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全部都燒起來了,杜子衿感覺火苗時而撲過來,擦着臉而過,好不容易長起來的頭髮又被燒焦了。
頭髮燒焦的味道充斥在灼熱火海之中,與桐油味以及其他的味道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
蕭夜離的生命,與這些頭髮根本無法相比。
有東西燒的霹靂巴拉的砸下來,杜子衿拿起地上已經被燒着一半的長凳,朝着火勢最旺的地方砸過去,想要砸出一條出路來。
一下又一下,顧不上自己傷勢的疼痛,杜子衿豁出一切的樣子,與瘋子也沒什麼差別了。
突然身後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她的瘋狂舉動,沙啞輕微的喊了一句,“阿滿……”卻對杜子衿而言,恍若天籟。
杜子衿猛地回頭,不敢置信的看着不知何時站起身的蕭夜離,原本不知疲憊的信念一下子倒塌。只要蕭夜離在,她就可以軟弱,力量瞬間就被抽空了,雙臂屋裡垂下。
腳下一軟,杜子衿還未來得及對着蕭夜離揚起一抹笑容就緩緩倒下,蕭夜離忙伸出手托住她。
“小心!”天旋地轉,杜子衿餘光瞥見蕭夜離身後的屋頂有火球砸下,驚駭之際想要推開他,卻絲毫使不上一點力氣。
“走!”蕭夜離抱起杜子衿,快速掠向門口,運氣擡腳一踹。
小木屋經此一踹,再也無法承重,霎時傾塌,蕭夜離趁此機會抱着杜子衿飛出火場。
嘩啦嘩啦幾聲,小木屋應聲倒下,霎時在火光中夷爲平地。
夜語聽到聲音,驚慌的回頭看去,就看到了小木屋在一片洶涌火海中傾覆,當下淒厲絕望大喊,“阿離!阿滿!”
雪菲用力將夜語甩脫在地,氣喘吁吁的看着將一切燃爲灰燼的大火,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痛快而詭譎。
“死了,終於都死了,嘿嘿嘿……”
“你這個瘋女人!”夜語憤怒的咆哮着,搖搖晃晃上去就重重踢了雪菲一腳。
“阿滿……”蕭夜離抱着杜子衿一下子竄的老遠,直接越過了竹林到了小溪對面,只是等了片刻仍不見杜子衿醒來。
擡手探了她的鼻息,氣息微弱,蕭夜離馬上繞過她的後背一起坐在地上給她後心渡氣,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纔看清楚,杜子衿滿身的傷。
尤其是右手,傷口深可見骨,五指微微卷曲,整隻手掌染滿了殷紅,外加燒傷黑焦,且依舊在躺着血水,看着十分可怖。
蕭夜離摟緊杜子衿,嘴脣抿成一條直線仰頭望天,五指聚攏迸出青筋,竭力隱忍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一直以爲他能保護好她,事實上,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陷入各種各樣的麻煩和危險,而無能爲力。
心裡深深的無力,心痛,愧疚一下子衝擊的他喘不過氣來,蕭夜離這一刻甚至懷疑當初帶杜子衿來離憂島的決定是不是正確。
護在杜子衿後心的手收力收回,蕭夜離突然猛地朝地上一拍,霎時砰砰砰接連巨響,小溪中的水被震的三尺高,又嘩啦嘩啦的落下,一時動靜極大。
這邊的動靜一下子引起小木屋前的夜語以及雪菲母女的注意,這一轉頭,每個人都瞪大了雙眼,卻是每一個都不一樣的心情。
“阿離,阿離,阿滿……”夜語一下子就哭了,然後不管其他兩人,跌跌撞撞的就朝着蕭夜離所在的地方跑過去,那種從地獄到天堂的感覺,真的令她喜極而泣。
“不可能,不可能……”雪菲發狠的瞪着雙眼,坐在地上瘋狂的搖頭喃喃自語,根本不願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她豁出性命豁出女兒豁出廉恥豁出一切苦心籌謀的一切,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不……這不可能。
而雪菲母親卻是坐在地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蕭夜離他們沒事,女兒的命或許就保住了。
在這半山之間,唯獨對蕭夜離製造的動靜沒有反應的人是杜子衿,依舊閉着眼靜靜的靠在他懷裡,仿若世上最安全的港灣。
“阿滿,她怎麼了?”夜語跑到蕭夜離身邊,一下子摔倒在地,看着杜子衿蒼白狼狽的面容,她嚇得一下子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
蕭夜離沒有開口,抱着杜子衿一動不動,即便不說話,夜語也能感覺他體內抑制不住的殺意。
“哈哈哈哈……她死了,她一定是死了……真是惡有惡報啊……”心有不甘的雪菲跟過來,看到杜子衿沒有反應,就以爲她死了,突然瘋癲大笑。
唯有這樣的自欺欺人,才能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蕭夜離倏然眼神凌厲的瞪着雪菲,夜語也瞬間被這個眼神嚇得後退兩步,可是已經陷入瘋狂的雪菲絲毫無所察覺,依舊在自欺欺人的仰天狂笑。
然後,就在夜語驚恐的目光中,蕭夜離驀地出掌,狠狠拍在狂笑到猙獰的臉上,將她打飛出去。
“啊……”
“雪菲!”
雪菲如破布娃娃一樣彈飛出去,一聲淒厲慘叫將疾奔而來的雪菲母親的驚呼蓋過去。
“阿,阿離,咱們快帶阿滿回家吧,找墨桑……她爲了逃脫人的抓捕已經三天三夜沒閤眼,爲了救你又遭遇這……鐵打的人都吃不消……”夜語心驚肉跳,戰戰兢兢的小聲勸着一言不發的蕭夜離。
蕭夜離這才從憤怒中冷靜下來,抱着杜子衿一躍而起,留下一句“你自己慢慢下山,我先帶阿滿回去……”就施展輕功快速下山。
“喂,喂,等……”夜語忙站起身,想跟着一道下山,可是蕭夜離一下子就不見了。
夜語欲哭無淚,“我不認識下山的路啊……”
“雪菲,雪菲……蒼天啊,我的孩兒啊……”旁邊是雪菲母親哭天搶地的嚎叫。
夜語不悅的投去一瞥,不料觸及一張滿是污血面目全非的臉,頓時嚇得渾身一機靈,跳着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算是在山中迷路也比待會兒被這對緩過神來的母女欺辱要好,夜語如是想着,腳下生風。
夜語還算幸運,順着下山的大路走的,半道遇上得到消息趕來的三長老尹志濤,很順利的坐上尹家的擡轎回了夜家。
而還在小木屋那裡發瘋的雪菲母女,也被尹志濤命人抓了送到尹家老宅看關起來,等待暗尊的發落。
一場風波,在驚心動魄之間悄無聲息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