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寶貝女兒的失落和感傷,杜淳風恨不能直接把太子押過來逼他親口承認喜歡的是自己女兒。
而身爲母親的安筱毓則比較冷靜,從一開始她就不認爲太子會是良配,能給女兒簡單的幸福。況且太子心繫顧傾城,她能明白眼裡只有一個人容不得其他半點沙子的感覺,若是阿滿強求,那麼真心換來的不一定是真心和圓滿,極有可能是痛苦和悲劇。
作爲過來人和父母,她有理由在能夠預見結局的時候就早早的阻止悲劇發生,免得阿滿將來後悔痛苦。
“阿滿,既然你早就看清這一切,爲何還要任由自己泥足深陷呢?”安筱毓起身,走到杜子衿面前一把抱住她安慰着,“阿滿,你還年輕,以後遇到更好更出色的人,那太子已經有了顧傾城,你若強求只會痛苦而已。”
一番話,卻是說的杜淳風感同身受,那種刻骨銘心、輾轉反側、愛而不得的折磨他有深刻體驗,卻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遭受同樣的折磨。“阿滿,你娘說得對。你遠遠的避開,不去聽不去想,興許過一陣心思就淡了,你也不會覺得那樣難過了。”
“你們不懂。”杜子衿忽然激動起來,她用力的推開安筱毓,淚流滿面的大聲喊道,“再好再出色的人,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又有何用?此去經年,歷經滄桑,又怎會還有那種喜悅而美好的感覺了?”
安筱毓深深的震撼着,心中似乎有什麼猛烈的東西要破殼衝撞而出。她十月懷濤滿懷期待生下的女兒,那麼小那麼純真,印象裡還一直是愛撒嬌愛闖禍的孩子而已,卻已經在經歷着她曾經同樣經歷的甜蜜和痛苦了。
“阿滿,你不要激動。”杜淳風忙出聲安撫,女兒從小愛笑,卻很少有這麼崩潰大哭的樣子,他微微皺眉,感受到心臟劇烈收縮的錐心之痛。“你放心,只要是你所期望,爹爹都會盡力滿足你的。你別哭,你一哭,爹爹心都揪在一起了。”
“阿滿,可是你該知道,這世上的情感並不是所有都能如願以償的。”安筱毓心痛的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爲情所苦。
“阿毓,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再刺激阿滿了。”杜淳風阻止安筱毓不退半分的勸說,女兒經歷着他曾經的痛苦,是以他更能體會女兒彷徨無助,痛苦絕望的心情。
“爹爹,孃親,你們說的阿滿都知道。”杜子衿掩面而泣,卻是再如何努力都止不住的泣不成聲。“是阿滿自己的問題,不能怪任何人……可是阿滿知道,以後,再也不會用這樣的心情去用心喜歡一個人了……”
一時間,屋子裡只有杜子衿壓抑的,隱忍的哭泣聲。
承認自己的失敗和痛苦,以及遺憾和無助,言語之間也難掩堅定的表明。除了太子,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這樣的執着,這樣的情深不悔,像極了當年的杜淳風,安筱毓被杜子衿最後這句話觸動。
再也不會用這樣的心情去用心喜歡一個人了……
她的女兒,原來已經到了跟她當年一樣絕望的地步了。
她還有一個杜淳風,可是她的女兒阿滿呢?會跟她一樣幸運,能有一個杜淳風傾心守護,不離不棄嗎?
“傻孩子,不哭了。”安筱毓眼眶微紅,一臉心疼的拉下杜子衿捂着臉的手,拿出帕子溫柔細緻的替她擦乾臉上的眼淚,望着女兒流過淚的眼越發水潤清澈的眼睛,語重心長的問道。“娘且問你,今日你所說的話所做的決定他日可會後悔?任何結果你都能承受嗎?”
杜淳風先是擔憂心疼的看着杜子衿,聽聞安筱毓開口,又緊張的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
杜子衿聞言怔怔的看着紅着眼的安筱毓,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無辜而純澈,看着別人心都軟了。
心中卻是一陣陣的抽痛,爲了祭她的兒子,爲了上一世的血債,她絕不能放棄報仇,可是如今爲達目的,她卻先在這裡欺騙父母的愛和心疼。
對不起,爹孃,原諒女兒的不孝。這一生,若不能復仇,她難平前世的恨,死也不能瞑目。
“是的,娘。女兒絕不後悔,也能接受任何結果,總不會比……更差了。”杜子衿輕輕的,卻異常堅定的開口,“能與太子在一起,是女兒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我會加倍的對他好,比顧姐姐好一千倍一萬倍,總有一天……他也會看到我的好的。”
“好,好……”安筱毓吸着氣,不住的點頭,表情卻是豁出一切的堅定,“孃親就算傾盡一切也會滿足你的,不要再難過了,不要再哭了……”
伸手憐愛的撫上杜子衿細緻柔嫩的臉頰,安筱毓流着淚卻笑了,“阿滿,記住今日你說這些話的樣子和心情,以後不要再傷心。要記得開心,要笑,這世上有那麼一種女子,嫁給誰都能幸福。爹爹和孃親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你就是那樣的女子,好嗎?”
看着杜子衿默默的點頭,杜淳風別過臉去快速拭去眼角滴落的眼淚。
“爹孃這一生什麼都不要求你,但求你一生平安喜樂,幸福美滿。”安筱毓不捨的擦着杜子衿臉上的淚痕,那個梳着辮子跟自己使性子的小丫頭彷彿還是昨日的事情,不過眨眼,她就長這般大了,都有了心上人了。
杜子衿看着父母憐愛妥協的目光,這一次卻是不敢輕易承諾,父母這個最最簡單不過的要求,卻是她今生最不可能做到的了。
此生,她攜恨而來,只爲恨而生。
什麼平安喜樂,幸福美滿,這輩子怕是與她無緣了。
還有,那個乾淨陽光的少年,再見了!
今日她踏出這一步,便再也沒了回頭路。
“爹爹,女兒一意孤行的決定會不會影響到你,會不會被他人認爲所謂的提早站隊?”雖說是報仇心切,杜子衿卻也不願自己的決定會損害到父母,影響他們的立場和判斷。
杜淳風心中一暖,女兒沒有白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能想到他的處境和立場。
女兒孝順,他又怎麼忍心讓她爲難呢?是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就像過去十五年他常做的那樣,慈愛而寵溺,卻是斬釘截鐵的保證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