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王看在我們姐妹的犧牲上,以後對安家多一絲顧念。”另一人緊接着開口,然後兩人雙雙磕下頭去。
她們沒了幻術之力,即便苟延殘喘,最終也不過是被家族遺棄,活的生不如死。還不如拼着性命最後一搏,爲家族贏得榮光,至少在家族宗譜,記上她們光榮的一筆。
兩人卑微的以面貼地懇求,但因這一次帶着私心的附屬要求,尤其在鍾離冥盛怒之中,她們對於結果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可是到了這一刻,她們真的也沒有辦法了,這一刻誰都已經到了絕路,回不了頭。
其實,她們的要求真的不算過分。
所有安氏一族的女子存在的意義,若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和榮耀,那麼就等於是個廢物。她們一出生就被重點培養,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爲安家帶來榮耀,原本以爲走這一遭,立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誰知道會有去無回呢?
可是若不能風光回去,她們還不如選擇死在外頭。
鍾離冥愈冷,雙生幻術師姐妹的請求,確切的來說是強迫,心中是極度不悅的。不過在他付出了這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卻不能如願的情況下,並沒有把這種類似要挾強迫的不悅發作出來,而是選擇了給她們一個機會。“你們製造的幻境被破,接下來再怎麼樣都對他們產生不了一絲一毫的影響,我不知道你們哪來的勇氣敢跟我提這樣的要求?”
“王請放心。”兩人就怕鍾離冥不開口,剛剛那樣沉默的姿態真的令她們非常的忐忑壓抑,如今願意開口質問,反倒是令她們鬆了一口氣。“那名破解我們姐妹幻境的姑娘已經昏迷,就不能產生影響,我們若抓住這機會,願意激發我們的生命之力,向死亡之神致敬,貢獻出我們的性命,就能製造出一場世間絕無僅有的幻境,王就可以趁着這個空隙,命人將其活捉。”
如此,聽着還有幾分可信,鍾離冥面色稍緩,又問了一句,“最後的幻境可以維持多久?”反正到時候她們人都死了,誰還會找他遵守承諾?
雙生幻術師遲疑片刻,其中一人出聲解釋,“我們沒辦法確定那名姑娘會在什麼時候清醒,若是她不在另外兩名男子身邊,我們製造的幻境,是隨着我們的死亡永遠凝固鏡像的。”
換而言之,若是沒了杜子衿的影響力,蕭夜離和樓雨軒會永遠滯留在幻境出無法出來。
可惜了,時機不對。
他最想見到的結果,就是蕭夜離和杜子衿永遠見不着。
“王,有大批人馬往這裡趕來,初步判斷,極有可能是離憂島的援兵……”這時躲在暗處放哨的人匆匆趕來通知。
“王,對方的救兵到了,我們必須趕緊做出選擇,若不能短時間內活捉對方,就只能儘快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王,就讓我們姐妹一試……”
還未等鍾離冥作出決定,臨時又出新的狀況,形勢頓時鬥轉。
“你們準備一下。”鍾離冥當機立斷,對着雙生幻術師下令,隨後又對着其他死士吩咐,“留下兩人,其餘退出去防守,隨時準備轉移。”
…………
蕭夜離的手掌觸及杜子衿的小腹,除了涼涼的一片,其餘什麼都感覺不到。孩子現在太小太小,他甚至什麼痕跡都尋遍不着,頭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杜子衿除了剛開始少量的出血之外,並沒有進一步惡化或者出現更多不好的症狀,是以他也分辨不出如今到底什麼情況。
微微閉上眼,耳朵靈敏的感覺到有腳步聲朝裡走進來,好像是樓雨軒在說什麼……
感覺有些不對勁,上一瞬他還能清晰的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可下一瞬他就聽不清樓雨軒說的話,就像一下子耳朵就出了問題了。
蕭夜離表情一頓,快速睜開眼,卻忽然發現周圍的佈置和景色正在快速被切換,一下子從簡陋的房間到了鳥語花香、芬芳馥郁的幽靜山谷清雅竹屋。
“阿離,竹屋外有一條小溪,水很清,我們去抓兩條給阿滿燉湯……”門外響起來樓雨軒輕快的聲音。
蕭夜離一愣,瞬間有些恍惚,彷彿剛剛那個圍困的記憶一下子遠去淡去了,心中的壓抑和無力都只是一種錯覺。
就算他的記憶偏差了,不會樓雨軒也一樣吧?剛剛他那語氣,分明就是輕鬆愉悅,出來遊玩的語氣,哪還有……
有什麼?蕭夜離費力的回憶,發現之前的思緒被清空中斷了,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正在他還在費力思索回憶之際,突然一雙手伸出來,環抱住他的脖子撒嬌,“阿離,你還在發什麼呆?阿軒讓你跟他一起去小溪抓魚給我燉湯……”
蕭夜離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只見杜子衿笑靨如花的臉近在咫尺,臉上掛着明媚生動的笑容,耀眼的晃人眼睛。
“好,我馬上去……”蕭夜離伸手扶住杜子衿的雙肩,免得她往前栽倒跌下牀。
“我也一起出去……”杜子衿動作靈活的起身,然後穿鞋,一邊還用商量的語氣問蕭夜離,“阿離,待會兒抓了魚還是做烤魚吧,我不喜歡魚湯,太腥了……”
“好……”蕭夜離愣愣的看着杜子衿,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大腦再怎麼費力搜索還是一片空白。
兩人一起出了竹屋,樓雨軒已經拿着竹竿製作的叉魚工具和水桶朝溪邊跑去了,聽他們出門的聲音,還特地停下回頭,朝他們用力招招手,“快點來……”
杜子衿興奮的招手,大不跑上前去,“來了來了……”
“當心點……”蕭夜離看着下意識的脫口說了一句,但是看着杜子衿身姿輕盈動作靈敏的樣子,一時又摸不着頭腦爲何會說這樣的話。
“阿離,你快點……”杜子衿跑了兩步,又回頭催促了蕭夜離一句。
蕭夜離輕輕應了一聲,有些不解的跟上,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總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三人都脫了鞋進了小溪,溪水不深,只是漫過小腿,天氣怡人,溪水涼涼的,又不至於太冷,很舒服。三人在水中配合着圍堵游魚,跑來跑去,抓了魚就扔進岸上的水桶裡,沒多久就很順利的捉了小半桶魚。
有涼涼的溪水濺在臉上,蕭夜離擡手擦了一眼,不經意發現樓雨軒和杜子衿笑的很開懷,只是這笑容……
一直維持着一個樣,都沒有變過。