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子牽扯進了白衣庵命案,再度傳出不光彩的傳言,常德帝對於他近來的接連失利很是失望。
太子心知白衣庵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必定惹的皇上不悅,回到太子府顧不得歇息便召了幾個得力的謀士商議對策。第二日早早的進宮,打探到重陽之夜皇上宿在皇后宮中,便趕在上朝之前跪在了甘泉宮殿外。
皇上剛醒就從福公公嘴裡得知了太子跪在殿外一事,不過從頭至尾沒有什麼反應,只有由着蓉姑姑手下一羣宮人伺候着穿上龍袍、淨臉、洗手、漱口、喝參湯……
一系列的事情完成,便帶着候在殿外的儀仗去上朝,經過跪在地上的太子時眼神都吝嗇給一個。
太子面無表情的跪着,腰板挺得筆直,彷彿不曾看到皇上的儀仗離去。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用等到外面謠傳傳的人盡皆知再透過一層一層的滲透到他的耳朵裡,昨日皇后就在翠微峰,是以皇上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得聞白衣庵出了事,庵主無憂被殺,兇手不知其誰。正與雲妃說起太子的皇后本想一道過去白衣庵看看,聽到這個消息便打消了念頭,打算先回宮再說,並將白衣庵之事稟了皇上。皇上責問此事時得知原本該接手此案的將士因喝醉誤了事,震怒之餘就命了金吾衛左將軍蕭夜離徹查此事,到了晚上又得到消息說是太子也牽涉其中,又暗中與顧家那個庶女胡混在了一起,當下大怒,並對太子說不出的失望。
一直到了晌午,日頭正烈,用過午膳的皇后瞧着一貫沉穩的蓉姑姑臉色有異,便問道。“太子可是還跪在外頭?”
蓉姑姑點頭應是,“太子這麼一直跪着也不是法子,皇上既是將他晾着,必是自有深意,可不是爲難了咱們甘泉宮?”
皇后戴着黃金鑲紅寶石羽鳳護甲的手翹着蘭花指執起面前養生補氣湯,輕輕磨着蓋子,想了想對蓉姑姑吩咐。“宮中歷來沒什麼秘密,想必這會兒雲妃那兒也早已得了消息。這樣吧,你且親自跑一趟雲袖宮,將此事攤開來告知雲妃。”
蓉姑姑浸淫深宮多年,亦是皇后身邊的老人了,對於皇后話中的深意當然是明白,不過還是臉帶遲疑的多問一句。“既是雲妃早已知情,咱們再多此一舉……”
簡皇后放下養生湯看着蓉姑姑輕笑,“皇上不發話,人盡皆知也只能裝傻充愣,誰敢明目張膽的擅自作爲?且雲妃一貫沉得住氣,即便已經知道了太子的行爲,皇上不表態如何處置,她只會沉默到底。”
“既是如此,那我們越過皇上去通知雲妃,會不會惹的皇上不快?”蓉姑姑正是擔心這一點,並不是不知皇后所說的關鍵。
“太子一個大活人跪在甘泉宮殿外,別人可以明知也裝作不知,咱們可不行。我們若是粉飾太平,在皇上看來反而成了別有用心。是以本宮只是以常人之心行事,即便做的不合皇上心意,卻不會遭皇上猜忌。”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過去雲袖宮。”蓉姑姑行禮退下去。
不得不說,沒有德妃一貫暗中攪風攪雨,冷靜下來的皇后變得進退有度的多了。
…………
天還未亮,杜子衿醒過一次便睡不着了,於是索性起身點了燭火看書。
平日裡在府中一貫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做起俗務來不免有些笨手笨腳,杜子衿好不容易翻找到火摺子就弄倒了燭臺。近天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亦是最安靜的時刻,是以她些動靜顯得格外清晰,一下子就驚醒了住在左右的蕭夜離和杜千陌。
蕭夜離乃習武之人,本就警覺,黑夜中瞬間睜開一雙清明的眸子,意識到是隔壁屋子傳來的動靜,本能的想要過去一探究竟。但是轉念一想,男女有別,又是在黑燈瞎火的夜裡,若是被人知曉,難免有損杜子衿的閨譽。
雖然,她好像也沒什麼閨譽可言了……
腳步停住了,赤足站在冰涼的地上,蕭夜離不放心的側耳傾聽,若是杜子衿發出什麼不對勁的聲音便即刻過去看看。
等了片刻,卻聽到杜千陌溫和擔憂的詢問聲和敲門聲,“阿滿妹妹?可是出什麼事了?”他是男子,卻更是兄長,是以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沒事,就是打翻了燭臺。”杜子衿輕柔的解釋傳來。
蕭夜離緊繃的神經頓時一鬆,便又回到牀上。
杜千陌進屋的時候杜子衿已經重新扶好燭臺點燃,屋子裡已經亮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醒了就睡不着了,就想起來找本書看看。”杜子衿折回桌子旁坐下,給自己和杜千陌各倒了一杯水,隨口問。“吵到三哥哥了嗎?”
“沒有,我本就習慣了三更之後起來讀書,晨起腦筋比較清晰,讀過的詞句更爲印象深刻。”杜千陌關上門跟着進屋在杜子衿旁邊的旁邊的位置坐下,“妹妹連日奔波勞累,身體受傷還沒恢復,怎地這麼早就睡不着了?我記得阿滿小時候最喜賴牀,怎麼如今早早的就醒了?可是有心事?”
杜子衿喝水的動作一頓,隨即望了一眼杜千陌溫潤清透的黑眸,那種毫無算計刺探,只有關心溫暖的感覺令她一下子有些鼻子酸澀。若是她再如前世那般懵懂無知,渾渾噩噩度日,那麼終於一****所珍惜的全都會失去,悲劇會重演。
“大約是換了一個環境,再加上白衣庵裡的竹榻不若家裡的溫軟,我一下子有些不適應。”杜子衿輕輕笑了,說話的語氣神態,彷彿就是從前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天真大小姐,嬌蠻而任性。
“你呀……”杜千陌溫和寵溺的笑着,他卻不覺得這樣嬌蠻的杜子衿有何不妥,彷彿她本就應該如此,也理所當然的可以如此。
“對了,哥哥每日都要這麼刻苦,三更就要起牀讀書嗎?”杜子衿想起杜千陌剛剛說已經起身在讀書了,“還是因爲臨近秋闈,這幾日又分身乏術,這才趕着大早起來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