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乃是刺傷了太子被全城搜捕四處逃匿的顧傾城,杜子衿有些意外,出動了這麼多人也沒找到她蹤影,原來一直躲藏在鳳凰山附近。心中奇怪今日她是如何進得皇覺寺的?又是如何得知她今日會來皇覺寺?是巧合還是……
不過對於顧傾城終有一日會來找自己質問一事,杜子衿早就有心理準備。是以當顧傾城出現在自己面前,雖然意外,卻也並沒有表現出太過吃驚。
顧傾城心中一直憋着一個疑問,想要問問爲何她最後會成了太子的太子妃,所以躲藏在鳳凰山腳下莊子裡的她剛剛在山腳下看到有定國公府徽記的馬車,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上山了,又找了機會溜進皇覺寺。畢竟不是侍衛林立守衛森嚴的皇宮,想要進來也並非不可能。
進了大門,又不知杜子衿來沒來,或是來了又在哪裡,只能躲躲閃閃的四處瞎轉悠。卻沒想到運氣還算好,真的被她找到了。
正等她帶着滿腹疑問不顧一切的衝上來,對上杜子衿波瀾不驚的問話,那樣處變不驚、沉靜如水的優雅矜貴姿態,她突然什麼都不想問了,也沒有疑問了。
“這一切都不是偶然,是嗎?一切都是你的設計的是不是?”顧傾城咬着牙陰狠質問,一種來自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憤怒油然而生,不斷的充斥心中,幾乎要摧毀她的理智。
就是眼前這個,曾經她賴以信任的人,卻偏偏給了她致命一刀,毀了她辛辛苦苦建立的所有,讓她變得猶如喪家之犬一樣狼狽沒有尊嚴。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杜子衿冷冷的回答,表情閃過莫名,似乎真的不理解顧傾城的話中之意。
其實在這一刻,她真的想將一切和盤托出,承認一切就是自己的設計,狠狠地打擊羞辱顧傾城以報當年之辱。
可是面對眼前這個像受害者一樣無辜,還什麼都不知道的顧傾城,她最後還是生生忍住了。時機還沒到,她不能衝動行事,否則只會功虧一簣。
杜子衿的否認,她莫名不悅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這樣的反應讓篤定一切的顧傾城迷惑起來。
杜子衿的表情不像設計主導這一切,甚至她的表情帶着一絲敵意,反應冷漠而不善,像是做錯事的人是她自己。
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誤會?
顧傾城想了想,還是理不清頭緒,便冷靜下來開口,“沒想到阿滿你成了太子妃,我還沒有向你道一聲恭喜。”
“你這是在故意膈應我嗎?還是篤定太子心中只有你一個,是以向我挑釁?”杜子衿夾雜着妒意越發不悅。
這樣的反應,卻是讓顧傾城打消了懷疑,相信杜子衿無辜。她收斂自己的負面情緒,緩和語氣道,“阿滿誤會了,我只是沒想到。這樁婚事背後受害的不止你一個,還有……”
杜子衿冷笑,“我的確沒想到,你居然還膽敢刺殺太子!”杜子衿越發憤怒的打斷顧傾城的話,似是十分維護太子。
顧傾城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杜子衿一開始的古怪態度,難道她是對太子……
心頭一跳,事情比她想的更爲棘手。如今她與太子身份懸殊越發的大,太子惱怒於她傷他,中間夾雜着一個身份顯赫,傾國傾城的杜子衿,竟對太子生出了情愫……
那以後,太子身邊恐怕更加沒有她的位置了。
同樣是女人,她更加深刻的明白,這世上沒有人能拒絕的了杜子衿的美好。
“那只是意外,阿滿,你能不能替我給太子轉達幾句話,當時我真的……”顧傾城知道杜子衿一貫性子直率,若是被她厭棄,恐怕就再難得她信任,事情只會更糟。這個時候也來不及去思考其他,只能找放低姿態,好言解釋穩住她再說。
“太子差點因你喪命,我爲何還要幫你?”杜子衿不等她說完,就冷冷打斷拒絕。
“阿滿,當時我只是一時失去理智,真的不是存心的。我與太子這一路走來到底有多不易你也看在眼裡,我生氣他輕易妥協現實,又懷疑有人暗中設計一切,偏偏他還一頭栽進去。爲了想得到的,放棄更多擁有的……”
“輕易妥協?”杜子衿冷冷一哼,似乎氣不過,在替太子不值。“那你可知,太子爲了你拒婚,跪在南書房在七天七夜,最後昏厥被擡回太子府反省?他爲了你,只能採取消極抗拒,放任自流的態度,你可知他的爲難和不易?你說這樁婚事是別人的陰謀,這天下誰又能有那樣的本事煽動一朝天子算計太子?太子拒婚,我成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你又知道這其中的艱難和痛苦?你覺得我願意承受這樣的壓力和委屈,賠上一生的幸福只因設計與太子的婚事?你倒是說說,我如此吃力不討好是爲了哪般?你自己草木皆兵,思想偏激,非要把所有人所有人都想象成有陰謀有目的,可是世事真的都如你所料的那般嗎?”
杜衿索性把顧傾城的陰暗心思全都戳破,包括她一開始的懷疑質問,她只是不願計較,並不是蠢的聽不懂她的暗示疑心。
顧傾城一聽,果然臉色乍青乍白,她一向知道,杜子衿不笨,只是原本她對自已善意,所以不願往壞處揣測。而如今因爲身份的轉變,因爲太子,她們也終於站在了對立面。
可是以前,她還能用友情做筏子,如今對着實力懸殊如此之大的杜子衿,她還能依靠什麼可以打敗她?
倒是太子,原來他背後爲了自己做那麼多,承受那麼多,在自己本身地位不穩的時刻還能做到那樣……或許,以後她該學着讓自己更多的相信他。以後的形勢越發複雜險峻,如今之計,她也只能利用太子對她的感情,或許是困境中唯一的仰仗和出路了。
“阿滿……”顧傾城慢慢低下頭去,無力而悲哀道,“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承認,我的確這樣懷疑過你,可是真的發生了太多事情,你若處在我這個位置恐怕也會如此。落差太大,我難免胡思亂想,心緒大亂,就如同我憤怒傷心之下失控刺傷太子一樣,真的是心不由己。”顧傾城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個時候她什麼都沒有,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圖謀,先穩住眼前的杜子衿再說。
杜子衿聽了,表情似乎有所鬆動,“可是我們說了這麼多,我都不曾見你關心太子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