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白衣庵衆人又是一驚,緊接着便是不敢置信。
靜眀自兩年前來到白衣庵,一貫循規蹈矩,老實本分,也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腸子,與無憂也沒有發生不快,怎麼就突然說她殺人了呢?
“這……靜眀一貫本分,與無憂師姐相處也甚是融洽,怎麼會……會不會是弄錯了?”無水將衆人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說完後知後覺的想會不會認爲是靜眀的同夥,就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表情忐忑的朝一聲不響的蕭夜離看去。
顧傾城知道,此時靜眀死咬着不肯鬆口,一時也解釋不清,這樣下去便只會耽誤大家的休息時間。於是她擡眸朝離靜眀最近的潘四保望去,因着這幾天的相處配合,倒是生出幾分默契。
潘四保感覺到顧傾城投來的視線,便心靈感應似得朝她點頭,隨即看了看蕭夜離見他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上前一手用力抓着靜眀的下頜擡起,另一隻手仔細的沿着臉盤邊緣細細的摸索。
白衣庵皆是女人,見到這番情形,竟是紛紛不由自主的紅着臉別過頭去。
顧傾城見潘四保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人皮面具的破綻在哪裡,又見那靜眀雖然綁着還是一臉兇狠的瞪着潘四保極爲不配合的樣子,就上前幫着潘四保,一手按着靜眀的肩膀一手在靜眀耳後等隱蔽之處仔細的檢查接口等痕跡。
“找到了!”潘四保激動的大喊一聲,便順着找到的接口點用力一扯。
靜眀慘叫一聲,隨後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便是一張與靜眀截然不同的臉。
無水驚呼一聲,擡手顫抖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你,你是誰?靜眀呢?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那女子自慘叫之後便是一臉桀驁的閉緊嘴巴不再開口,面對無水的質問,她也只是別過臉輕輕一哼。
想不到是一塊硬骨頭,顧傾城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便與旁邊的潘四保不着痕跡的對視一眼。
若是這陳家丫鬟不肯配合,死不承認,案子依舊很棘手。
杜子衿優雅從人羣之後走出來,緩步走近那陳家丫鬟。
“阿滿……”因是擔心杜子衿的安危,杜千陌見她如此舉動便小聲的喊一聲,換來是她回眸安撫一笑。
“陳萱蘭。”杜子衿走到她面前,那人得聞別人喊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識的扭頭看過來。
隨即覺察自己下意識的舉動太過明顯,便又不屑的冷哼,“你在喊誰,我不認識。”
“陳萱蘭,我剛剛喊你你就轉過頭來,這些下意識的行爲明擺着就說明是你重陽那日故意失蹤的陳家丫鬟陳萱蘭。”杜子衿悠悠的恬淡開口,“你先別急着否認,我們有陳萱蘭的畫像,拿來一對比就明瞭了。”
“天下長得相似之人何其多。”陳萱蘭依舊嘴硬,不過這一次卻是氣勢上弱了很多。
“這天底下湊巧的事情的確很多。”杜子衿跟着附和了陳萱蘭的話輕笑一聲道,“就比如,今日我們把帶着人皮面具的你抓獲,面具下偏偏有一張跟牽扯重陽命案的陳家丫鬟相似的臉。更爲神奇的是,往年陳家的人沒來白衣庵就沒事,偏偏今年這麼巧一來白衣庵無憂就死了。再有就是白衣庵建廟多年,唯獨今年開始陳家的人開始到處宣揚後山有芙蓉花海盛景,吸引着本郡主陰差陽錯的來了白衣庵,又這麼巧進了無憂騰出的屋子,那麼巧被疑爲殺人兇手,然後那麼巧被人一路追殺險些喪命……”
杜子衿每說一句,陳萱蘭的臉色便難看蒼白一分。杜子衿的言下之意很明白,那重陽一日那些湊巧全撞在一塊兒發生的事情都聯想到陳家頭上,矛頭直指是陳家在背後暗中密謀了這一切。她能這麼說,必是已經掌握比她知道的還要多的切實證據……
想到她傍晚剛剛接到的消息,心中一刺,眼下插翅難飛,註定是逃不過,若是爲了孃親……
暗暗的咬着後牙槽,陳萱蘭知道,不過如何,今晚難逃一死,且不管她如何選擇,自己總是一死。若是一力擔下所有罪名,將陳家撇清,那麼至少她那個可憐命薄的孃親死了多年還能得個名分。
“沒錯,我就是陳萱蘭,無憂是我殺的,那又怎麼樣,這是我與無憂的私怨,與他人無關。”如今只有一條路,咬死了重陽之日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與陳家沒有任何關係,至少還能死得其所。
“怎麼一下子又承認了?剛剛你不是說只是與陳萱蘭長得相似而已麼?”顧傾城忍不住嘲諷出聲。
陳萱蘭眼風如刀掃過顧傾城,卻並沒有反脣相譏,只是盯着蕭夜離道。“局是我布的,無憂是我殺的,與陳家無關,他們只是當年好心收留了變成孤兒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做了什麼事。”
“你爲何要殺無憂?”蕭夜離淡淡的開口,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女人如何狡辯替陳家洗白。
陳萱蘭聽了蕭夜離的問話,眼中紅光一閃而逝,霎時仇恨萬分的瞪着目光呆滯安靜的有些過分的無嗔。“因爲,我就是無悲當年下山撿到的那個棄嬰!”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從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一層。
無嗔原本渾渾噩噩,夜間本就神智糊塗記憶混亂的她突然聽到無悲二字,頓時臉色煞白,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無名發現無嗔臉色不對,忙拉着她問,“無嗔,你怎麼了?”
“不好,無嗔又要發作了……”顧傾城本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陳萱蘭身上,聽聞身後的騷動便轉頭看過去,這才記起無嗔日夜間歇性神智失常。
然而令她奇怪的是,這一次無嗔竟然沒有如平常那樣發作,雖然渾身顫抖,卻好像自己竭力在剋制着。
“她不過是怕了。”陳萱蘭冷冷的盯着緊咬牙齒咯咯作響的無嗔嘲諷道,“做了虧心事還相安無事的多了二十個年頭,難道不會於心不安嗎?夜深人靜的時候難道不會害怕嗎?”
一聲聲的詰難,冷冷的迴盪在香火大殿,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讓人不由自主的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