諸位一聲師兄如何?”
王揚還未答話,古嘉平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謝玄比他們師父輩分要大,按理說,他見着謝玄的弟子,出於客氣是該稱呼一聲師兄的,只是他年紀明顯比三個少年要大,修爲也比他們要高,哪裡肯伏低做小,自降身份,因此不禁偷橫了自家師妹一眼,嫌她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