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見李重元關上了房門,他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傅青書跟着他進到了房裡,站在他身邊沉默稍許,輕聲說道:“師兄,我也該走了。”
王揚點點頭,然而見他的神態有些沉悶,突然喚住他道:“青書!”隨即斟酌着措辭說道,“我希望你不要誤會。”
傅青書立刻接口道:“師兄,我不會誤會的,我也沒什麼想法。”
王揚知道他一向是個悶葫蘆,高興與不高興既不會出現在臉上也不會掛在嘴邊,他是爲了消除他心裡那些不必要的猜疑與誤會,纔會向他解釋,現在聽他這麼說也就放心了,便朝他點點頭。忽然間又似想起什麼,湊到對方跟前,飛快地在他嘴脣上親了一下就離開了。
“這是晚安吻。”王揚爲了掩飾內心的羞赧,冠冕堂皇地解釋道。
“……”雖然不清楚什麼是晚安吻,但是被喜歡的人主動親吻,傅青書低落的情緒一下子振奮起來,看向王揚的一雙眸子裡露出了略帶羞澀的笑容,本想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但又怕自己這一耽擱會打擾對方休息,便說道,“師兄,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傅青書回到扳指裡後,卻呆立了好一會兒,是在回味這一天之內出現的三次驚喜,王揚主動親了他兩次,又在李重元面前主動承認說喜歡自己,這叫他怎麼不歡喜。他本來害怕李重元一哭二鬧三上吊會讓王揚心軟,害怕他在他們兩人之間搖擺不定,更壞的是他最後會接受李重元而離開自己。但是事實遠沒他想得那麼壞,反而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阿黃圍在他身邊打轉,心裡想着,這個傢伙怎麼像根木頭一樣杵着不動彈,他又爲什麼會突然間傻笑,這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冷漠面癱?
傅青書打算在扳指裡哪個靈氣充沛的地方開闢一個洞府,等到王揚也能夠進到扳指裡以後跟他一同居住修煉,這樣就可以朝夕相處了。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了十年,兩人的關係卻還一直保持着發乎情、止乎禮的狀態,沒有像一般熱戀中的小情侶那樣整天膩歪在一起,親親我我,摟摟抱抱,或者再做點其他更親近的事情。
一來是兩人都忙於修煉,沒有多餘的時間相處,二者修仙之人本該清心寡慾,過分耽於□□,會使道心渙散,阻礙修煉進程。傅青書雖然願意跟心上人做些更親近的事情,不過他一向尊重王揚的意願,而且知道他倆以後有的是時間,並不急在一時。閒暇時間躲在扳指裡翻那本以前店夥計錯塞給他的龍陽畫冊,研究上面的姿勢有沒有可行性,有備無患,免得臨陣磨槍,一無所知。
這十年來他的修爲進步得不算快,只從辟穀初期達到了辟穀中期,一則辟穀期不比築基期,提升修爲的難度係數增加。而且他所修煉的那套心法看起來有些古怪,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靈氣來鍛造身體和拓展經脈,以至於修爲進步緩慢。而王揚經過這十年的努力,已經達到了辟穀期,可以自由出入扳指,只是目前還未搬到扳指裡與傅青書同住。
王揚有自己的顧慮,他雖然是喜歡傅青書的,但是除摟摟抱抱親親外,若要和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比如說上牀什麼的,暫時還克服不了這個心理障礙。而且他沒有忘了數十年後修真界將會爆發一場正邪大戰,會將雲天門也波及進去,他想要儘快提升修爲來自保,也就將兒女私情放在了一邊。只是到目前爲止他還不清楚大戰開始的確切時間,該怎樣避禍,遠離是非。
不久之後,張九延帶來了一個消息,雲天門打算在近期內讓築基後期和辟穀期的弟子前往某地抓捕靈獸,馴服飼養,問王揚三人有沒有興趣參加。傅青書一向聽從王揚的意見,李重元不置可否,王揚考慮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出去走走並沒有什麼壞處,說不定還會有什麼收穫呢。
這十年來李重元的進步很快,已經從築基初期到達了築基後期,跟張九延齊頭並進了,而他整個人也漸漸變得成熟起來,行爲處事嚴謹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纏着王揚,也不再提起喜歡二字。
王揚見此放心了很多,但是總感覺得出他有意無意地在迴避自己,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彷彿想借助生疏與冷淡來掩蓋內心的情緒。不過這也是必然的,王揚並不打算打破目前這種平和的狀態,並且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王揚同意去參加抓捕靈獸的活動,另外兩個人並沒有異議,而張九延也打算參加,四個人商量好了,到了出發之日,便和其他弟子在山門前集合,駕起飛劍出發。過不了多久,便在目的地降落。只見四周山巒起伏,高聳入雲,嘉木繁蔭,蒼翠欲滴,鳥雀啁啾之中又摻雜着一兩聲獸嗥。
王揚四人組成一個小隊,進入到密林當中尋找靈獸,王揚和傅青書走在一塊,而李重元卻走在張九延的身邊。傅青書對於捕捉靈獸興趣乏乏,因爲扳指空間內飛禽走獸多得是,他並不稀罕,不過樂得跟王揚出來走走,兩人能夠多待一會兒。
起初四人都聚在一塊,但是當到達一塊懸崖邊,忽然從底下泛着白霧的幽深山澗之中騰起一隻巨大的雕,羽毛漆黑,光華透亮,唯有尖喙與利爪一片雪白,雙眼閃着綠光,雄壯健碩,威風凜凜。張九延一看就非常喜歡,和王揚三人打了招呼就駕起飛劍迎了上去。
李重元怕他一人制服不了這碧眼黑雕,也飛身上前,剩下王揚、傅青書在旁觀戰,如有意外發生,再上前相助。而阿黃也從扳指裡跑了出來,這些年來它在扳指裡待得也有些膩了,如今見到新奇的環境很是興奮,不住地在草叢裡縱來跳去。突然仰起小腦袋朝東北方向一探,像是聽到了什麼動靜,猛地一縱便縱到了崖邊一側的山壁上,蹭蹭幾下,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下子便沒影了。
“阿黃!”王揚怕出意外,趕忙飛身到山壁上,想要將它喚回來,卻見它在嶙峋亂石之中奔得飛快,業已跑出去好一段距離,而對面一處峭壁上攀附着數十隻毛髮灰白,體型龐大的猿猴,不知道在吼叫什麼,另有兩隻毛髮純白的猿猴跳在一塊懸空凸起的岩石上不斷地蹦躂着,似乎在朝阿黃打手勢招呼它。
王揚心想,難道阿黃是聽見這羣猴子的叫喊才跑過去的,它們喊它做什麼?不管怎樣,他還是跟過去看看比較保險,傅青書緊隨着王揚,兩人同時駕起飛劍朝那羣猿猴飛去。
卻見那羣猴子接了阿黃之後,將它圍在中間,往愈加陡峭的地方奔去。王揚和傅青書見兩側崖壁太過逼仄,飛劍飛不過那裡,只得繞道而行,繞了老大一個圈子之後,攀爬在巖壁上的猿猴身影已然消失,只能依稀聽到一些叫聲。
數十隻猿猴簇擁着一個白絨絨的毛團,前呼後擁地跳上萬仞峭壁上的一處裂隙,那狹隘的裂縫之內卻是別有洞天,裡面寬闊而明亮,藤蔓披拂,苔蘚鋪地,數十丈高的頂部不知佈置了什麼神通,能夠不分晝夜發出瑩瑩亮光。
原來裡面是猿猴的老巢,生活着百來只大大小小的猿猴,見到外出的同類簇擁着一隻白絨絨的狗進來,像是知道了什麼,紛紛讓出一條道路,畢恭畢敬地弓腰垂首站立在一旁。爲首兩隻毛色純白的猿猴將阿黃迎到洞中高臺之上,隨即便有數只猿猴捧着瓜果鮮花放在阿黃跟前,隨即從高臺縱下,和其他猴子一起排成數列趴伏在地上,似乎對着阿黃頂禮膜拜着。
這場面既神奇又怪異。
王揚和傅青書駕劍朝峭壁上那條裂縫飛近,遠遠地便有守在洞口的幾隻猴子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一面嘰嘰喳喳亂叫着,一面飛奔進了洞裡,片刻之後便涌出許多猴子,一面朝他們亂叫着,一面將手中的石塊紛紛擲出。王揚和傅青書用靈氣護住全身,這些零碎的石塊自然傷不到他們。
片刻之後,洞口突然出現了一團小小的身影,兩人定睛一看,正是被猴子“綁走”的阿黃。只見阿黃對着周圍的猴子嗚嗚吼了幾聲,那羣猴子立刻停止了對王揚和傅青書的攻擊,猶豫片刻,對着飛劍上的兩人打起手勢來,而阿黃也對着兩人晃動着腦袋,好像在招呼他們過來。
王揚、傅青書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落到洞口,阿黃就縱到了王揚的身上,那羣猿猴一見,趕忙朝兩人打着手勢,發出嘰嘰呱呱的聲音,簇擁着兩人進洞去。王揚和傅青書完全不懂這羣猴子想要表達什麼,爲什麼之前攻擊他們,現在又對他們這麼殷勤?
詢問阿黃,可惜阿黃和猴子們一樣不會說話,王揚和傅青書只得先進洞裡再說,猴子們對待他們跟先前對待阿黃一樣十分客氣,將新鮮水果與泉水捧上來請他們品嚐。王揚和傅青書都沒有降低警惕心,俱都擺擺手,猴子們見此面面相覷,只得將瓜果撤下。
就在此時,山洞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悲鳴,不久便看見數只猴子擡着兩個同類出現,將其放在地上之後,當着衆猴子的面痛哭起來,隨即齜牙咧嘴,手舞足蹈。兩人仔細一看,卻見放在地上的兩隻猿猴已經了無生氣,瘦骨嶙峋,偌大的身軀只剩下一張皮囊蒙在骨架上,兩隻猴子的喉嚨處都被撕開一個大口子,血肉模糊,像是全身的血液被什麼東西吸乾了一樣。
衆猴子看到同伴慘死的模樣,紛紛哭號起來,爲首的兩隻白猿已經拉扯着王揚、青書兩人的袖子衣襬,跪倒在他們跟前,好像想要尋求他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